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美腻的白莲花_第39章

钟晓生Ctrl+D 收藏本站

  黑狗愣了一下,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终于敛了:“你们要去安庆?”

  叶荣秋见他眼神终于有了波动,不由喜上心头:“是。”

  黑狗舔了舔嘴唇,微微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并没有说出口,片刻后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哦,祝二位少爷办事顺利!我还有活,再不去掌柜的该扣我工钱啦。阿白再会。”说完就丢下叶荣秋转身进了内堂。

  叶荣秋又一次被他丢下,心里悲凉极了,颓然地跌下去坐在院子里冰凉的土地上。事不过三,黑狗拒绝了他三次,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了。他坐了好一会儿,终于爬起来,垂头丧气地走回内堂。

  周宏宇见他这副神情回来,不由急了:“咋了,话还是没说清楚?哎呀,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吗?”

  叶荣秋摇摇头:“走吧,回去睡觉了。”

  周宏宇站起来往后走:“不行,你这样子晚上能睡好觉?我去帮你问清楚!”

  叶荣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小声哀求道:“别去了,宏宇哥,我求你了,我不想再自取其辱。我跟他之间没有误会,只是他……他看不起我。”

  周宏宇愣住了。他看着叶荣秋,只觉得叶荣秋那隐忍悲哀的表情让人肠子都跟着打结,不禁问道:“他凭什么看不起你?”

  叶荣秋不住摇头:“走吧,求你了,走吧,我回去再跟你说。”

  周宏宇看得出叶荣秋是真的很伤心,因此没办法了,只得重重叹了口气:“好吧,回去吧。”

  晚上周宏宇带着叶荣秋回了周公馆,叶荣秋把黑狗救过他的事以及看不上他的话告诉了周宏宇,周宏宇还想跟他探讨这件事,可惜叶荣秋看起来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并不想跟他多做讨论,因此他只得让叶荣秋先回房去,并叮嘱道:“好好睡吧,这件事慢慢再想,明天早上我们还要赶路。”

  翌日一早,周宏宇叫叶荣秋起床,叶荣秋憔悴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显然昨晚睡得并不好。

  周宏宇气得大骂道:“阿黑那家伙凭什么看不起你?”

  叶荣秋却自暴自弃地说:“他有道理的。”

  周宏宇没办法,只好带他去吃早餐。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就离开公馆准备出发。汽车就停在周公馆门口,有一个人靠在车门边上抽烟,周宏宇乍一看以为是自己的司机,挥挥手道:“走吧!”

  那人却站着没动。

  叶荣秋却已经怔住了,不可思议地叫道:“阿黑?”

  黑狗笑了笑,把烟头丢到地上用脚踩灭,玩世不恭地问道:“二位少爷,听说你们缺人?我来打听打听价钱。我帮你们干活,一天能挣多少钱?”

  周宏宇又气又好笑地看向叶荣秋,叶荣秋已没了方才的不振,看起来神采奕奕,拉起黑狗就往车上坐:“上车再说!”还招呼周宏宇:“宏宇哥,快上车啊!再不走晚上来不及到安庆了!”

  “嘿,兔崽子。”周宏宇骂了一声,拉开前面的车门钻进车里,对已经坐在车上的司机吩咐道:“走吧!”

 

第三十五章

  车在路边停下,周宏宇叫道:“我撒个尿啊!”说完逃也似的下车了。司机也跑到另一边去解手,于是车上就只剩下叶荣秋和黑狗两个人。

  车已经开了半天了,周宏宇都快憋死了,不是让尿给憋的,而是让后座上两个人给憋的。这两人自打上了车,两人之间就没说过一句话。周宏宇试着调节气氛,不停找话题丢包袱,但是那两个人都不捧场,他说上十句话他们应一句。时间一久,周宏宇耳朵里回荡的都是自己的声音,他从后视镜往后看,后面两个家伙一人看着一边窗外发呆,就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似的说说笑笑,就跟个傻子一样。后来他就不说话了,不说话车里的气氛就更沉闷了,而且沉闷的让人紧张,这种紧张不止他一个人感觉到了,他发现司机的脑门上也跟着冒汗,于是赶紧叫了停车去路边喘口气。

  周宏宇和司机一下车,车上就只剩下黑狗和叶荣秋两个人了。叶荣秋松了口气:其实他早就想和黑狗说话了,可是有些话他当着周宏宇的面不好意思说出口。

  叶荣秋对黑狗说:“我就要结婚了。”

  黑狗看了他一眼:“嗯?”

  叶荣秋探头往车外看,看见周宏宇和司机都在离车很远的地方,应该听不到他们说话,于是他缩回车里,小声说:“可是我不想结婚。”

  “哦。”黑狗点点头,爽快地说:“那就不结呗。”

  几句“可是”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叶荣秋咽了下去。他突然觉得很高兴。这么多天来,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就想有人顺着他的心意说一句,可黑狗不在的时候他知道这事不管找谁说都没有用,就连一直宠着他的父亲和兄弟都希望极力促成这件婚事的。黑狗不仅说了让他高兴的话,而且是从黑狗嘴里说出来的,让他更加高兴。

  黑狗莫名地看着他:“你笑啥?”

  如果这时候有面镜子,叶荣秋会发现自己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他连忙故作正经地摇头,以显得自己没有那么轻浮:“没有啊。”

  黑狗撇撇嘴:“生在福中不知福,劳资想要个媳妇儿还没有呢。”

  叶荣秋高兴地问道:“没有人愿意嘛?”

  黑狗瞥他:“咋?你愿意给我当媳妇儿?”

  叶荣秋哼了一声,倒也没生气,笑嘻嘻地说:“结婚有什么好的,如果不是他们催,我一辈子不结婚也没什么。”顿了顿,又道:“阿黑,你以后就留在我们家做事吧?”

  黑狗显得兴趣缺缺:“先把你好手好脚地从安庆带出来再说吧。”

  叶荣秋愣了一下。他知道黑狗是担心他在安庆会遇上什么麻烦才跟过来的,可他心里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因为听黑狗这话里的意思似乎他带自己离开安庆以后又要走。他渐渐感到生气了,黑狗如果看不上他,就不要来招惹他;既然担心他关心他,为什么有不肯留下?来来去去,难不成是耍着他玩么?

  叶荣秋想赌气地说“谁要你保护不想干你就走”之类的话,又怕真把黑狗说走了,为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黑狗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收回手继续眺望窗外的风景。

  周宏宇回到车上的时候,发现叶荣秋和黑狗还是一人望着一边的窗外景色发呆,好像刚才他和司机离开的时候这两个人之间就压根没有说过话。不对,应该是说过话的,而且好像还吵了一架,因为气氛只比刚才更加压抑沉闷。

  于是车的后半程,周宏宇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果断当做后面两个人不存在,和司机两个人谈星星谈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这才好歹把车里的气氛活跃了一点。

  当天晚上他们才到安庆,这时候已经错过了晚饭的时间,周宏宇没法大半夜约那些官僚出来说事,只好先找了个住处住下,明天再开始办事。为了给叶荣秋和黑狗化解误会的机会,他安排住处的时候有意让黑狗和叶荣秋住隔壁房间,两人房间的阳台同一朝向,只要到阳台上就能面对面聊天。

  晚上叶荣秋洗完澡以后,换了件干净的衬衣,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阳台上乘凉。五月底的天气正是最舒服的时候,春寒已去,而暑燥尚未来临,夜晚徐徐的微风让人无比惬意。

  叶荣秋走到阳台上的时候黑狗已经站在旁边的阳台上了,他手里拿着根烟正吞云吐雾,叶荣秋低头一看,见他脚边已有两根烟头,不禁皱眉:“你的烟瘾真大。”

  黑狗愣了一下,突然变得很吃惊。他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烟,表情逐渐变得古怪。因为曾经的经历,他厌恶并且回避会让人上瘾的事情。他以为自己并没有烟瘾,烟也并不能给他带去什么快乐和安抚,他只是在闲时可有可无地抽着,好让自己有事情可做。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闲下来时不抽根烟,就觉得少了什么。

  黑狗被叶荣秋说破,先是觉得惶恐,渐又觉得可笑。他原想否认自己并没有烟瘾,可是这不是烟瘾又是什么?有的瘾是像白粉一样强烈的,有的却是细水长流,沾染上了还不知不觉。这些瘾头不见得非是毒品赌博一类让人伤筋动骨的,其实很多习惯也是一种瘾,比如他习惯了将漫不经心作为保护色,比如他习惯了自我作践,比如他习惯了躲在暗处自以为清醒地嘲笑别人的欲海沉浮,这都让他有种无法言说的快感。这些其实都是瘾,动一动就让他无所适从。

  叶荣秋眼看着黑狗的表情从惊讶变为茫然,最后又仿佛自嘲地摇头叹气,却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小声嘀咕道:“我又说错了什么?”

  “没有。”黑狗想了想,把长长的胳膊伸出去,然而他与叶荣秋之间的距离远了些,他够不到,于是他笑着说:“大侄子,脑壳凑过来点哟,让我摸摸。”

  叶荣秋不满道:“你把我当成猫猫狗狗了吗?”

  黑狗哈哈大笑,就在叶荣秋正准备往他手心下挪的时候,黑狗却把手收了回去。叶荣秋顿时脸上一热,觉得自己蠢透了,假装不经意地摸了摸额角,将视线投向远方。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