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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剑_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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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之雪撇了撇嘴:“因我快要下定了,祖父原是要拘着我在家学规矩,怕我出什么纰漏影响了终身大事,那岂不是要闷死我?后来被我磨得没办法,只许我来书院,还 给我指了个家将作为护卫,吩咐我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他,听说在军中也是一员悍将了,力大无比,听说格斗上也十分出彩,能以一当十,我已是让人出去传他进来 了,夫子你且放心,我看这苏侍诏不过是言过其实而已。”

定国侯宋峰乃是当年皇上从军所投入的西北军的主帅,说起他就不得不说起当 年一段佳话。宋家世代为将,驻守边疆,当年宋峰回京述职,仍为冀王的今上与宋峰酒宴时当众打赌,宋峰夸口说只要冀王到他边疆军中三月,一定能减下体重,冀 王当时不信,便趁着醉意与宋峰在赴宴的文武官员前立下赌誓,禀明陛下,到边疆投军,做一名小小的参将,看能否真的减下一身痴肥之肉。先皇听此趣闻,也十分 好奇,加上他对早逝的懿德皇后也有些愧疚,对这个太子变成痴肥笨拙这个样子,也是有些痛心,于是欣然下令,命冀王到西北军中做一名小小校尉,与兵士同吃同 睡同操练。

冀王一入军中,便犹如龙归大海,不仅果然成功减重,还习得一身武艺,屡立战功,渐渐在边疆威望日重,终于立下大功,凯 旋而归,先皇大喜,之后刘寻得以复太子位,宋峰一直襄助太子直到登基,忠诚之极。也因此刘寻登基后,加封宋峰为定国侯,子孙罔替,十分恩宠,而宋之雪作为 定国侯唯一的儿子的嫡长女,更是京中高门热衷联姻的对象,后来定国侯亲自为孙女谋划,与世家云阳崔氏承恩侯嫡长子定了亲事,这崔门当年无偿提供冀王在边疆 征战粮草,得封承恩侯,也是简在帝心的,今年年底就要下聘过门了,家里正是对这个即将出嫁的孙女十分爱重珍惜的时候。

女学生们对 这位家世显赫又是未来的侯夫人是十分的艳羡,都来凑趣,加上平日里薛珑极会做人,性格温和,纷纷都出言安慰薛珑:“不管那侍诏来头怎么大,机巧这门课我们 只认准薛夫子一人。”也有人恭维宋之雪:“听说崔氏那边正在大肆采买聘礼,说是要风风光光地迎你过门呢。”

宋之雪撇了撇嘴:“我家也没亏了他的,祖父让人去给我买了两匹汗血宝马,说是要作为妆奁陪嫁过去的,那可是千金难得的。”

众 人纷纷艳羡不已,一时宋之雪的护卫已被侍女领着进来,身子十分魁梧,旁边的侍女居然只到他的腋下,整个人身姿笔挺,英气逼人,只是一张脸冷冰冰的没什麽表 情,显得有些寒峻冷漠,周身散发出一种战场上令敌人惧怕的气势,女学生们大多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女,看到这样周身杀气悍然的军爷,都捂了嘴巴轻呼起来,那 护卫微微躬身握拳施礼:“宋石见过大小姐。”

宋之雪道:“祖父说你武艺十分高强,十分爱重,今儿有宫里来的侍诏说要教我们女子防身术,你且和她演练演练。”

宋石脸上掠过一丝不屑,躬身道:“大小姐有命,无不遵从,只是这侍诏毕竟是女官,宋石行伍中人,只怕出手拿捏不当,误伤了女官倒不好了,还请大小姐另外考虑人选。”

宋之雪轻斥:“你莫要看轻了人家,那苏侍诏听说是当年奉圣郡主的亲妹,身有神力,你若因小觑了别人留了手,一会儿落败丢了祖父的脸,我也不罚你,你自去祖父面前请罪去吧。”

宋石听到奉圣郡主的名头,脸上一怔,但听到亲妹,又平复了脸色,奉圣郡主已逝十年,才忽然冒出来个亲妹,大家多怀疑是欺世盗名之徒,并不放在眼里。

过 了一会儿学生们有些骚动,宋之雪轻笑:“苏侍诏来了。”一边站了起来,宋石转过头,忽然瞳孔一缩,紧盯着那名换了红黑胡服,脚步轻快向高台走来的女子,全 身肌肉紧绷,苏瑾走过来,面上含笑,看到宋石,打量了一番,宋之雪笑道:“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护卫了,名叫宋石,陪侍诏演练演练,宋石,还不拜见侍诏大 人?”

宋石忽然单膝跪下,拱手道:“宋石见过侍诏大人!”

周围的女学生们都微微一愣,这名护卫适才进来,也不过向他的主子宋之雪弯腰行礼而已,如今却居然向苏侍诏行了军中参见主帅之大礼。

宋之雪脸上有些过不去,轻哼了一声:“莫要耽误了苏侍诏用午膳的时间,且开始吧!”

苏瑾点点头,并无客气话,直接走到场中央,修长腰身笔挺如竹,微微向宋石行礼:“请不必留手,全力施为。”

宋 石脸上严肃深沉,瞳孔紧缩,全身每一寸都布满了警戒之意,犹如一把紧绷着的弓,一触即发。其如临大敌的紧张感连在上头观看的女学生们都能感觉到,宋之雪敛 了笑容,坐直了身子,这个护卫到她身边后,一直是一副漫不经心艺高人胆大十分傲气的样子,而她从前的其他护卫对他都毕恭毕敬,显然是有真本事的,如今这般 郑重警惕,难道……

宋石已经拱手:“请侍诏赐教!”

苏瑾平举伸手,做了个起手式,气定神凝,微微一笑:“今日之战我为长官,应让你先手。”

宋石并不谦让,面容肃穆,一拳当胸打去,其势如猛虎,快如闪电,看台上的人几能听到那拳的风声,正紧张时,却看到苏瑾不慌不忙往旁边一侧,并手如刀去架那拳。

没 想到宋石那一拳势头如此迅猛,却堪堪在苏瑾手触到他手臂之时收住势头,身子一拧,左脚上却已带了万钧之力,从下往上沉重而快捷地踢往苏瑾腹部,一阵狂风随 着腿从地卷起,原来如此凌厉一拳居然只是个假动作!他这样壮硕的身材,居然动若脱兔,女学生们万万没想到,都发出了惊呼赞叹声。

苏 瑾的确没想到这护卫居然如此灵敏,且一上来就用假动作,显然经验丰富……并且似乎对她非常了解,她轻轻咦了一声,然而她终究不是俗手,虽惊不乱,另外一只 手已顺势搭上宋石来势汹汹的腿,略一用力,整个人借力修长轻巧地翻了起来,顺势卸掉了宋石迅猛的腿势,以手为支点,那双长腿已带着风声往宋石头上横扫而 去!

宋石反应也快,高大身子居然轻而易举向后弯出了个铁板桥,女学生们又赞叹起来,想不到这样看上去硬板坚韧的身躯,居然如此柔韧!

苏瑾面上微微带了笑容,翻身落在地上,居然还有闲心赞了声好,手上改刀为拳,整个人身随拳走,合身紧贴了上去,显然是要以柔克刚,小巧缠人了,宋石丝毫不敢轻忽,连连闪避,额头上早出了豆大的汗珠,紧紧盯着苏瑾每一招式,只要有一破绽,他就能抢抓住!

开场不到一炷香,二人你来我往,宋石招式犹如雷轰电击,势不可当,苏瑾却毫不逊色,攻势咄咄逼人,两人居然战了来回几十个回合。

看台上的女学生们已是惊呆了。宋之雪看着场中情形,有些惊讶地看往薛珑,说不出话来,薛珑下唇咬得死紧,心下只反复想着一句话:难怪盛宠如此!

宋 石战了数十回合,心下已知道自己万万不是面前人的对手,因为她面带笑容,很是欣赏的样子,甚至已开始有意识地在指点引导他,一旦他施展出一招,苏瑾都会情 不自禁地叫声好,然而却轻而易举的破解掉,大概打了数百招,他浑身汗淋淋,已是多年没有这样痛快一战,他酣畅淋漓地一展所学,血液中的狂野痛快地燃烧爆发 了出来,完全不必担心面前这个强大的女人躲不过去,她是最强的对手。

苏瑾和宋石又战了一会儿,看准时机,一只脚忽然从下往上正面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蹬在了宋石的肩窝处,他身子直接被震出,向后飞去,坐在草地上,但觉肩窝发麻,一时间竟抬不起手来。

场上一片寂静,然后爆发了热烈的欢呼声。

苏瑾静立在那儿,依然是那身斜襟红黑胡服,胸前微微起伏,眼中全是意气激扬,衣襟被长风吹得翻飞,双腿却稳如磐石,整个人渊渟岳峙,无一人再敢轻视于她,即使是宋之雪,也哑口无言。

薛 珑心下喟叹,虽然早料到是这样的结局,毕竟她曾经亲眼见过这个女子用腿踢断树木,又毫无惧色的击杀狂牛,这名护卫的身手已是佼佼者,他们一交手,她就知 道,这护卫即使输了,也是虽败犹荣,而作为胜利者的苏瑾,其矫矫风采,将会收获到这些年纪还小的女学生们狂热的崇拜。

苏瑾走上前,微笑着向宋石伸出一只手,宋石却谦卑地起了身,正色向苏瑾躬身行礼:“多谢侍诏指点。”

苏瑾一笑:“你的左臂有旧伤,因此你许多招式下意识地护住左臂,这破绽很明显,但是你应该经过大量的训练和练习,身手相当不错,建议你增加一些耐力方面的训练……”

宋石再次躬身:“侍诏指教,宋石铭记在心。”

☆、第30章

苏瑾回到高台上,一群女学生围了上来,激动地询问:“侍诏,我们学了防身术也能那样厉害么?”

苏瑾微微一笑:“不能的,我那是经过大量训练,在实战中练出来的。”

“侍诏能给我们长期授课么?”

苏 瑾看着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想起当年带的那些年轻的女兵们,也是这样青春洋溢,脸蛋绯红,退伍了还不断给她写信,逢年过节贺卡雪片一样的飞来,一声声教官叫 得人心软……她忽然非常想回到那个简单的不需要殚精竭虑的思考步步谨慎的军营里,每天训练完拿一本诗集看一看,简单平静却舒适的生活,没有条条框框重重束 缚,不需要经营太多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属于军人的汗与热血,奋斗与荣耀。

她这些天抑郁的心情好了许多,但是她依然记得出宫前高永福的交代,微笑着回答:“要陛下同意才可以。”

有 贫寒人家的女子心思早已火热,她们来书院是寄托着家人的厚望,奔着前程来的,若是能学到这女侍诏的一点两点武艺,要到达官贵人做近身女官那真是太容易了! 哪家贵重女眷不希望有这样的女子保护?看看宋之雪这样门第,也只能用外男做护卫,书院里还有二门内根本进不来,就知道一个身怀武艺的女子是多么珍贵了。她 们纷纷围住苏瑾:“皇上一向宽仁,又对徽柔书院格外优容,一定会答应的,侍诏回宫便向陛下请旨呀。”

正热闹时,忽然一声冷笑:“什么人在这里妄揣圣意呢?陛下优容,却不是你们无视皇家尊严的借口。”

人群中忽然静了下来,转过身纷纷躬身行礼:“王妃娘娘钧安。”

苏 瑾抬眼看去,一名年约二十多的盛装夫人立在那儿,广袖长衣,茜色的长裳下是薄软轻滑的月白长裙,上头密密绣着大朵的牡丹花,微微一动花瓣便似颤动着要滴下 露水,裙下一双软底珍珠绣鞋,腰身紧束,不盈一握,臂上挽着长长的淡红烟罗丝绡,雪白的腕间笼着玲珑玉钏,眉目如画,下颔秀尖,肌肤如玉,面若桃花,一双 凤眸微微向上飞起,明明面寒似霜,却偏偏那一双眼角带着天然粉色,顾盼生妍,透出一股说不出地妩媚,她看到苏瑾,面上却明显一愣,上下打量苏瑾许久。

薛珑已在轮椅上躬身道:“薛珑见过王妃娘娘。”

苏瑾随着行礼,心里想:这一定就是那位有凤仪之姿的雍王妃了……倒只有这般容色,才配得上刘寻的深情无悔,念念不忘。

雍王妃轻笑:“本宫听说有位女官要与男子对战演练,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却已演练完了?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若 是平日,薛珑必要建议苏瑾与宋石再来一场,然而她亲眼见过陛下对苏瑾的荣宠,却万万不敢轻举妄动,只微微笑:“本来只是想请苏侍诏给学生们说说些机巧之 技,苏侍诏却说要给学生们教一教女子防身术,我听着也还好,好在宋大小姐家有护卫身手极好,借了来给大家饱览眼福,苏侍诏果然不愧为奉圣郡主之妹,武艺高 强,难怪陛下十分倚重爱护。”

她一席话,既抬高了苏瑾和宋之雪,又顺便点出苏瑾的身份,原是适才看到雍王妃声口不好,只怕要问罪,希望看在苏瑾深受皇帝倚重的份上,雍王妃能息事宁人,毕竟苏瑾是自己带出宫来的,雍王妃又身份高贵,二人若是冲突起来,不管哪方面吃亏,自己都要吃挂落。

没想到雍王妃眉毛一拧,冷冷道:“这位苏侍诏,你不过是三品侍诏,皇上跟前伺候的侍婢,本宫却是一品亲王妃,你如何在本宫面前不行跪拜大礼?莫非你到宫中,竟没有学过礼仪?”

苏瑾一愣,她看到其他女学生都只是躬身为礼,她自然下意识就跟着照此施礼了,后头严霜早上前道:“禀王妃娘娘,陛下有命,徽柔书院中,学生视同懿德太后门生,可见官不跪,先生亦是免礼,即使是陛下亲临,也免了她们的叩拜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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