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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但为君故_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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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李大夫将药方开好,唐氏也已经到了。饶是她有了准备,看到儿子上身裹着白布,脸色苍白晕在床上,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将拐杖重重的一敲,唐氏厉声道,“林升,这是怎么回事?”

  林升硬着头皮将事情说了,庆幸并没有立刻让李大夫离开。若是老太太有个好歹,也算是有个准备。

  唐氏料定此事必定不简单,多半是牵扯了公务,也不好妄加猜测,因此只是又把李大夫请进来问了清楚。待听闻真的无性命之忧,且只是皮肉之伤,唐氏才稍稍放心。

  一时黛玉又醒了,哭闹不止,奶嬷嬷也束手无策。唐氏只得让林升好生照顾林如海,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便亲自将黛玉抱了回去。遇上这样的事儿,便是大人也吓得够呛,何况是黛玉。早知如此今日便不该让他们父女两出去,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回去的路上,夏露心直口快,问道,“老太太,这事儿是不是也告诉太太一声?”

  唐氏原是想着贾敏如今也病着,李大夫也说多半是心病,能不能好就看她自己。如今若是将此事告知与她,说不得更添病症。只是到底她是正经太太,不说也不好,便道,“你惯会说话,这个差事便交给你了。她如今身子正弱,你悠着点说,别吓着她。若是她要去看,便说是我吩咐的,今日就别去了,明儿再说。”

  夏露领命去了,进了贾敏的房间便忍不住想捂住口鼻,终究不敢,只得放缓呼吸,先忍一时。待看到贾敏的模样,夏露才真正是吓个半死。没想到半月不见,太太竟憔悴至此,几乎瘦脱了形。

  只是惊讶归惊讶,请安还是要的,“给太太请安,老太太让奴婢来看看太太,太太今日可好些了?”

  贾敏无力的依靠着枕头,才吃了药有些发困,“好多了,多谢老太太惦记着我。许久不去请安了,替我给老太太陪个不是。黛玉这几日可乖?也不见她过来。”

  夏露笑着回道,“太太言重了。小姐前几日吹了风,有些鼻塞的症状,因此老太太不让她出来。才刚前头传话进来,说是老爷今日被人给冲撞了,身子有些不爽利,因此这几日便歇在外头不进来了。老太太怕太太担心,便让奴婢来告诉太太一声,让您安心。”

  贾敏果真有些紧张,忙问道,“怎么会被冲撞的,跟着的奴才们都是死人不成。老爷身体如何了,可要紧?不成,我还是得去看看才放心。”

  夏露连忙道,“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才刚李大夫已经来过了,说是没有大碍,静养些日子便好了。老太太就是怕底下人乱传,让您瞎担心,这才让奴婢特意跑这一趟。老太太说,若是太太果真放心不下,或遣人去看看,或明日再去吧。此刻老爷也已经歇下了,您便是去了也只能问问林管家,派人去也是一样的。”

  贾敏听了此话只得作罢,只是立刻吩咐人去前头问了具体详情。得知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的不识好歹,他们自个儿也没落下什么好,这才放心睡下。

  京城里,打从入夏以来,君祁便想着今年要往江南走一趟。太上皇在位时,曾经以巡视河工之名六下江南。他自继位以来,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是内忧外患,也不想劳师动众。圣驾出巡,便是再轻车简从,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内府银钱传到他手上的时候就已经所剩不多,每年各地还有各种天灾人祸,不能不精打细算。只是今年不同,江南局势转变初见成效,且新任山东巡抚春汛时曾奏报河工初具成效,君祁想着一箭双雕,即巡视了河工,又给江南一些威慑。

  况且,半年了,寥寥几封书信,实不能解相思之苦。

  这回南巡,说是效仿太上皇巡视河工,君祁又说身为儿子岂可越过父皇,因此将随行人员以及行宫安排等等又减了一个档次。太上皇听闻此事不置可否,安心的在御苑中颐养天年。该来的总会来的,几年前同大儿子刀剑相对的时候他便知晓了这一点。君祁原想早些出发,只是一通事务安排下来,这出发的日子便推到了九月。

  林如海遇袭一事上达天听之时,君祁恰在济南,由几个官员陪同着巡视堤坝。因是普通的官差送来的,君祁便以为是平常的请安折子,待晚上回了行宫才拆看。这是一看之下,便慌了手脚,忙让戴权替他寻了几套寻常百姓的衣物来,说是要先行驾一步往南边去,微服出巡。戴权吓得直哆嗦,话本子里头也不乏有皇帝微服私访的趣事,可真要摊到他头上,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儿放皇上出去,就带这么几个侍卫哪里够看的呀。

  无奈君祁铁了心,横竖已经出宫来了,最重要的事儿也办了,继续南行也不过是看看风光人文罢了。如今如海身负重伤,他便是在京城也要想办法去的。只是被戴权劝了许久,好歹松口等第二天一早天亮了再出发。

  原来,林如海第二日醒来,只让人对外宣称偶感不适,并未将此事宣扬出去。他不管是做人还是为官,向来光明磊落,能以此种卑鄙手段对付他,而且不痛下杀手的,怕也只有最近被打压的厉害的几个盐商。仔细想想,真是他太过心急了,净想着早些达成使命,好回去复命,也可以早早的脱离朝廷。却忘了这帮子人,重利轻义,急红了眼便什么都做得出来。

  虽说是给个教训,但林如海好歹是朝廷命官,自问那些人若是没有什么后台,万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动刀动枪。一时又联系到不久前接到的圣旨,说是圣驾要南巡,预计十月便到金陵行宫。林如海慌了,生怕有人一时忍不住趁这个机会动手。因此急忙忙的写了奏折,还是趴在床上,忍着牵动后背伤口的疼痛,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写了短短白来字的一封奏折。奏折里头简略提及了他遇袭一事,多半还是劝君祁别忘江南走。若是实在要来,定要注意安全,万不可大意。

  林如海哪里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一封奏折,几乎让君祁折在路上。

☆、第027章余生

    天色微明,红墙黄瓦的行宫庄严肃穆,矗立在晨曦中。行宫的西南边,有一个小小的角门,每日早上都有几辆大板车装载着新鲜的菜肉,从这里进出行宫。

  一个身着月白色绣竹长袍的身影从里头出来,与身边几个推着板车一身短打扮的人格格不入。此人便是君祁,那四个便是他手下的四个侍卫。此次事情紧急,又要掩人耳目,他只得换了装扮,挑了四个武艺出众的侍卫,打算一路快马赶去。

  不远处,时刻关注着行宫中的动向的几人,兵分两路,一拨跟上君祁,一拨往济南城里去了。

  扬州城里巡盐御史府邸,当家老爷林如海伤势已稳定,只是还下不来床。如今最要紧的却是唯一的小姐,林黛玉。

  却原来,那日黛玉饱受惊吓,好容易被唐氏哄睡了,又不放心她独自睡觉,便破例祖孙同榻而眠。原是有种说法,老人家日薄西山,精力不济,而小孩子正值年少,精力颇丰。若是日日相对,共处一室,孩子身上的精气神变回被老人家吸走,难以长大。因此唐氏虽宠爱黛玉,但从未让她跟自己一块儿睡。

  只是黛玉睡梦中不甚安稳,必定是要抓着什么才行,饶是这样夜里也多次惊醒。几回之后便开始梦呓,唐氏发觉不对,一摸才知道竟是发起了高烧。因此又忙叫人去请李大夫,一面又让人先去将傍晚开的药方拿来,把药煎上。

  好在李大夫就住在府后的一条街上,不多久便来了。一番诊治之下也是颇为惊讶,这三岁往下的孩子,最怕的便是高烧,万一处理不好,将来可就难说了。因此又是开药,又是倒水,让人不断用温水擦拭黛玉的身子。几个丫头一阵忙乱之后,总算是把热度稍稍降下去一些。可药煎出来之后,可无论如何也喂不进去。最后用上了专门撬嘴的长木条,生生的给灌了进去,多半还是顺着嘴沿流了出来。

  唐氏直心疼的掉泪,这样的场景哪个看了能不落泪的。纤云、飞星几个近身伺候的丫头都在心里念佛,这么聪明乖巧的小姐,如何能受这份罪。

  这一日,直闹到天明时分,黛玉的烧才渐渐的退下去。

  只是后边连着几日,黛玉一直没能缓过来。醒着的时候犹如惊弓之鸟,稍有些动静便往唐氏的怀里躲;觉也浅,略微的光亮或是挪动便要惊醒。三五日下来,原本白里透红的小圆脸竟瘦得不成样子,两弯细眉也不见舒展。唐氏别无他法,只得日日在小佛堂中念经祷告,祈求佛主保佑。

  许是诚心感天,那日唐氏念完金刚经,将佛珠收起之时,想到了之前大明寺住持大师所赠之物,正是一串一百零八颗的鸡血紫檀佛珠。想起大师所赠良言,唐氏心念一动便让人把它取了来。因黛玉还小,便直接挂在了脖子上。

  说来也怪,挂上这串佛珠之后,黛玉当晚便睡得安稳了许多。隔日开始连低烧也不犯了,憔悴的小脸上重现了往日的笑容。

  唐氏高兴之余,又吩咐林升去大明寺谢过住持,并添了二百两香油钱。

  君祁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五日之后终于进入了淮阴的地界,离扬州不过还有一日的行程。这几日马不停蹄的赶路,四个侍卫都觉得有些疲累,两条腿都在马背上摩的没了知觉。君祁因心中挂记如海,虽身体疲乏,也撑着一口气要往前走。只是原先他一心往扬州去,竟是忽略了身边的许多动静,一直到两日前才发现身后仿佛有人跟着。

  君祁少时练武,又身为皇家子弟,这警觉性绝非常人能比。后头跟着的有好几个人,而且绝不是一拨,大约每拨有两人。太上皇一直派人盯着他他是知道的,可这还有至少两拨人,却弄不清是谁指使的。他们兄弟活到成年的,只有三个。大哥之后便只剩下他和六弟二人。君祐那小子的底,他了然于心,不然也不会将他派出去。莫非,是鞑靼那边派来的不成?

  带着几个尾巴跑了两天后,君祁还是决定在进入扬州之前解决那几个宵小之辈,以免夜长梦多。

  进入淮安城里,君祁随意选了一家普通的客栈住了下来。淮阴地处淮河与大运河交界,人文荟萃,物产富饶,往来商贾游客,多不胜举。这一条街上,像这样普通的客栈,平安、悦来等等字号,也多得很。而在君祁所住的顺兴客栈的对面,就是一家悦来客栈,同一边隔着一座茶楼,又是一家高升客栈。

  三下叩门后,里头传来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进来。”

  一身劲装的男人推门进去,单膝跪地,“启禀主子,对面住了三个,是两拨人;隔壁住了两个,是一起的。”

  君祁将手巾丢进脸盆里,喝了口茶,干得冒火的嗓子这才舒服了一些,“可知道是何人派来的?”

  “对面其中的一人,是老爷子派来的。还有两人属下没能探得底细。隔壁那两人,听其口音,不似中原人士。”

  君祁手上动作一顿,倒是没想到竟还有外族人参和进来了,“呵,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狗,胆儿可够肥的。是北边的吗?”

  “属下听了几句,不像是鞑靼,倒像是高丽、新罗等过之语。”

  “高丽?”君祁抚着手上的翠玉扳指,思忖着高丽那边的情况。半晌才又问道,“后头的人什么时候能赶到?”

  “明早之前便能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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