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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强强]_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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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认那条道,一路走到黑,直到狠狠地撞了南墙。

  罗强扛着棉被,拎一筐苹果,跟春运赶火车的似的,从操场边儿走过。

  他忍不住看向操场上的一群人,目光仿佛是下意识的,瞄向那个手拎大檐帽儿、光脚站在水泥地上跑来跑去的人。

  放风时间,

  没有家属探监的几个犯人正在自由活动,闲得,踢毽子玩儿。

  过分剧烈的体育活动,监狱里有限制,所以一群大老爷们儿只能搞搞这种娘们儿的游戏。

  邵钧也在,警帽儿拿一根手指勾着,皮靴子都脱了,光着脚踢。

  一大队的犯人都喜欢邵钧,一部分原因也是邵三爷乐呵,邵三爷爱玩儿。平时戴起警帽儿扎着腰带的时候,这厮是一警察,训人的时候严肃着呢,上思想教育课的时候站讲台上也吆三喝四、人模狗样儿的。玩儿起来的时候,特疯,跑到隔壁村儿上树偷个桃儿、或者溜到哪个监号先挨个儿发烟然后扎一堆热闹地打牌,那简直是常事儿。

  一圈儿五六个人,拉开距离,邵钧啪一脚把毽子踢到三米高,待落下来,突然脚腕一抖,潇洒地扫给旁边儿,看着别人手忙脚乱地接,他在一旁得意地傻乐……

  邵钧瘦,腰灵活,腿反应快。他以前踢毽子纯属是意图跟这帮犯人拉感情,套他们的话,后来玩儿上瘾了,踢得好,又喜欢显摆,时不时露两手绝的。

  衬衫因为往复的动作而拽出了裤腰,松松散散的。

  制服裤子包在屁股上,裤腿直拖到地,一双脚特别白。

  明亮的阳光,给邵钧的脸和手臂镀了一层毛茸茸水雾朦胧的金边儿,树影和人影萌动,年轻,帅。

  等罗强意识到自己在盯邵警官,他其实已经盯很久了,盯着邵三馒头的裤腰和两只白脚,死沉死沉的行李扛在肩上,都忘了……

  “你们看好了哈!”邵钧认真又兴奋。

  邵钧耍帅,跟另一个犯人对着踢,拿小腿横扫,正着扫,反着扫,散打的功夫都使出来了。毽子噌一下跃过他头顶,邵钧半侧过身,一个横踢的动作膝盖却是弯的,大腿和脚腕拧出不可思议的角度用后脚跟把毽子踢了回去。

  “漂亮!”

  场边儿几个看热闹的起哄,拍邵三爷的马屁。

  邵钧得意着,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平时特成熟的那张条子脸,难得露出某种单纯的欢乐,很真实甚至傻乎乎的乐趣。

  监区长从外边儿进来,瞅了一眼,隔老远拿手指点着邵钧:啧,你看看,你瞧瞧!

  邵钧被监区长威慑性的一指,一脚就给踢歪了,毽子踢到墙上,小武警端着枪瞄那毽子,也憋不住乐。

  邵钧跟小武警抛了个眼儿。

  监区长隔空戳他:少爷,看你那领带歪的,你那衣服扣子咧吧着,你那猫三狗四的警容警貌……你的鞋呢?!

  邵钧扭脸去找鞋,冷不防长

  廊下飞出两个东西,奔着他胸口袭过来!

  他没看清楚,下意识就是两脚,踢起来。

  监区长眼睛瞪起来了:老子不好意思批评你,你小子怎么还踢!

  哪个小崽子暗算你三爷爷!邵钧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接到怀里。

  一包卤鸭胗,一包爆辣牛肉丝。

  邵钧回过头去,走廊下给他扔东西的人重新拎起苹果筐,不冷不热地扫他一眼,慢悠悠地走了。

  邵钧觉得特好笑,没想到,盯着某人的背影,也看了很久……

  罗强对条子没兴趣。他混道上的,最厌恶条子。他扔两包吃的,是顺手还邵三爷一个人情。

  他进到这牢里,饿了一天多,粒米未进,那时候,是邵钧给了他两个馒头,一碗冬瓜汤。

  不为别的,就为那俩大馒头,一个四两呢,当时爷们儿也是真饿啊!……

  那天晚上,七班开荤了。

  罗强从大编织袋里慢慢地翻东西,一圈儿人眼巴巴地围着,馋死了。罗强也大方,不吝,把一包包东西拆散了丢给大伙,谁想吃随便吃。

  胡岩头一个就凑上去了,吃,嘴巴忙得跟个小动物似的……

  刺猬,虽然挨过那两脚的梁子跟罗强还没反攻倒算,但是这厮特想得开,跟谁有仇也别跟吃的有仇,每天喝萝卜汤冬瓜汤的,体弱,脾虚,肾亏啊,于是也大大咧咧地吃起来了……

  顺子特别不屌新来的人,跟谁一伙也不能跟强奸犯一伙,但是架不住旁人都吃上了,他也有点儿憋不住。 

  罗强拿了一大袋香肠,拽给顺子,随口问:“四川过来的?”

  他听得出外来户的口音。 

  顺子看了罗强一眼,算是领情儿,于是也开始吃。川味小香肠,他家乡的味道,惦记着呢。

  中国人扎一堆儿的习惯,吃是一种最能消除隔阂并联络感情的业余活动。

  罗家老大送的一大兜子吃的,让七班牢号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也是因为同仇敌忾收拾了三班的王豹,七班狱友们心里有想法,觉着这周建明有种,在外班面前,给咱爷们儿长面子了,就应该这样儿。

  几个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聊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刺猬说:“我,‘二三四’,当初我大哥被十几个人围着,我就是为了救他,把一个人脑袋砸烂了,植物人了。我不后悔,我救我们大哥一条命呢。”

  刺猬看向顺子,顺子说:“我也‘二三四’,我们镇里的幼儿园,园长是个没长锤子的老流氓,欺负好多小娃,我们去告官,那人跟镇

  政府里有背景……后来有一天,我在路上憋那个人,我把他肚子捅漏了,摘了几个器官。然后我跑路到北京了,我在这儿被抓的,就没回去。”

  胡岩没说自己,胡岩死死盯着罗强,问:“你呢?你到底干啥进来的?管教说的不算数,我不信。”

  罗强也不想说。

  被一群人逼问得着急,罗强仰在棉被垛上,一条腿伸着,漠然地看着大伙,说:“……我二九四。”

  二九四是哪一条?几个人都没听明白,没犯过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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