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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武再临_第6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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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猞猁终于控制不住地朝他扑了过来。

在猞猁起跳的一瞬间,单鸣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猞猁的爪子擦着他头发划过,他双手握着军刀,狠狠刺向猞猁的腹部,并大吼着向后划去!

嘶啦一声,开膛破肚!任那大猞猁多么庞大威武,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当浓烈的鲜血流满单鸣的手臂时,他握着军刀的手开始打滑,但是他没有停,他双腿向前又滑了十多厘米,膝盖都在粗粝的地板上划出了血,他也没停,他就是拼命地、拼命地增大那个伤口,他能感觉到猞猁粗硬的皮毛划过他的皮肤,滚烫的内脏呼啦啦地从伤口处挤了出来,他的脸上、身上、手上,顿时流满了腥臭的血液。

猞猁的皮肉太厚,他估摸自己在它身上开了一道20多厘米长的口子,因为用力过猛,他胳膊已经直发麻。

猞猁痛苦地嘶吼着,单鸣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就想回过头去再给它致命的几刀,可是还没等他站稳身体,猞猁抬起腿,狠狠划过他的背,他顿时感觉背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猞猁那尖利的爪子,肯定在他背上开了好几道血口子。

他被那股力刮倒在地,感觉上半身几乎无法动弹,他拼了命地撑起身体,就感觉背后一阵劲风,他一回身,大猞猁已经拖着半截耷拉在地上的肠子站了起来,疯狂地朝他扑了过来,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脖子咬来。

单鸣举起全身的力量,猛地挥起匕首,刺向它的嘴,却被猞猁一爪子挥了,利爪带起一串血肉,单鸣的匕首应声掉在了地上,他一瞬间感觉不到自己的右臂了。

猞猁一爪子按住了他的胸口,他猛地吐出一口血,猞猁巨大的脑袋凑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完了。

一阵剧痛袭来,猞猁成排的尖牙插进了他的脖子里,瞬间刺穿了他的大动脉,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出三米多高,他感觉自己整个左肩都不见了,鲜血倒灌进喉管,如果他的喉管还在的话,总之,他用力咳嗽了起来,舌尖尝到热乎乎的微咸的铁锈味,他无法发出声音,被猛兽撕咬的恐惧和剧痛几乎侵占了他全部的意识。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叫他单哥,似乎在哭。他勉强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丛夏,丛夏朝猞猁身上扔了爆炸符,但是无济于事。

单鸣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冷,一寸一寸,从手指、脚尖,慢慢往上延伸,似乎心脏是提供热源的地方,而所有的热源都在朝着心脏回缩,等到他感到腹部都开始变冷的时候,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他不知道哪来来的力气,那只被猞猁重伤的右臂,居然又一次抓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军刀,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把军刀——库尔勒弯刀,非常适合丛林作战,用起来无比地顺手,小时候沈长泽要,他都没给。

沈长泽……儿子……

单鸣感觉视线模糊了,有热乎乎的液体从眼睛里流了出来,让他几乎看不清猞猁那双兽性的眼睛,他举起军刀,狠狠朝着猞猁的脑袋刺去,他不知道自己刺中了什么,但他肯定刺中了,利刃破开皮肉的钝感,他再熟悉不过,他就那么一刀接着一刀地刺,直到他再也抬不起手,直到那种冰冷的感觉,最终延伸到了心脏。

曾经,在他二十几年的雇佣兵生涯中,他设想过无数次死亡。他设想过自己可能会死于流弹、炮击、刺杀、决斗,他想过他会怎样英勇地杀敌,最后倒在血泊中,也有可能在冲锋的时候,被机关枪打成碎肉块儿,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死于流弹,那实在不够酷,可偏偏流弹却是战场上至死的第一凶手。在没有沈长泽之前,他不在乎生死,甚至把死亡当成一场随时可能来的仪式,所以他挥金如土,不给自己留后路,一个不怕死的人,在战场上是无敌的,可是他捡到沈长泽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心里有了牵挂,他祈祷自己能平安回来,他开始存钱……他变成了他以前瞧不起的“有弱点的人”,但却无计可施。因为这个儿子的出现,让他终于觉得自己像个人,而不是一个战斗和享乐的机器,是沈长泽,让他知道自己有另外一种活法,一种,能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幸福的活法,也让他知道,无牵无挂的人固然强大,可是当一个人有比生命更重要的寄托时,他更是无坚不摧。

单鸣知道自己在回光返照,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一下子回顾了自己短暂的三十多年人生,而那些值得被他回忆的,都跟沈长泽有关。

一想到他死了,沈长泽会有多么地绝望,他就觉得心脏痛得盖过了一切肉体的创伤。

儿子……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一步了……

在那些记忆的光团逐渐消失时,单鸣心里最后的想法是:操,死啦。

单鸣缓缓睁开眼睛,耳边有很重的杂音,脑袋嗡嗡直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大吼大叫,但是他什么都听不清,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但是眼睛变得出奇地好,入目的画面如水洗一般干净,他甚至能看清楚对面墙上非常细小的泥土纹路。

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还在那个实验室里,他没死吗?难道是最后关头什么人救了他们,然后丛夏把他救活了?

周围没有什么声音,好像人都走光了,单鸣拼命地想爬起来,但努力了几次都没成功,他身体太疼了,好像全身都是伤。突然,他在自己身下发现了什么东西,在看清那样东西的时候,他惊呆了。因为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尸体。

他……他是死了吗?灵魂脱离了躯壳……可是,灵魂也能感觉到疼?他伸出手,想去摸一下自己的尸体,视线里却出现一只大爪子,那是猞猁的爪子。单鸣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在操控自己的手臂,动来动去的却是猞猁的爪子。

他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尽管没动一下就牵动全身的伤痛,尽管身体沉重得不敢想象,他还是爬了起来,然后他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的视角不对,太高了,几乎一抬手就能碰到房顶,那些原本很大的机器,还不到他的肩,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变成了四只毛茸茸的柱子。他脑海中顿时蹿出一个词——异种。

没错,他被那只猞猁异种了!

单鸣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把这个事实消化了。难怪他脑子里嗡嗡响,听说异种之后,会彼此争夺身体的主控权,自我意识强大的那方就能拥有新的身体,显然那只猞猁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依然让他头痛不已。他看了一眼自己被咬断了脖子的……尸体,赶紧扭过了头去。

他在实验室的角落里,找到了吐血倒地的江赢和孙先生,两个人看上去都死了,就算不死,他也没有任何力气带走谁了,他现在走路都直打颤。丛夏和那个小孩儿已经不见了,也许是他们找到了出路,他深吸一口气,任何身体剧烈的疼痛,一步一步地朝实验室外走去。

单鸣感觉自己的半截肠子还拖在地上,但是他竟然无法变回人类,也许是那猞猁的意识还在作乱,他只能拖着那个沉重的身体往外走,幸运地是,变成猞猁后,他的嗅觉极其灵敏,他闻到了丛夏和庄尧沿途留下的味道,就循着那味道往外走。

他还不太适应这具身体,四条腿走路更是从心理上感到别扭,走一段路就会栽倒在地,几乎无法站起来,他好不容易通过幸运地异种保下一条命,他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前面有一点光亮,还有说话的声音。

接着,就见一团火光从拐角处疯狂地冲了过来,几乎不需要用眼睛看,单鸣也知道那团浓烈的白金色的火焰,是他的儿子!

309、龙血族 ...

异种之后,单鸣的视力变得极好,再加上有火光,他一眼就看清了包裹在一团火焰中的沈长泽的眼睛,那是一双糅合了至深的绝望和憎恨的眼睛,赤色的瞳仁闪耀着血一般残酷的光辉,在烈火的印衬下,简直如地狱罗刹,让人毛骨悚然。

沈长泽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已经化作一团毁灭之火,凶狠地朝他冲了过来,只听着丛夏在后面嘶声喊道,“沈少校,不要——”

单鸣一瞬间反应过劲儿来,他可不想刚活过来,就死在1500度的高温火下,他见识过那火焰灼烧是怎样的下场,烈火过境,几乎尸骨无存,他运气全身的力气,试图大声制止沈长泽,结果也只是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给我站住。”

那句话音量很小,至少单鸣听着都虚弱得不行,可还是成功地让沈长泽顿住了身体。

丛夏声音都变了调,哭道:“单哥……”

沈长泽周身的火焰顿时熄灭,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就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敢动,热泪夺眶而出,他看着单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单鸣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比较让人不好接受,可他实在没空解释了,他粗声喘着气说:“还不来帮帮老子,妈的……肠子都快流光了。”

沈长泽仿佛一下子回魂儿,几乎跪爬到了单鸣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毛茸茸的脖子,一直以来在外人面前冷硬寡言的沈长泽,此时不顾形象地哭了出来,“爸爸——”

他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无法相信,自己现在拥抱着的有着粗硬厚实毛发的猫科动物,是自己的爸爸,可那声音是他死也不会听错的,他知道单鸣异种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他现在想大吼大叫,想告诉全世界他谢谢老天爷,不管是以什么形式,只要他爸爸还活着,只要他爸爸还活着!

单鸣鼻子发酸,眼前一片模糊,他早已料到沈长泽会有多么伤心,可真的品尝这种伤心时,他才发现自己几乎承受不住,换个角度想,如果沈长泽去了,留下来的是他……能再次触碰到沈长泽温热的皮肤、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单鸣真愿意拿一切去换!单鸣用大脑袋蹭了蹭沈长泽的脸,哽咽道:“行了行了啊,老子命硬的很,哪儿那么容易死的。”

沈长泽充耳不闻,一个劲儿地叫着“爸爸”,尽管他有一米九的大个子,可那依赖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子,内心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顺着眼泪奔涌不止。

单鸣费力地伸出爪子,拍了拍沈长泽的背,那种一手就可以罩住他背的感觉,让单鸣恍惚间觉得回到了他小时候。

丛夏感动得眼泪鼻涕哗啦啦地掉,他用袖子抹了抹了脸,跑了过去,“沈少校,你先松开,你勒着单哥了,我给他治伤。”

沈长泽这才回过神,松开可单鸣。

单鸣只觉得视线一花,身体有一种奇怪的变化,说不上疼,但也不太舒服,总之就是骨骼和肌肉瞬间扭曲了,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从一只大猞猁变回了人形。一看自己还能变回人,他彻底松了口气,他此时开肠破肚,受伤颇重,勉强伸出手拍了拍沈长泽的脸蛋,“别哭……我睡一觉就好了。”说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单鸣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因为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肌肉很僵硬,这是长久卧床的现象。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擦得干干净净地吊灯,还有颜色淡雅的窗帘,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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