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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_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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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齐峻微低下头,“仙师为将雨云送入深海,元气耗损过甚,至今仍在休养。”

敬安帝眉头皱得死紧:“究竟要怎样才能为仙师补益元气?”

齐峻低头没说话。其实从那天之后,他还跟知白行房过两次,也不知他身上的龙气怎么就那么好用,知白现在已经是脸色红润活蹦乱跳了,只是他非说自己还病着,每天缩在观星台里不出来。

敬安帝烦躁地环视周围:“你们,可有办法?”

四周的宫人齐齐低头,敬安帝一掌就拍在身边的小几上:“朕养你们何用!”

扑通连声,所有宫人连带御医都跪倒一片,有几个年纪小的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只是不敢哭出来。这几天敬安帝已经连打死好几个宫人了,就连最受重用的王瑾都挨了二十板子,如今还在下房里趴着呢。

敬安帝在宫人们这里得不到回应,便要站起身来:“朕亲自去观星台看望仙师,朕要问着呢,仙师何时可再携朕去月宫一游!这些庸医,没有一个有真本事的!”他越说越气,把手一挥,“拖下去打二十杖,赶出宫去永不叙用!”

御医暗暗松了口气。打二十杖死不了人,永不叙用也总比杀头好得多。自然表面上还要口呼万岁饶命,老老实实被拖了出去。

敬安帝烦躁地转着头,眉梢肌肉不可遏制地一跳一跳,双手更是频繁地抽动起来,活像是得了鸡爪风。他挣扎着要站起身来:“朕要去问问仙师,仙师能治好皇后,自然也能为朕做法……”只是两边宫人不上来扶,他站了几次都不曾站起来。

齐峻连忙过去扶着他,触手便觉敬安帝掌心湿热,脸上却是干干的无一滴汗,嘴唇反而有些干裂,心里不由一紧,低声道:“父皇,仙师元气耗损终日沉睡,父皇此时去了也……”

敬安帝随手抓过旁边的茶,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了一气才颓然道:“朕是不是要死了?仙师此时沉睡不能为朕作法,莫不是朕命绝于此?”

赵月自那日之后头一次踏出禁足的正殿,跟着齐峻一起来给敬安帝请安,本来心中还有些不服,此刻听敬安帝口口声声要去找知白作法,而齐峻却说知白元气耗损终日沉睡,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她到此刻才知道自己究竟闯下了多大的祸,若是敬安帝知道是因她搅扰作法才导致知白如此,别说太子妃她还能不能当,只怕连性命都要保不住了。她后背上冷汗层层透衣,站在那里恨不得把自己缩到看不见,提心吊胆只怕齐峻说出她擅闯观星台的事来。

齐峻这时候却半点也没想到赵月。御医已经跟他说过,敬安帝自打上次风寒未愈,又开始服食金丹,虽然真明子死后他就将金丹都丢弃了,但风寒不用药疏通反而用焦热之物去镇压,如今反上来,这病便大了。自打他进了殿内,敬安帝已经快灌下去了一壶茶水,这明显就是金石硫磺之物在内作热之相。至于双手颤抖面上肌肉抽搐,也都是中了金石之毒。想到当年老御医的话,敬安帝只怕大限就快到了……

“父皇只是身子不适……”齐峻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不——”敬安帝颓然地摇着头,“真明子他大逆不道!他,他用假金丹来欺骗朕多年……”他抓着齐峻的手站起来,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还有叶氏!就是这个贱人劝朕服用金丹的!朕,朕要杀了这个贱人!杀了她!”

赵月惊骇地缩到一边看着敬安帝。此刻敬安帝脸色通红透亮,像是身体里有把火在烧似的,可是目光混浊,眼前就摆着个小几,他仿佛根本看不见似的就撞了上去,若不是齐峻抢先伸脚将小几踢开,说不得他就会被绊上一跤。赵月心里闪过一个大不敬的念头——皇上莫非是神智失常了?

皇后却立刻就应了一句:“叶氏确实居心叵测,皇上杀她也是应当的,赐她一根白绫也就是了。”

“白绫?”敬安帝仿佛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转头看着皇后,“你要赐叶氏白绫?”

“父皇——”齐峻轻轻咳嗽了一声,“叶氏一族还有人握有兵马,若无凭无证就赐叶氏白绫,只怕他们不服……”

敬安帝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他的话,只管转动着混浊的眼睛四处地看,看见门上插着的蒲草,他仿佛忽然清醒了些:“今儿是端午了?”

“明日是端午。”齐峻用目光制止皇后未说出口的话,扶着敬安帝重新坐下。

“端午有龙舟赛。”敬安帝过了这一会儿仿佛确实清醒了,转头看了看皇后道,“朕带你们去看龙舟。”

皇后看他这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陛下养好了身子再带臣妾去看龙舟吧。”

“朕好得很!”敬安帝却倔强了起来,“明日朕带你们去看龙舟,所有人都去!”

皇后跟他二十几年夫妻,虽然不顺心之事常八九,但到底是少年夫妻,此刻看他这般模样心里难受,便顺着他点头答应,亲手伺候他歇下才退了出来,一到外殿就哭了起来道:“仙师就真没有半点办法?”

赵月把头低得不能再低。齐峻轻轻叹了口气没说话。皇后抹了把眼泪,又想起叶贵妃:“方才皇上要赐死那贱人,你如何拦着?”

“母后,没有罪名如何能赐死她?”齐峻耐心地道,“父皇不过是一时意气说了这话罢了,若今日就将她赐死,父皇日后反悔如何是好?她一个女子,如今失宠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就是要她死,也要名正言顺。”

皇后不服道:“你父皇都说了,是她劝你父皇服食金丹的,这如何不是罪名?”

“可是真明子还是叶家举荐的,若以真明子为罪名赐死叶氏,那叶家是否也要得罪?叶家在东南还手握兵权,此时要治叶家之罪,并非好时机。”

若是从前,皇后少不得又要反驳,只是如今齐峻威严日盛,皇后眼里看来自己的儿子已不是从前那个俊拔少年,俨然已经有了几分帝王风范,不敢反驳,只得低头应了。齐峻将她送回紫辰殿,便道:“去观星台。”

赵月一直默默无声地跟着他,听了这话胆战心惊地偷偷看了他一眼,却见齐峻根本不曾看她,带着冯恩径自走了,顿时舒出一口气,对身边宫人道:“回东宫。”敬安帝当初也是自己要服食金丹的,如今发现金丹不好就要杀掉叶贵妃,那若是知道是她害得仙师不能为他祛病延寿,自己又会落个什么下场?

观星台依旧还是安安静静,齐峻进了内殿,就见窗下摆了一张竹榻,知白正摊手摊脚像只大猫似的睡在上面,小脸被阳光晒得红扑扑的,若是被外人看见了,哪会相信他是元气大损?

“殿下?”知白懒洋洋睁开眼睛,一见是他顿时开心了,“殿下什么时候过来的?”

“也不过是方才进来。”齐峻在榻边坐下,“今日可好些?”

这已然是例行公事每日一问了,知白咧嘴一笑:“好得多了,不过——”他笑嘻嘻地伸手扯住齐峻的衣角,“要是双修进益自然更大。”

齐峻简直是哭笑不得,他现在哪里有双修的心情,何况看知白的模样,分明是将他与星铁、湛卢或是射日镞当成了一类的东西。他待要拉下脸来,又觉舍不得,只得干咳了一声将话题转开:“父皇的病越发重了,今日还问起,你何时能携他再去月宫一游……”

知白爬到他腿上枕着,心不在焉地道:“陛下纵有福缘,此生也不过是去月宫一次罢了,若说再去,我却无能了。何况陛下的寿数,大约也就在这几日了。”

齐峻脸色刷地变了:“就在这几日?”他也知道敬安帝看着寿数无多,可总觉得至少还有个一年半载,怎么就只剩这几日了!他有心想问问知白是否能像为皇后延寿一般为敬安帝作法,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知白却丝毫不曾体会到他复杂的心绪,随手扯了他的衣绦来绕着玩儿,漫不经心地道:“陛下此生福缘深厚,一生无忧无虑享尽荣华,只在寿字头上差一点儿也就罢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齐峻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什么大事到你嘴里都是这样轻描淡写,都说人命至贵,我看你倒是视如草芥。”

知白理所当然地道:“人命本来便非至贵,万物平等,既是平等,何来贵贱之分?何况寿数之事乃是天定,非人力所能改变。”

齐峻反驳:“那我的命数呢?”

知白顿时哑了,半晌才结巴道:“殿下的命数……我不长于观相,必是看错了。”

齐峻哭笑不得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胡说八道!”

知白打蛇随棍上,拉住他的手笑嘻嘻地缠上来:“殿下——”

他一拖长了腔调,软绵绵像根线似地缠到齐峻心上。齐峻只能苦笑:“这还是白日里呢……”白昼宣淫,就是敬安帝都要有所忌讳,知白倒是半点都不在乎。

知白被拒绝了也不在意,扯着他的袖子嘻嘻一笑:“那晚上殿下来么?”

齐峻表情有些扭曲。堂堂太子被人当作治病良药来用,委实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可是与知白双修的滋味实在太好,纵然他不是沉迷声色之人,想起来也有些心旌摇动。何况数次欢好之后,他也觉自己精神饱满更胜往日,莫不成这双修不只对知白有所禆益,便是于他也有好处?

“我在这里用晚膳便是。”齐峻到底是咬着牙在知白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这个——”妖精只怕就是这般的吧?叫人爱不得恨不得又推拒不得。那边敬安帝病重,自己却在这里贪恋鱼水之欢,真是……

知白在他腿上蹭了蹭,猫儿似地眯起眼睛又打算睡了。齐峻落在他屁股上的手就不由得轻轻揉了揉,半晌低声道:“父皇那里——当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么?”

知白打个呵欠:“医者医病不医命,道者也是一般,能度厄,不能改命。若殿下真要延陛下的命数,便不能与为皇后娘娘度厄时一般了,只可以寿换寿,陛下若延寿,便有人要短寿。”他张开眼睛看看齐峻,“换寿之事也非人人皆可,若无与陛下八字相合之人,便只有亲生儿女方可。”

齐峻脱口而出:“齐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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