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你丫闭嘴_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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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悬崖并不算高,水深却有十丈,一般人很难下潜到如此深度。果不其然,下水的云南士兵们很快便纷纷支持不住,如同饺子般纷纷浮上水面。

  然而这些人一冒头,便被弓箭手一轮疾射,碧蓝的池水中晕开一圈圈血雾。

  步兵校尉卓雄带领一小队人沿着身体攀下悬崖,生擒了水上对方的国尉刀罗双,一代云南名将在垂暮之年晚节不保,刀罗双显得极为颓丧。当他被绑上悬崖,押至国师面前,仍然保持十分倨傲的态度,不肯下跪。中尉石锡飞起一脚踢在他膝窝里,只听嘎嘎两声折响,刀罗双滚跪在地。

  国师朝刀罗双询问顾柔的去向,刀罗双只装聋作哑。他知晓大势已去,但求一死;不过当他看见儿子刀祁的尸首时,眼中愤恨的光芒仍是倏然一亮。

  国师示意石锡换一个人过来审。石锡命人抓了个刚刚浮出水面的云南兵上来,一阵拳打脚踢,那小兵遭不住了,哭丧着肿脸告饶:

  “跳下去了,那女人抓着王爷下水了!”

  话音未落,众人俱是震惊,一旁冷山和孟章的脸色更是凝结。

  国师满面霜色,一步上到石锡前方,俯身抓起那小兵衣襟,厉声道:“他们下水多久了?”声音已见嘶哑。

  “一炷香了……”

  所有人心中俱寒,孟章下意识地回头看冷山,只见他冷山漆黑又浑浊的瞳仁里,目光微微颤动。

  ——没有人比白鸟营的两位统帅更清楚,顾柔的水性了。一炷香的时辰,远超顾柔力所能及的潜水时长。

  孟章明白凶多吉少,他甚至很震惊,没有想到顾柔竟然用死去赚了一世枭雄的连秋上。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只是悲恸默然,他有点不敢去看冷山和国师的眼神了。

  然而未等他有更多的反应,身边已经掠过两条黑影,跃下山崖,下方传来噗通两声连贯的入水声响。

  孟章左右四顾,那跳下去的两人其中之一无疑是冷山,另一人是谁?

  他因为太过震撼,忘记看清楚了。

  向玉瑛从后方跑来,欲脱身上铠甲,也下水去救援顾柔,不少人同她一样,纷纷脱卸铠甲预备下水。孟章命令弓兵停止放箭,帮着放下绳梯,一边反复叮嘱预备下水的白鸟营士兵们:“倘若力有不殆,立即上浮,不要勉强。”失去顾柔固然很悲伤,然而他不想要更多的牺牲。

  孟章很明白,七丈水深,别说是顾柔,就是白鸟营所有的士兵里头选尖子,也没有人能够达到这个深度,大家这样奋不顾身地下潜,只不过心中万般地不甘愿失去这样一位同伴。他又怎么能阻止大家这么做呢?

  他放下绳梯,送士兵们一个个下水,自己也精疲力竭地靠着悬崖边坐了下来,心中满是茫然。忽然他听到后方步兵校尉卓雄兴奋的声音:“大宗师,连秋上既然已死,这正是咱们进攻建伶的绝佳机会!末将请求立即调兵,转攻建伶!”

  孟章怔了怔,马上回身看向国师。

  国师默默地凝望着远方碧波万顷的湖水,阳光之下的滇池,浩瀚无边,宛若海洋。他心爱的人或许已经在此被埋葬,他也许想到了结局,眼里充满了悲伤。

  一对水鸟掠过湖面,发出清脆的唳响。

  卓雄相当焦急,战机不可延误,如今连秋上不在建伶城中,如果发动突袭一定会城中大乱,如果给国相杨素留下时间整备,那这样的机会可就未必再有了,他再次请命:“大宗师!”

  孟章看着国师,他从来没见过大宗师有那样的眼神,他一步步走向悬崖边,每走一步,都是万箭穿心。狂风吹乱了他的白发,显得茫然,又孤独。

  孟章甚至很担心国师也就这样跳下去,以他的水性,即使下去也于事无补。

  国师停住了,那一瞬间,风好像也随着他的脚步而静止。

  “你说得对……”国师缓缓道,语声渐渐稳定,“调集兵马,转攻……建伶城。”

  他说着,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悬崖,将手中一物交托至卓雄面前。

  卓雄定睛一看,见那只白瓷般的手心里托着的竟是虎符,不由得一震,仰起头来看他:“大宗师?”

  国师极其冷静地道——

  “本座命你领甲兵之符,以为先锋。”

  “薛肯和石锡听令。你二人各率本部,为左右策应,掩护卓将军分三路进攻建伶。”

  “事成之后,论功行赏。”

  他将大事有条理地分配完毕,送走了三部将领。然后走到孟章身边,飘然坐下,和他并肩。

  “孟章,汉中路远,本座只怕是……独木难支了。”

  孟章又是一怔,回过头来看着国师,他头一次靠得离国师如此之近,感觉他也并非高不可攀的天神,而也如同凡人一般,会颓然和沮丧。

  他在云南这会,提到汉中,不晓得是不是他过于悲恸,开始说胡话了。

  此时的孟章,并未完全领会国师这句话的深渊含义。

  国师身子一倾,似是身后被人拍了一掌般,鲜血从口中喷出,孟章惊得断了思绪,连忙搀扶他立起,招呼人传军医。“大宗师……”

  国师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大碍。这时,悬崖下传来声音。

  有士兵叫:“上来了,有人上来了!”

  众人兴奋朝下张望,只见岸边水纹涟漪圈圈漾开,忽然哗啦一声水响,冷山从水面冒头。

  见到不是顾柔,众人的情绪又沉浸在一片失望之中。

  冷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在他之前,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已经顶不住闭气浮上水面。他算是最后一个。他下潜了约摸五丈深度,已经到达极限,迫不得已上岸来。

  他被士兵们搀回岸上,用绳子拉上悬崖,四仰八叉倒在地面上喘气,浑浊的眼睛冷冷望着头顶的碧空。

  大部队已经离开转攻建伶城,留下来的只是一小支队伍,在这里负责救援,如今所有人都已上岸,救援也至尾声。然而总归有人呆呆凝望,不肯离去。

  沈砚真背着药箱赶到了,孟章要她替国师诊脉,国师却是一动不动望着眼前那片滇池,目光如灼,仿佛要烧穿这片湖海。

  也不知是否心诚则灵,那水面在他焦灼的目光之下,当真动了一动,圈圈涟漪,点点散开。

  众人都在又忙又失望地收拾行装,谁也未注意到这个细微的波动,只有国师紧紧盯着水面出神,沈砚真也注意到了,惊叫起来:“有人上来了……”

  大伙儿一惊,重新聚集在悬崖边,那些正在向上攀登绳梯的士兵也纷纷向下看。

  向玉瑛大叫:“小鱼!”

  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响,祝小鱼从水面冒头了,她小山似的拱起半个身位,随后,右手腋窝下夹着的顾柔也浮出了水面。

  祝小鱼甩动湿淋淋的头发,朝天大喊:“来人啊,救人啊!俺没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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