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世家子的红楼生涯_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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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粗俗,贾瑚微微拧了眉,很快又笑道:“说起嫂子,近日一直在跟着父亲读书,少有出去,倒是很久没有去给嫂子请安?嫂子身子也好些了?”贾珍之妻黄氏,领侍卫内大臣副使之女,上有三个兄弟,在几年前平叛义忠亲王一役中,长兄战死,圣上垂帘,赐“升值荣封”匾额,追封护军参领,赐谥号忠义。二兄受拔擢为副护军参领,三兄如今去年也入大内侍卫,可说是权贵极盛。最难得的是,黄氏从不依仗娘家仗势欺人,待下人宽厚有礼,对贾珍细致关怀,宁荣二府里,提起这位珍大奶奶,没有不竖起拇指夸赞的。

  贾珍却是并不大乐意提起这位几近完美的媳妇,原本还是兴高采烈,一说到黄氏,神色便淡了,说道:“还是老样子。生产时伤了身子,每日里都要小心将养着,注意饮食,不能放松,否则,怕影响寿元。”

  黄氏嫁入宁国府,不过半年便有身孕,人人大喜,对这孩子极为看重,黄氏本人也极小心谨慎,却不防自己身子并不强健,生孩子时遇到了难产。虽然最后母子平安,到底是伤了身子。近一年来都缠绵病榻,完全没有好的迹象。

  贾瑚贾珠便说待放了假,去宁国府给黄氏请安:“嫂子是为了我们贾家的子嗣传承才伤了身子,我们很该多去看望她。”

  贾珍只可有可无:“你们愿意,便来吧,反正她每日里也没什么事,她又病着,不好带蓉儿,你们去,正好也让她疏散疏散些心情。”话虽这般说着,只是那淡淡皱着的眉头,却分明是不乐意的。

  贾瑚心头一动,猛然想起自己听到的关于贾珍夫妻的流言来。据说当日贾敬还未迷上烧丹炼汞,在朝中也算受重视,便为独子求取黄家嫡女。为成亲时好看,贾敬便为贾珍捐了个同知的虚衔。偏不知谁嘴碎,说是宁国府高门娶女,为迎合亲家,还特特巴结着弄了个职位,只怕日后黄氏进府,贾珍怕是夫纲不振了。黄氏模样不过清秀,贾珍本就不乐意娶她,听着流言,那还了得?虽然碍着黄家和贾敬不敢十分折磨黄氏,到底是相敬如冰,少有亲近的。

  贾瑚只觉得他忒是糊涂,忍不住提醒道:“我听说大伯父如今少有出府,大多饮宴皆由大哥出面?”

  自贾敬迷上烧丹炼汞后,就将宁国府大权大半交到了贾珍手里,手握实权,贾珍对此自是极得意的,闻言矜持的对着两个小人儿点点头,笑道:“瑚哥儿知道的倒多。没错,确实如此,父亲忙于炼丹,对这些俗物没甚兴趣,便暂时由我接手着办。”又笑着说道,“你们年纪还小,等将来大了,总也有这一天的。”

  贾瑚却道:“可是大伯父不是还没有把爵位交由大哥你吗?父亲偶尔说起这些宴会,最讲究官阶排位,怎么大哥都是没问题的吗?”

  贾珍瞬间阴沉了下了脸:“你年纪小,还不懂这些。”怎么没有问题?他虽是贾敬独子,却还没有被封为世子,继承权不明,有那些看不惯宁国府的,每次见到他,总要冷嘲热讽一番,把他气得浑身发颤,却又不好反击。

  贾瑚便道:“怕是因为大哥身上官阶太小了吧?父亲也说,这世间最有那见高踩低的,大哥参加的又多是武将勋爵的饮宴,嫂子娘家哥哥,怕也在吧?怎么都不帮大哥一把?亏得还是姻亲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贾珍想起自己被刁难羞辱的几次场合,可不是黄家的人也在?对比他这么一个虚职的同知,正是鲜花着锦富贵正旺的黄家自然要更尊贵些。怪道那些人处处刁难他呢,怕是这黄家在为黄氏出气呢。

  贾珍瞬间勃然大怒:“这个女人……”

  贾瑚拉拉他,示意他先别动怒:“不是我说哥哥,嫂子好歹为你生下了蓉哥儿这个嫡长子,便是看在蓉儿份上,你也该对嫂子好些才是。我日前还听父亲说起大哥你跟两个叫彩星冷月的丫头走得很近,大哥,这也难怪黄家咽不下这口气了。”人家娘家气势正旺,你就欺负人家,要贾瑚说,贾珍根本是被眼前的得意冲昏了脑袋,真以为自己天下唯我独尊了呢?!

  贾珍不是个笨的,很快就想清楚了这点,倒是对这个小不点的堂弟刮目相看:“倒不想你年纪小小,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多亏了你提醒我,否则,我这边怕还迷迷糊糊的呢。”

  贾瑚含蓄地笑笑:“不过是日常听父亲说的多了,有些感悟罢了,可当不得大哥的夸赞!”

  贾珍便不再说什么,只拍拍贾瑚的肩膀,道:“哥哥我承你这份情。”转头大踏步走了。

  贾瑚看着他背影离开,回过头,却见贾珠神色奇异地望着他,不由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贾珠摇摇头:“没什么~”,可是脑子里,却来回的翻滚着王氏说的话:你和瑚哥儿不是亲兄弟,人家再利用你呢。贾珠突然就很想问,为什么贾瑚一直跟贾珍说话,半点都没有带上他?贾珍为什么会突然对贾瑚这般和颜悦色,明明以前见到他们,贾珍都是更关注了他的……

  贾瑚并没有把贾珠的这一小小奇怪放在心里,四处转悠仿若在看祠堂的环境,暗自里却是查看着各个还没走的族人,悄悄支着耳朵听他们对话——族里的人他偶尔又听陈妈妈张氏说起,却是九成九都不认得的,今天这般好的机会,贾瑚自然不会错会。

  一路走来,有那关系比较远的,瞧见他便一脸巴结的想要凑过来,被贾瑚抢先一步走开去了,也有那见着贾瑚跟心里忌讳自己先远远躲开了,贾瑚也不在意,只挑着那些没把他放在眼里,见着他也不过瞄一眼,只当他还小,自顾自说话的人跟着听一耳朵:这些人,往往也是族里辈分比较大,自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可以无视一个小毛孩子的——哪怕这孩子是荣国府的嫡长子。

  别说,还真叫贾瑚听到了些东西,先是些文字辈在议论如今族里的补给是越来越少了,宁荣二府也不记得照顾族人,若没有带着重礼上门,根本没人理你,叫他们这些白身,有心想要找个差事补贴家里,也好养活一家人却苦无门路,回头还得受那些刁奴的气。里头有个贾效说得尤为刻薄:“物肖主人形,那般的刁奴,若不是上头有主子纵的,能这般对我这么这些族人?只不过是我们手中无权家中无财,也怨不得人人家眼里看不见咱们这同一姓贾的。谁较咱自己没本事呢。”倒活脱仿佛宁荣二府眼中除了权势,半点没把族人放心上似的。

  贾瑚便是再不喜荣国府,如今也是里面一员,听得这些,心里哪能痛快?很是盯了那贾效好一会儿,把人的模样深深刻进了心里,贾瑚这方拧着眉走开了,不了迎头却又听见几个老人围在一起,里头一个大把年纪了还穿着文士服的老者满腔嫉恨地跟着周围人抱怨道:“蓉哥儿才多大?半个月前才满的周岁,宁国府这边就急急忙忙地给他上族谱,咱们这样的人家呢,家里男孩都能跑能跳,要不去跟两府打过招呼,便是七□岁了,都不能上族谱的。两府委实做得太过。”

  就有一老者同情地说道:“老六,你家瑞哥儿也周岁多了吧?如今身子可好?”

  说起瑞哥儿,被称作老六的老者登时黯然了容颜:“哪里能好的?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照应,我和他祖母年纪又大了,光看着个宗学,族里又没有大的补贴给我,我便是要给他买些补品补补身子都不行,不过是每日里眼不错盯着罢了。”叹口气,悲怆道,“我膝下如今就瑞哥儿这么一个骨血了,他要是有个什么,那我可真是活不下去了。”

  那些老者便都叹息:“你年轻时也是上进有才的,年轻轻便中了秀才,虽说后来举人落地,但谁都知道你那时还年轻,以后用功,未必就没有机会,只可惜……”摇摇头,都是叹息纷纷。

  那老六便恨得咬牙切齿:“恨只恨那欺人太甚的,生怕我进益了会碍着他们的路,明里暗里给我下绊子,让我再没有机会进考场去。否则,但凡我有个一官半职,手头宽松些,如今,也不至于家计如此艰难,苦了我那可怜的小孙孙……”

  众人便都劝他算了,别计较了:“人家正当权,又是族长国公的,咱们斗不过,还能怎么办?你又是人家庶弟,自古嫡庶如云泥,咱们比不过人家的。”

  那老六很是不服气:“我当年是有资格和人争家产,他见不得我好也是正常,可如今我都这把岁数了,瑞哥儿又是个孩子,能碍着他们什么?我不过是想让瑞哥儿跟着蓉哥儿一起记进族谱,也好早点让我那早逝的儿名正言顺有人祭拜供奉,偏我求上门去,连面都不见就给回了,说来,族长又如何,按辈分,我还是他六叔呢。”

  边上人便说他糊涂:“咱们贾家,什么时候讲过这些?自来便是二府独大,你说辈分?谁还理睬这个?瑞哥儿便是此刻不能进族谱,总归后头大了,还是有机会的,你可别钻了牛角尖去。热闹了两府里的人,回头吃亏的还是你。”

  到底老六还是不平的:“没进族谱,算什么贾家人?就是让瑞儿给他父亲祭祀,都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就这么一个骨血,便是看我的面子上通融通融又如何?偏死扣着不放。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让蓉哥儿出彩,这才死活不愿意让瑞儿跟着一并进族谱的!”

  贾瑚自来便看不起这些庶出子女,奴婢平民出身,进来府里,吃好喝好用好,偏还记恨着带着大笔嫁资进府,给府里结下偌大姻亲势力的正室太太,回头对嫡出子女还百般记恨,平白惹人嫌恶,这些老人,是庶出不说,如今这般百般嚼舌根,又是惹了贾瑚的厌,利落地转过身,回头找了贾珍,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只道:“听着这位六叔公把不能出仕的罪名全怪到咱们两府里了,如今又加着一桩进族谱的事,他今日能在这里这般嚼舌根,明儿后儿就能到处给府里再传一遍,那咱们名声还要不要了?难道以后咱们出门,都得顶着个容不得人的名声遭人白眼不成?”

  贾珍听罢就阴了脸,正要去处置,那头贾代善贾敬等看着两人脸色不对过来询问,贾珍就把贾瑚的话重复了一边,几人顿时也来了气,直叫贾珍过去好好分说分说,可不许叫人在外头乱说话:“蓉哥儿是宁国府嫡长孙,能与他们一般?如今族里祭田,年终孤寡老者补给,上门打秋风的,哪样离了我们两府,回过头来,倒一个个凑在一起嚼舌根子抱怨。哼,真当我愿意拿钱砸这群白眼狼了?!”

  骂过了,众人又夸贾瑚:“还知道些是非,晓得这种事,发现了就不能姑息。果然是咱们两府里出来的。”

  贾瑚但笑不语,对贾氏宗族,却有了个更深刻的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点,木璃肠胃炎发高烧,三十八度半,现在快晕了,明天再补上,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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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捉虫) ...

  贾瑚出色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贾代善越观察,对他的好感就越盛,虽然中间隔着个贾赦难免叫贾代善心头腻得慌,只毕竟是血脉相亲,慢慢了解了贾瑚的天赋和小小年纪就展露出来的聪慧沉着,贾代善终究还是更喜欢这样的孙子,一颗心,不由自主毫不自知地,就慢慢偏向了贾瑚,连带着,看贾赦也比以前顺眼了不少。

  “往日只道老大是个平庸不中用的,倒不想却是小瞧了他。他把瑚哥儿却是教导地很不错。”私下里,贾代善这样跟贾母说道。

  贾母当时怔楞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见贾代善兴致正高,也不扫兴,还凑趣的拉着贾代善问了好些贾瑚贾赦最近的表现,问到底是什么让贾代善突然这般高兴?

  贾代善只捡了贾瑚平日里的一些表现和学业上的傲人天赋来说,末了还道:“瑚哥儿上次那一摔,可是真的彻底开窍了。往日咱们只说珠哥儿聪慧,如今看来,瑚哥儿却比珠哥儿天赋更高些。”

  贾母就僵住了。第二日再看贾瑚,眼神里便多了几分思量,还派了人去查看贾瑚的读书情况。

  不查不知道,一查却是把贾母也惊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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