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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宗师在现代_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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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惹眼的还是他那一头长发,高高束了个马尾,长可及腰。发丝亮滑如缎,随风轻拂,飞扬在他侧背的登山包上,一个大大的红勾标志若隐若现。

  这一身装束不中不西,穿在别人身上多半会显得同个小丑似的不伦不类。但青年身材颀秀修长,步伐间透着种别人模仿不来的潇洒劲儿,加上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俊逸笑意,竟然显得十分协调,别具一格。

  这个年代,大陆的人们穿衣服还是衬衫背心棉袄之类的基本款式,颜色也都以暗色为主。偶然有爱美的小姑娘穿条碎花裙子,也还会被古板的长舌妇们指着脊背说三道四,骂她妖妖娆娆不正经。青年这副打扮,人们莫说是在生活里,就连电视播的外国影片里也没见过,不禁纷纷看呆了眼。

  偌大的园内,唯有雁游依旧镇定。原因无他,当年西洋器物刚刚大批量涌入国内时,他见过不少比这更怪异的打扮:西装配长衫、旗袍做出了洋装蓬蓬摆、长袍马褂配文明棍和白手套……虽然这些奇装异服只是昙花一现,雁游依旧记忆犹新,当下看到青年,自然免疫。

  而且与其他人不同,他的目光在青年脸上打了个转,随即落到手掌:十指细长,骨节却有些粗大,手心手背更是有许多浅色疤痕。这分明是一个习武之人的手,这青年……难道是武林子弟出头替他打抱不平?

  青年对旁人异样的眼光视若无睹,径自走到一片狼籍的摊子面前,笑吟吟地问道:“他该还你多少钱?”

  “怎么,你真要替他还?”摊主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怪异青年,觉得对方一身新衣质地不错,肯定是个有钱的主,说不定还真愿意掏钱,便舔了舔嘴唇,说道:“不多,五万元。”

  听到这话,人们顾不上惊讶青年的打扮,再度对摊主的厚颜无耻发出嘘声。

  “五万?的确不多。”

  听到青年的回答,摊主顿时面露喜色。孰料,青年顿了一顿,突然又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一个月交多少管理费?”

  “十块钱。”摊主脱口而出,随即警醒:“你问这干嘛?”

  “那就奇怪了。”青年摆出一副十分疑惑的样子:“根据潘家园规定,每月成交总额小于三千元,收取十元管理费。你成交量最多三千,货物就值五万?”

  摊主这才知道着了青年的道,赶紧气急败坏地轰人:“我就不能囤货慢慢卖吗?原来是找消遣来了,快走快走!”

  青年修长的双腿动也未动:“一个月卖三千,却囤十几倍的货。这位老板身家如此丰厚,何必风吹日晒地摆摊呢?坐店经营不是更赚?”

  被青年一番诘问,饶是如何老脸厚皮,摊主也没法再继续强词夺理下去,满面通红地垂头不语。

  见青年两句话就把这奸商说得无言以对,众人大觉解气。雁游也感激地说道:“多谢这位先生仗义执言。”

  来到现代的这些日子,他发现现在的官衙没有过去那么贪腐,刚才本来想请警察出面协调解决。有了这位熟知市场规则的青年出头,倒是不用麻烦了。

  不过,他也没指望人家真为自己掏钱。在他看来,付钱之语只是句噱头,目的是拆穿这摊主罢了。

  “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青年一语双关地说罢,又向摊主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干、干什么?”深觉丢脸的摊主本不想过去,但对上青年穿过帽檐依旧严厉的眼神,忽然没由来地心中阵阵发虚,不由自主依言走了过去。

  他比青年矮了一个来头,青年微微俯身,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几句,摊主顿时脸色大变:“你——你是——”

  “嘘。”青年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又拍了拍他的手臂:“你知道该怎么选。”

  摊主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挤出个十分勉强的笑脸:“当、当然。刚才我是和那位小兄弟开玩笑的,我这就告诉他真正的赔款数目。”

  “不必,我说过,我替他还这笔钱。”

  摊主左看右看,见一群人都竖着耳朵听他们的对话,马上把声音压得更低:“其实成本总共六百四十几块……您给六百四得了。能不能请您回头让管理处的人给我?我……要是在这儿说了成本,以后可就混不下去了。”

  “好。”青年点了点头,重新提高了声音:“希望你记住这件事,别再做捞偏门的事。做生意是细水长流,要是坏了名声,以后就没有立锥之地。懂?”

  “知道,知道,谢谢您教诲。”摊主点头连连,再没有半分刚才的气焰。承诺完,他又向雁游陪笑道:“小兄弟,刚才是你开玩笑的,可别当真啊,哈哈。”

  转变发生得太突然,绝大部分人都脑子发懵,想不通这摊主为何短短时间内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雁游也未听清他们的对话,但却是若有所思,猜测青年或许不是武师,而是古玩行里极有声望的大师传人后代,所以这摊主才卖他面子。当年那些大师大半都与他交好,那么,青年也许正是故人之后!

  当年的老朋友们,年纪小一些的或许还在世。他虽不打算告诉别人自己死而复生之事,但可以借此为楔机,与老朋友们重新结识。

  一念及此,雁游立即说道:“谢谢先生,还没有请教您尊姓大名?”

  “我叫慕容灰。”

  慕容?雁游一愣:古玩行里没有这个姓氏的大师啊,难道是谁的徒弟?

  他还想再问,慕容灰却抢先说道:“这位小弟,事情已经了结,你快找家医院包扎下伤口吧。”

  说着,他取出一块洁白的手绢递给雁游。

  伤口不深,早就结痂止血。雁游也不在意,接过手绢道了声谢,又问道:“那赔偿——”

  “不用不用,这位老板很大方,不用你赔了。”慕容灰觉得这执拗的少年很可爱,笑着说道。

  闻言,雁游再度讶然:“不用还了?这……慕容先生不要开玩笑。”

  “不是玩笑。说起来……”慕容灰见雁游一副不问个明白不罢休的样子,犹豫一下,把他拉到了墙角,低声说道:“刚才是有人故意撞了你,才招来这场无妄之灾。撞人的那黄鱼和我有些纠葛,这件事由我摆平,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别人听到黄鱼,要么以为是绰号,要么以为是指金子。但对早年江湖切口略知一二的雁游却是讶然:“黄鱼?难道你们是千门的人?现代还有千门?”

  听到他的话,不自觉带出了江湖切口的慕容灰眸光陡然明锐,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你知道千门?你又是九流中哪一门的人?”

  

  ☆、15 彼此误会

  

  九流亦是江湖切口称谓,指九种底层营生。这些行当都各有绝活儿,以及一套完整而隐密的传承法子,普通人难以知晓。

  千门即是骗子的统称,之下又分若干种,一般都用他们的擅长骗术做为外号。

  有专用假钞票骗人的“倒叶子”,假装警察引心怀鬼胎之人上钩主动行贿的“假办案”,自以为天降艳福实际是遇上仙人跳、被女骗子害死赚保金的“吃保险”,行赌为骗的“拆白党”,假扮僧道以三寸不烂之舌招摇撞骗的“野和尚”……等等。

  撇开其他门派不谈,千门这一派,在民国之后经历遣回盲流、整治社会闲散人员等举措之后渐渐销声匿迹。当年的骗子们要么因事进了监狱,要么夹起尾巴老实做人。至少在这个年代,社会上是极少有骗子的。

  慕容灰回来之前曾听长辈说起过这些,早就知道随着时局变幻,如今的华夏年轻人除非家学渊源,根本不会知道这些掌故。

  当下见雁游居然见微知著,从小小一句切口就猜测到千门,不禁大为惊讶。条件反射就扣住了他,想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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