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公子无良_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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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珩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此情此景,非事与愿违四个字不可描述。

“日后跟着琏哥儿多学一学,疯疯癫癫可以,但要疯到点子上。”许老太太看许青珩萎靡不振,便又适可而止地不再训斥她。

许青珩低低地答应着,辞了许老太太,便向黎婉婷的灵堂走去,先望见锦被绣褥中黎婉婷静静地躺着,给她上了一炷香,这才在许玉珩身边跪下。

“哥哥,四哥那天的话,你信吗?”许青珩扭脸看着一直不吃不喝憔悴非常的许玉珩,不免心疼起来,灵堂里素净非常,因黎婉婷年纪小,陈设也不甚隆重。

“什么话?”许玉珩反问,眼睛盯着黎婉婷的灵床,总以为她下一会子就会翻身坐起来。

“就是那什么碧汀社的事。”许青珩捧起许玉珩面前的碧螺春递到他嘴边,见他不喝,才又将杯子放下。

“…… 那会子伤心,便信了,回头想想,一点都不信。弄个标点他尚且谨小慎微,又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放了什么奴籍呢?”许玉珩嗓音低沉地说,嘴唇裂开之后嘴里盈满 了一股腥甜,“可我信他的心意不坏。”至少在那会子所有人都伤心地失了分寸,黎家许家眼瞅着就要反目成仇,还有个贾琏果断地替众人拿下了一个“两全其美” 的主意;不然,许家黎家当真要反目不成?

许青珩听了,两只手互相握着手腕搁在膝上,蹙眉想到底他们男人们更明白贾琏的心思,于是又问:“那他不改就不改罢了,为什么明明没改对外嚷嚷着说改了却又要写信告诉我没改呢?”

“嫌你烦,碍于教养又不能直白地说,写这句是叫你别做没用的给他添乱。”许玉珩拿着锡箔纸撒在火盆中。

许 青珩猛地坐直,须臾又懒懒地耷拉下肩膀,仔细想了一想,不禁拿着手往自己头上一拍,听许玉珩这意思,是她将人家的客套当成好客了,先失落地想原来四哥并不 像她以为的那么平易近人,随后又鼓起斗志来,心想还没三媒六聘贾琏就先教训起她来,若还对他的话笃信不疑,将来进了贾家门,岂不是要任由着他揉圆搓扁了被 他牵着鼻子走?可见那些虚虚实实、绵里藏针的手段,她学得还不够,还该再接再厉才行。

☆、第94章 潜移默化

许青珩往日里虽被人称赞聪慧,但到底所见的人多遇上的事有限,仔细回想往日里遇上的那些人家的太太姑娘们,哪一个不是有心让着她一二的?

这会子她一面想着倘若像黎婉婷那样决绝的做人,下场大抵就是白白地给人留作笑柄;做人还该手段圆融一些才是——至于不想叫贾琏纳妾有通房便要废除奴籍的事,也该徐徐图之。

于是许青珩跪着给黎婉婷烧了金银纸,听说老嬷嬷去了她房里,赶紧地起身去见老嬷嬷。

一连大半个月,除了给许老太太、袁氏请安并去黎婉婷灵堂中哭灵,许青珩便连房门也不出了。

又过了七八日,直到黎婉婷正式出殡那一日,一大早许青珩对着镜子打扮一番,不等出门,便先听丫鬟来说“贾大姑娘来了”,于是忙起身去迎,果然望见迎春穿着一身银灰竹叶暗纹的绸子长袄过来,“你又随着四哥一起来的?”

迎春忙福了福身,瞅见许青珩清瘦了许多越发有大姑娘的模子了,挽着许青珩的手道:“四哥虽也来了,但我是跟着二叔家的大嫂子过来的,大嫂子如今随着青姐姐家老太太说话,晚上她领着我随着你们家的人去城外伴宿。”

许青珩点了点头,先纳闷李纨因公公贾政的缘故抱愧不出家门,今次怎过来了;随后又想如今贾家与许家是同进退的,贾家荣禧堂没人令她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哎,婉婷姐姐就那样去了,那些黑心烂肠子的也实在太坏了。”迎春叹息一声,又要替黎婉婷落泪。

许青珩心知这事归根究底也未必能怨到素琴头上,拉着迎春的手向外去,先绕到许老太太门前,立在门外听了一听,果然因黎婉婷辈分小,今次来的都是各家的奶奶,并不领着迎春立时进去,却去了黎婉婷灵堂后的倒厅里。

在倒厅里略坐了一坐,见只有袁家、房家的几个姑娘来,几人便聚在一处说一说黎婉婷昔日的事,待时辰到了,便各自随着自家的太太、奶奶们在许老太太院子里上了轿子,随着黎婉婷的棺木出了许家。

许青珩随着母亲袁氏坐一顶轿子,母女二人坐在轿子里,先是面面相觑,随后袁氏便拿着黎婉婷的前车之鉴教训许青珩道:“看见了吧,若是像你婉婷姐姐那样,只不过是叫亲人伤心罢了,其他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也未必,玉珩哥哥、玉玚哥哥至少会真的改了。”许青珩几不可闻地嘀咕一句,许玉珩、许玉玚才是真正的许家小主人,若他们两个改了,许家迟早也会改。

袁氏拿着帕子擦眼睛,因她这话声音很小,一时没听清楚,就问:“你说什么?”

许青珩勉强笑着摇了摇头。

袁氏也不追究,满面凄色地闭着眼睛靠在轿子上。

“太太,老太太叫小的来告诉太太一声,程姨娘没了。”轿子外,有人低声地说话。

“知道了,不必去告诉姑太太。”袁氏道。

许 青珩拿着手微微去撩帘子,撩开帘子只望见一个男管事的背影,心下疑惑那远在江苏的程姨娘怎就没了?既然撩开了帘子,不妨又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只见给黎婉婷 送葬的队伍并不浩大,向前看,依稀可见紧随在黎婉婷棺材边的贾琏等人,此时望着贾琏那一身蓝色的背影,心里先有些起伏,须臾便平静下来,放下轿子也不言 语。

待到了城外芳草萋萋的许家坟场,许青珩搀扶着袁氏下了轿子,在夕阳余晖中,进了就搭在已经挖好坟坑的棚子中。

真正随着出城送殡的又比去了许家的少一些,这会子棚子里只有黎太太、袁氏、房氏、李纨几个,众人听着外头唢呐声相对落泪,待听人说下棺的时辰到了,黎太太立时失声痛哭起来。

袁氏也跟着哭,房氏、李纨等小媳妇忙手忙脚乱地安慰她们。

许青珩、迎春两个反倒被站得离黎太太、袁氏远了一些,二人便隔着棚子边上缝隙稀疏的帘子向外看,只见外头是贾琏、袁靖风、黎碧舟、许玉玚、薛蟠、冯紫英六个帮着抬着棺材将棺材放入边上堆满了黄土的坟坑中。

迎春不由地握住许青珩的手,咬着嘴唇又骂了一声:“那活该千刀万剐的贱婢!”

许青珩回头望了眼泪人一样的黎太太、袁氏,在迎春耳边说:“怨不得素琴,素琴怕是被席子一卷便不知埋到哪里去了。”

迎春见许青珩跟黎婉婷感情那样好,这会子却不埋怨素琴,便不解地看她。

“要怪的话,先要怪我玉珩哥哥其次就要怪家里的长辈最后也要怪你我了。”谁不知道素琴是许玉珩房里人?昔日知道却不以为然,如今出了事,岂能自觉无辜?

“青姐姐这话叫我糊涂了。”迎春一头雾水地,只觉许青珩神叨叨的。

许青珩又在她耳边道:“我们面对这种事,不能对付家里的长辈,就只能对付几个能听得进话的。等着瞧吧,我必要先叫玉珩哥哥彻底改了,至于我父亲,他也是一大罪魁祸首,看我日后如何用激将法,叫他幡然悔过。”有黎婉婷、素琴两条人命在,许玉珩不改也不行了。

迎春依旧不明白许青珩这没头没脑的话,先疑惑看她,随后见黎太太要冲出去拦着人往黎婉婷棺材上撒土,忙拦着她。

许青珩将话说了,见迎春是一点也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心知迎春是个不觉通房侍妾有何不妥的人,心道看她日后如何潜默化叫迎春知道男人留有通房侍妾是何等的可恶。

眼看着黄土越堆越高,黎太太的哭声也便小了。待一座新坟堆积起来了,众人便出了这棚子,簇拥着黎太太出了这简陋的棚子上了翠幄轿子。

今次许青珩与迎春同上了一顶轿子,在轿子里,见迎春温柔可亲,竟像是十分好欺负的模样,便拉着她道:“你家老爷可还好?”

迎春点了点头,笑道:“老爷这些日子清心寡欲,对操练家里家丁来了兴致,日日唤了二老爷一同看家丁操练,精神头比早先好了许多。”

“听说你姨娘也是个好人,可惜早早地就去了。”许青珩惋惜道。

提到她姨娘,迎春不免失落落地,垂着头道:“她没那福气罢了。”

“咱们这样的人家,称之为脂粉英雄冢也不为过。你姨娘的事我听得不多,但依稀听说是个极为可亲的人,那样的人,真该寻个寻常人家嫁了,一辈子平平淡淡的才好。”帘子被晚风吹拂起来一角,许青珩眼瞅着自家坟场里坟堆无数,心叹黎婉婷大抵是想埋在黎家的坟地里吧。

迎 春怔了怔,随着黎婉婷的话点了点头,“……我也依稀听说我姨娘好得很,可惜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若当真有,我也情愿我姨娘没进了老爷的门,我呢随着我姨娘 投生在个寻常人家,远离这些是是非非。”虽眼下看似她跟着鸡犬升天了,但她原本就不贪恋那些所谓的管家之权,虽偶尔有些虚荣心作祟,但在心里巴不得少了那 些是非。

许青珩道:“所以呢,将心比心,咱们骂那些丫头们才是真正地骂错了人,她们是连身家性命都握在别人手上的,骂她们贱骨头,岂不是柿子捡软的捏,不敢去骂偷腥的野猫子,只敢去骂有腥味的鱼儿?”

迎 春脸上登时涨红了,两只手握着帕子不言语,她这边口口声声地骂素琴,她姨娘昔日也未必不是素琴那样过来的,眼角滚下两点泪水,嗫嚅道:“青姐姐说的有些道 理,那素琴也未必没有冤屈,将她一条新鲜的鱼儿时时放在猫儿眼皮子底下,鱼儿既然被猫儿咬了,人便不屑再去吃了,那鱼儿若不被猫儿吃完,便只能丢在外头臭 了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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