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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臻玉_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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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妆镜前,宝钗摸着自己仍然细致的脸,想笑一笑,可想起黛玉仿佛没变过的容貌,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仔细瞧,宝钗在保养得当,可眉间已经有淡淡的“川”字纹路,眼角嘴边都有了小细纹,这些年在外面笑的再温和,可私下独处的时候她的眉间少有舒展的时候,不比不知道,昔日牡丹芙蓉更有千秋的两个女孩儿,如今站在一处,竟然像是差了十余岁的模样。

  薛宝钗对镜而坐,忽然就捂着脸无声哭起来,泪珠子一颗一颗落在红木盒子仔细放置的金钗上。外头醉醺醺的曹老爷一边说笑一边被扶近新开了脸的姨娘房中。

  昔年,任是无情也动人。

  而今,一朝春尽红颜老……

88  番外五:又向荒唐演大荒

  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一块硕大的石头经风吹日晒兀自巍然不动,石甚丑甚奇甚是醒目。

  一日,一僧一道远远而来,见青石笑曰:“你这蠢物,径自日沐雨露,好生自在!”石头听闻,竟口吐人言,向那僧道说道:“大师,弟子蠢物,不能见礼,这一别之后二位可好?”

  原来这奇石是娲皇氏炼石补天之际,那三五六千五百块单单剩下没用的那块,通得灵性,多年前曾央求这两位仙人渡与红尘中享富贵温柔,后历劫归来,竟由先前自怨自叹悲号惭愧变作如今沉默如凡石。

  那真人笑曰:“饮清风品白露,好极好极。”那大士笑:“红尘路走一遭,你这蠢物倒似悟了(liao)?”

  石头沉默一时,又道:“弟子时有疑问,只不知如何说起?”

  大士抚掌大笑曰:“富贵场,温柔乡,你这蠢物竟也学得人间机锋。只管问来!”那真人却默然不语。

  石头遂道:“数十年前,蒙仙人慈心携弟子得入红尘,是时二位仙人曾告诫弟子‘红尘虽有乐事,但美中不足、好事多磨,瞬间则又乐极生悲,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还教弟子不如意处,切莫后悔,弟子投身贾家,看其家由盛转衰,看其人执迷不悟,后被那神瑛侍者掷碎而归,侍者不知所踪。”

  说罢,石头顿一顿才又道:“是以,弟子一疑仙人渡化侍者无?投身通灵宝玉前仙人曾言为了结绛珠仙草与侍者一段公案,弟子伴侍者多年,直至玉碎亦并未见仙草还泪尽与侍者,甚仙草竟另有奇缘否?二疑仙人即允弟子享得荣耀繁华,为何不使弟子投身于侍者庶兄,仙草长兄身侧,弟子观他福运绵长,岂不更好?”

  僧道相视,忽然一笑,那大士笑道:“红尘中走一遭,你倒沾染几分人气。那神瑛侍者之事,倒尽可以让你观之,只是林门长子,实在不是你我能说之人,仙草得他庇护,自是波折易过。还泪之说待你看过神瑛侍者后事自然明白,危难困苦之际一粥一饭虽俗极,但比之富贵荣华时娇嗔戏闹而来眼泪岂不更珍贵?”

  真人一旁见这顽石犹在疑惑,遂笑曰:“三千世界,登极无穷。这处虽逍遥自在,亦闻得仙人仙草,也曾见识警幻仙子太虚幻境,但岂知此处不过三千界中小世界,高天之上观余,余尽皆蝼蚁。”点点顽石,又笑道:“娲皇娘娘亿万年归去,茫茫天地,你可曾再见识娘娘风采半点一星?非是娘娘居隐不出,不过像穷乡僻壤中泥沼微物不见巍峨宫殿里的帝皇一般。林门长子,亦属高天之上,岂是余等算测干涉的出?”

  那大士也笑:“今复见顽石,我等心喜,与你细细言谈,或论道,或论世,许有一日,得蒙开化。”见石头似有明白,又笑道:“何渡不是渡?我等渡那痴男怨女出世是渡,那人渡人世困厄,使平安喜乐也是渡,因缘境遇罢了。三千世界,人间俱为根本,虽不知那人如何选此界历世,总归有益无害,我等知此一处便可。”又叹:“有劫是劫,有劫是缘,时人不同,历劫结缘有之,历劫劫愈深重有之…”

  说来这僧道二人也并不知这人到底是高天之上哪位,不过隐隐猜测,再则这位入世,星辰诡变,凡尘中竟多了几个他二人算不出来历之人。这僧道也知机,并不强自去干涉,只常常旁观罢了。要知这人间百味历来是参悟之本,他二人渡人一为功德二为境界,如今更是借着世间人事脱离旧数、自衍新道之时细细品味,以期能体悟一二。....

  又坐于此处十余年,论道推演之际,亦向补天石说道之后诸事。

  ……

  两代荣国公勤于王事,立下功勋,始有荣国府兴盛,可惜子孙不肖,终致没落。到荣国府破败之际,时二任荣国公之妻史老太君弥留之刻,眼前子孙零落不齐,更甚者最疼宠嫡孙宝玉不知所踪,实为不孝之极。

  这时已经时过境迁多年,都城风流人物起伏不休,昔日闹的沸沸扬扬的荣宁二府早就在人们脑中淡忘,倒是市井之中还有人说起贾家,只是这贾家却早已不是当年公府,而是贾大老爷家和葫芦巷破落户贾家。这两个贾家自然别有论述,此处就不细说。

  却说这都城中如今最有好名声的年轻人,当属景亲王府两位小王爷和席、林、周家的几位公子了,可比芝兰玉树。说来也巧,这几家很有些亲戚关系,让人不禁感叹。

  这日,都城有名的茶楼里,两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点了壶好茶,笑眯眯的听周围闲人高谈阔论,听到人提及都城有名的青年才俊便眼前一亮,耳朵直棱起来,边听还要点头。旁人见着好笑,便问:“老人家,点头何故?”

  一个清瘦可见往昔风骨的老头笑道:“家里亦有子孙,亦是盼着成才,就爱听些少年有为之事。”

  另一个儒雅些笑眯眯的老头儿也道:“多讲与我二人听听。”又命小二哥给别桌上几壶好茶来。

  旁人看着有趣,又觉有人捧场,谈性更浓,那几位才俊出身还有生平趣事,甚至所做文章诗词都滔滔不绝道来,说的口干舌燥之际,喝一口茶,还要大赞“好茶!”两个老头儿听得十分认真,眼里异彩连连。

  等快到晌午,茶楼里已经坐有好些人,谈论几人已经说得半晌,这两个老头还觉意犹未尽。忽然,外头蹬蹬跑进来一人,看了一眼就跑到门前大喊:“大老爷、二老爷、景老爷,两位太爷在这里!”

  喊完就几步来到桌前,恭敬向两个老头行礼,整整衣衫,看着是个极精神极有礼的小厮,全然看不出方才大喊大叫的模样。

  想要离开家去用饭的人又坐下来,众人都惊奇的看这两个老人,两个老头儿有些尴尬,狠狠瞪了一眼那小哥儿。小厮缩缩脑袋,仍然守在桌边,似有似无的挡住去路。

  外头一阵脚步声,为首的三个男子急忙忙进来,众人登时看两个老头的眼光又不同,这三人或儒雅或峻伟或温润,身上都有一股子气度威严,一看就不似常人,听方才那小厮之言,这三个竟是这两个老头的子侄么。

  这三个看见林如海和周炳,都大松一口气,上前扶起两人,臻玉无奈道:“父亲、舅舅要来喝茶,好歹带着人来!”

  儒雅笑眯眯那个,就是周舅舅冷哼道:“到哪里都跟着那么些人,还有什么乐趣!”又白眼这几个道:“莫不是觉着我们年老没用了罢?哼!我俩身子骨好着呢!就你们瞎操心!”林老爹也没好气儿。

  三个对看一眼,都有些头疼,馥玉因道:“父亲和舅舅不说一声就出来,吓得苏云和周姨差点摔着您小孙子,姐姐、惠姐那里知道了,也急的掉眼泪呢。”(注①)

  两个老头儿这才不说话,乖乖被搀扶上马车。等人走了,茶楼里的人才回过神来,都纷纷猜测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专门给他们打造布置的大马车里,两个老头舒服的靠在倚枕上,今早他两人雇的那两顶小轿子可差远了,还是自家的好。周炳伸脚踢踢林如海,因道:“下回咱们去铜驼大街罢,我听说那里有家古玩店新寻来不少好东西,咱们瞧瞧去?”

  林老爹欣然同意,想起来一事,又有些踌躇。周舅舅道:“是为了双佑做钦差往武成府赈灾的事情?”

  林如海点头道:“初春大雪,不仅压坏了不少房屋牲畜,更是冻死不少人,天暖雪化田地里更是积水甚深,今年收成只怕会大减。那处民风彪悍,圣上才让双佑去赈灾。如今好不容易控制住形势,双佑来信说因冻伤的人太多,粮食到灾民手里也很难做成吃食,只好在府衙外搭了棚子,每日施粥,给馒头,很需要人手,只是兵丁涌入弄不好会引起恐慌,周围地界也多少遭灾……双佑已经奏请圣上在临近灾轻的济南府张榜招寻民妇了,只是我看着黛玉十分意动,臻玉这小子也说随她,去了也好能帮上些忙,圣上那边似乎也有这个意思,毕竟管着这些做饭分饭的妇人大老爷们毕竟不好。”

  周炳闻言,笑道:“黛玉想去就让她去了便是,把岚儿和几个小子接回来住下,嗯,家里几个大的倒是可以叫跟去,也历练下。安全上,你还不放心臻玉的安排,再不若就让家里功夫好的护卫都跟去!双佑只怕要在那里耽搁大半年,事忙又没人照料,黛玉去了,一为公一为私,咱们也放心。再说他们都几十岁的人了,这些年今上圣明开化,那些劳什子的规矩松快不少,黛玉去帮忙也没有什么被冲撞之说。”

  后几天,黛玉和这几个府里大的爷儿带着府里能做饭的婆子们和护卫,同都城捐赠的物资一道儿去往武成府,林臻玉和水泱忙活了几日,才把事情料理妥当,可两个回府一看,大儿子让跟去了,可小的那个也不见了!急的臻玉脸色惨白,水泱则是气的面沉如水,好不容易从大儿子房里找到一纸留书,竟然是这小子禁不住弟弟苦求,把弟弟给夹带走了,这下可把这两个气笑了。

  相视一看,两人赶紧去往隔壁林府,果然馥玉正气的团团转,除了女孩儿和襁褓里包着这个小的,剩下只要能跑利索的哥儿全不见了!纷纷都是大的留下书信,把弟弟们给夹带去了。派人去追,可哪里还追的上,好在武成府隶属山东,离得并不算远。水泱回去令府里没差事的护卫速速全往那边去,分配好人手,三两个看着一个,务必盯死了,若是胡闹,上拳头揍到听话就是!

  黛玉一到武成府,就开始忙碌起来。这些做饭的民妇婆子,兵将们实在不好管,乱的很,看钦差夫人来了,都一股脑交给夫人去管,黛玉带的人手够多,婆子们都有管事的经验,没几天就上手了。灾民实在不少,怕他们哄抢,每次派饭食都有兵将维持场面,黛玉去了,闲时就去前面看顾着,倒让灾民的情绪和缓不少,毕竟这些兵丁们冷冰冰的,这些百姓看见总有些惧怕。

  这些大的小的少年到了这里,紧接着景王府的亲卫也到了,很是让席双佑吃惊一回,但也没空管他们,大的能做事的都叫他派了差事,这几个小的都撵到黛玉那边帮忙去,反正有景王府的亲卫盯着,出不了事情。这几个大的也乖觉,每日里除了要轮换着一人陪着娘亲/姑母/姨妈外,其余的都不嫌苦累让做什么就干什么…

  这天,又来了一小股他处投奔的灾民,分饭食的人手不够,黛玉和今日“当值”的席晟还有几个小的都下去跟着一群妇人帮忙,站在黛玉身旁的席晟俊脸有些红,可经过这些时日倒也不窘迫,拿着粥勺的手稳稳地,几个小的也是有模有样的分馒头。

  等天色暗下来时,大多数灾民已经捧着稠菜粥和馒头美美吃上了,剩下的几个人就能做好。

  黛玉和这些少年们都是穿着和旁人无二的棉布衣服,到底气质不同,在人群里很显眼儿。转转有些酸软的手臂,席晟见晚风有些冷,忙把身上的棉坎肩脱下来给娘亲裹上,又撵着几个小的赶紧回府衙去,别受了凉。

  黛玉欣慰的笑看一眼大儿子,由着儿子给她裹上坎肩,觉得心都热乎乎的了。几个小的还很精神,见状忙过来给娘亲(姑母/姨妈)和二哥捏胳膊,踮着脚捶肩,除了景叔家的像极了景叔冷硬性子的大哥,他们最怕这个二哥了,笑眯眯的就能给你一顿收拾。

  被簇拥着正要回去,黛玉不经意看见一个人站在蹲着吃饭的人群外头,衣衫破旧,怔怔地正往这边看。有些奇怪,看正巧她们进府衙要经过他身边,瞧着身形佝偻也没拿碗盆,以为是新来的灾民,就叫几个小的拿来一个不小的瓷盆,盛了稠稠的菜粥端着。

  走到那人身旁,臻玉家的小儿子林宸稳当当的捧着那瓷盆给他,不想这人却跟看不见似的,直直盯着黛玉看。小林宸手有些打颤,委屈的瞄瞄姑母和二哥,另几个小的忙去帮他捧,黛玉有些心疼,皱皱眉,席晟更是半步上前挡住那人看向娘亲的目光,伸手从弟弟手上接过粥盆,眼睛直直看向那人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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