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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尔等凡人_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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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这条命竟是,竟是你用十年眼泪换来的,我……”林如海说着,便抱着女儿掉下泪来。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林黛玉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爹擦眼泪,一边焦急地劝道:“父亲快莫如此,大夫说您尚未痊愈,不可大喜大悲。”林如海在她心中向来是淡然风雅的,何曾如此失态过,这让黛玉又是感动又是担心。

“你大舅舅也是这个意思?他就看着你被他儿子欺负?十年啊,我儿每日都要哭上两个时辰,那眼睛还能要么?再说了。那眼泪能有什么用处,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如海是真怒啊,这还是亲戚呢,怎么能这么折腾折辱他们林家!

当初,他去信让女儿去找贾赦救命,并没想着会是这么个结果。在林如海看来,都是一家子亲戚,若是贾赦真有救命的法子,还能跟亲外甥女讲条件不成?便是日后贾赦有所求,也是跟他这能做主的讲才是。却没想到,他一开始就猜错了,能救命的不是他大舅兄贾赦,而是贾赦的庶子贾琮。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贾琮一个庶子,竟然还敢打他女儿的主意。什么十年眼泪,林如海是一个字都不信。那贾琮不过是想把他女儿拖成老姑娘,以实现他的非分之想罢了。他林如海,堂堂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的女儿,也是随便一个庶子能够肖想的?!

如果贾琮此刻出现在林如海面前,相信他一定会冲上去把人掐死。

但在最开始的暴怒之后,林如海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他的命是贾琮救的,那太上皇呢?他原先猜是贾赦,可如今看来是贾琮才对,但那时候贾琮才多大?女儿都叫他表弟,那肯定就没有女儿大,他女儿如今也不过十一岁罢了!

即便以林如海为官多年的探花脑袋,此时也不由得摸不着头脑。他揉揉涨疼的额角,安抚地拍拍有些吓到的黛玉,道:“将那日的事情再跟为父详细说说,最好什么细节也不要漏掉。”林如海此时关注的,已经不是女儿眼泪的问题了,而是贾琮这个外甥。

自认窥到了一些内幕,林如海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操作,才能让自己更进一步了。

林黛玉接连见到父亲失态,还真有些吓到了,听他问那日的事情,便老老实实地讲给他听。她本就是个心细敏感的,几乎将当时的事情讲得一丝不差,还着重提到了那座四季如春的院子,跟明明比她还小却已是少年模样的琮表弟。

听着女儿的叙述,林如海默然拈须,只有时而瞪大的眼睛,表明他心中有多么震惊。他若是早知道这些消息,然后透漏给那一位,就不会有这场险些送命的大病了。可惜啊!

不过也没关系,他跟那一位也只是暗中有些来往,又已经掰了,那就还是太上皇的好心腹。太上皇他老人家是个念旧的,只要自己没有明着做错事,便不会有危险。反倒是今上,可不是好糊弄的……

“父亲,不过是十年罢了,能换回您的安康,再值得不过了。只是哭一哭而已,没什么的……”

林黛玉的话打断了林如海的沉思,让他又想起女儿的付出,心中一疼,忙道:“这事你不必管,自有我去同你大舅舅分说。好了,累了一天,你也快回去歇息吧。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明日不许早起。”

目送林黛玉的背影,林如海又陷入沉思之中。大舅兄和他的庶子贾琮,太上皇和大舅兄,贾琮和太上皇,荣国府大房和二房,他那位岳母跟贾家二太太,还有薛家……这些都在他脑子里搅成了一团乱麻,他要好好理一理才行。

如今,林如海是还没得到贾元春封妃的消息,不然他探花脑子里的那团麻,怕是要更乱些才是。

而京城这边,以赦大老爷那不太灵光的脑袋想,都能明白老太太叫他回去干什么。

大房从王氏手上接过管家权之后,大老爷才知道一家的财政状况有多吃紧。他还记得当初他的原配周夫人管着家的时候,虽然不多但府上每年总能有些盈余。怎么到了老二家的这里,就变成了年年东挪西凑、寅吃卯粮了呢?!

因当时老二被关在锦衣府里,赦大老爷便没追究到底,只把王氏的几个心腹给收拾了。但不用问也知道,荣国府最大的蛀虫是哪个。

赦大老爷能在战场上那么拼,跟缺银子也有一定关系。毕竟战功越高,分战利品的时候就分得越多。而且,他凭着多上不入救了老多人,也没少从被救者手里掏好东西。没办法,赦大老爷过惯了花钱如流水的纨绔日子,猛地一知道家里没钱了,他就有种紧迫感,要流落街头了似的。

上了一回海疆战场,赦大老爷妥妥地发了笔横财。不过这些东西他可没归到公中,那都是他的私房。贾母曾经提过几次,说是两房还没分家什么的,大老爷全都老老实实听着,让后扭脸就当耳旁风了。他家虫虫给他的宝贝换来的财富,他是疯了还叫二房那女人糟蹋!

如今二房的女儿要归省,要修省亲用的园子,要铺排奢华的排场……什么请他回去主持大事,是觉得府上的银子不够花了,等他回去掏腰包呢吧!怀着这种明悟,赦大老爷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了回府的大路。

想要老爷的私房?哼,也不怕银子太硬崩了牙!

  ☆、第056回 翻脸

赦大老爷回府之前,贾母、贾政他们已经商量出了个大概。园子修在哪里,要多大规模,弄些什么景致,得花多少银子……心里有数之后,母子两个就坐等贾赦回来掏银子了。

贾赦回到荣国府,直接就回了荣禧堂,一进去就没出来的意思了。贾母等急了,命鸳鸯亲自去叫。结果,连荣禧堂的门都没进去,只得了一句,“今儿时辰不早了,待我休息一晚,明儿再去见老太太。”

鸳鸯还想再说两句,还没张嘴就被门口的护卫撵走了,一点情面都没留。赦大老爷摆出这阵势,就是回来找茬的,战斗的。

“他怎么敢!”贾母听了鸳鸯的回话,气得摔了杯子,顿一下手里的拐杖,就想冲向荣禧堂,用拐杖狠狠地敲贾赦的脑袋。个不知道孝顺老娘的东西,叫你来商量好事还敢推三阻四的,也太不知好歹了!好在贾政将她拦住了,不然这老太太怕是会尝一尝闭门羹的滋味。

在贾政的劝说下,贾母终究是决定忍了。毕竟,如今是他们有求于人,那就要把姿态放低。不然那混不吝的若真撒手不管,修园子的事怕就泡汤了。这个时候,什么都没有娘娘归省重要。些许气受也就受了,早晚能讨回来的。

第二天一早,又是鸳鸯亲来请人。里面只给了她一句“老爷尚未起身”,便再没人理会她了,任由她在外面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本来贾母的意思,是早早把贾赦叫过来,让他等上一半个时辰的,也算为昨日的事出口气。结果她在荣庆堂等得都不耐烦了,赦大老爷才打着哈欠从外面进来。

“老太太有何急事啊,这么早叫我过来?”只见他向贾母躬了躬身,便懒洋洋地寻了张椅子坐下,就连贾政坐在了他上首都没有理会。

贾母是真想摔他一脸的茶杯啊!但今日还有大事,还不是跟这逆子翻脸的时候。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将上涌的怒火压下,贾母露出笑脸,道:“还真是有件大喜事,要跟赦儿你商量。太上皇感念当今圣上仁孝,特准家中有重宇别院的娘娘们能回家省亲。这么一来,咱们家娘娘岂不就能归省了?”

“老太太说笑呢吧?咱家只有这么一座敕造的府邸,那有什么重宇别院。宫里娘娘能省亲自然是好事,但既然咱俩没这条件,我看就算了吧。改日我叫太太进宫去看看娘娘便是了。再说了,娘娘既然侍奉了圣上,自然该以圣上为天,又怎能三心二意,总是想家呢?”

赦大老爷揣着明白装糊涂,顺嘴就回绝道。宫里那么多位娘娘,你家修我家也修,地皮、材料、工钱等等可不就得疯涨,那园子修出来得多花多少银子啊?!不能修,绝对不能修!

贾母噎了一下,贾政连忙接话道:“兄长说得很是。只是,这毕竟是太上皇的恩典,若是不受怕是有不知好歹之嫌吧?小弟的意思是,既然家中没有别院,那咱们就尽快修炼起来。不管怎么样,也要让太上皇的恩典落到实处,您说呢?”

“无妨,他老人家是我干爹,知道我这儿什么情况。便是有什么不妥的,我自去跟干爹请罪便是,怪不到你们头上。”嘴上说得十分洒脱,赦大老爷内心已经泪流满面。认干爹已经多少年,终于能借着他老人家的名头狐假虎威一回了啊。

“这……不过是修个园子的小事,怎好叫兄长代为受过。这样不妥,不妥啊。”贾政差点就无语了,讪讪地笑了笑,将目光投向贾母。道理既然说不通,那就只能让老太太拿着‘孝’字压人了。

贾母此时也早已酝酿好了,眼睛一立便拍板道:“不行,省亲别院必须要修,还要修得风光体面。这代表着宫里娘娘的脸面,也代表着整个荣国府,整个贾家的脸面。哪怕是举全府乃至全族之力,也要将这别院修起来。政儿,你先带人出去,我有话与你哥哥说。”说话间,目光灼灼地盯着贾赦。

转眼间,上房里便没了别人,贾母的语气忽然转得语重心长起来,颇有一种推心置腹的味道,“赦儿,为娘这也是为你考虑啊。此时政儿不在,有些话也不怕说给你听。书上说得好,‘天无二日,尊无二上’,太上皇与今上别看如今还算和睦,可早晚必有一争。若是太上皇胜了,你是他老人家的干儿子,我不担心。可若是今上胜了呢?”

“你已经被打上了太上皇的记号,便是什么都不做,今上到时还能放过你?”贾母面上满是对儿子前程和安危的焦虑,若不是赦大老爷离她有点远,怕是就要拉着手摩挲了,“每想到这些,我便为你愁得寝食难安。如今元春封了贤德贵妃,我总算看到一点希望了。”

“咱们家如今有了贵妃娘娘,便是日后你有个什么好歹,有娘娘在今上跟前为你好言几句,不说爵位如何,总能把命保住的。只是,她毕竟只是你侄女,又小小年纪就进了宫,怕是对你不够亲近。是以我便想着,这次省亲之事由你操持,给娘娘做足面子,让她能多念你的好。日后,一个前朝一个后宫,也能互相照应不是?”说罢,她便殷切地注视着贾赦,等待他的回应,是感动得倒头便拜呢,还是痛哭流涕呢?

很可惜,赦大老爷让她失望了。

没有倒头便拜,也没有痛哭流涕,赦大老爷拿着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只要把她看得恼羞成怒了,才开口道:“老太太,你知道争斗中什么人死得最快,死得最惨,还死得最让人拍手称快么?”

说到这里,赦大老爷略顿了顿,没等贾母说话便自己答道:“是墙头草。其实我都不想说,不过是为了挖银子修个破园子罢了,你就忽悠亲儿子去当墙头草,狠了点儿吧?还是说,你觉得我被弄死了,贾政就能顶了我的帽子?”

贾母的脸色很难看,贾赦说中了她心中所想,让她方才的一副慈母做派都成了小丑般的表演,登时便下不来台了。她确实想忽悠着贾赦掏银子修别院,然后把他一脚登开,若是有什么事了,还能把他扔出来顶罪。到时候,荣国府的一切就都是贾政跟宝玉父子的了。

什么?问她同是亲儿子,为什么这么厚此薄彼?呵呵,谁让这逆子不听话呢,从她肠子里爬出来却敢不听她的,那还留着他做甚?!

赦大老爷的脸色也不好看,面前这个到底是他亲娘啊,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心里更添几分憋屈和愤怒。他冷笑一声,高声喊道:“政老二,给本国公滚进来!”

“修院子的事我不管,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见贾政进来,不等他说话,赦大老爷接着道:“但有几点,咱们要言明在先。第一,这荣国府乃是敕造府邸,一砖一瓦都不得改动。想要修园子?行,自己找地方去,别打不该打的主意。”

他目光冷睇着面带喜色的贾政,冷冷地哂笑道:“第二,自今日起,荣国府两房分家,从此两房再无瓜葛。你要修园子,可以,你那份家产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但不该你的东西,就连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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