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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珠玉_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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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贾珠正不知如何应答,便忽闻宝玉榻边的湘云回过头来,闻见一旁珠玉二人在谈论胭脂一事,性子爽直的姑娘遂张口便道:“这些啊都是平日里二哥哥带着我们做的。”口音中还带着咬舌音。

  此言一出,贾珠便叹息一声,湘云说完这话尚且不自知,随即便又转向榻上宝玉,殊不知这边煦玉闻言面上神色喜怒各色俱转了一遍,最终竟是怒极反笑,道句:“见罢宝玉此等富贵闲情之状,想必他是无从知晓古人所谓‘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的道理。大抵读书的确是清苦了一些,于他而言总归是富贵已从天而降,又何必再去费心苦求……”

  一旁贾珠闻罢则辩解道:“玉哥何必如此说?宝玉毕竟年幼,家中老太太太太宠着些,令其承欢膝下,也算是替着我们做儿孙的尽些孝心……”

  煦玉则道:“珠儿此言差异,我尚且还记得你年幼之时便是一门心思只为进学读书,彼时年纪较我还小,却从不以年幼作为推托的借口,如今怎的竟为宝玉寻了这等理由?”

  贾珠:“……”

  “何况长兄如父,教导敦促弟妹乃兄长分内之责,此番弟弟为父母责罚,本便是兄长敦促不力之过,若非失于管教,怎会坐视宝玉在房中与一干女儿家的捣弄胭脂水粉?!”

  听罢煦玉这话,虽非以疾言厉色道出,然话中指责贾珠未尽兄长之责之意却是尽了十分。一时之间各种念头顿时纷纷涌上贾珠心头,他只道是煦玉向来为人直率,仗义执言,眼中揉不得渣滓,见罢不满之事便欲宣之于口。此番见罢宝玉如此不思进取,当是不会姑息。然转念又想,此事确是宝玉不对,而家人无人不晓,可又见谁数落他?那喜好胭脂的性子乃是天生的,难不成靠他贾珠念叨两句,宝玉便能从此改过自新?!若是如此还需要轮到煦玉你一外人前来念叨?若是宝玉真能洗心革面,从此奋发图强,他贾珠还需如此独自拼命努力?!如此念着,只道是煦玉尚且与己一道长大,此番却也无法理解贾珠周遭的形势吗?遂低声反问道:“玉哥之意是说宝玉如此行事,倒是我的不是?”

  煦玉听罢贾珠这话,只觉其声幽咽,分明透着万分委屈,刚想开口分辩两句,便见元春一面向二人行来一面说道:“两位哥哥在说何事?”说着便佯装拿眼扫视了一番案上胭脂等物,便接着道,“哦这些胭脂啊,乃宝玉专程做了为着孝敬我这做姐姐的。大哥哥下场不久,平素又是公务繁忙,对这事恐是不甚明了。何况宝玉素昔都是跟着我念书的,我念在他此举也是一片孝心,便也没有制止他,由着他做了些。如果林大哥哥欲向大哥哥打探此事,怕是无法得偿所愿了。”小小一番话便将此事全揽在自己肩上,与贾珠卸了个干净。

  煦玉听罢自是乐得拾阶而下,遂对身旁贾珠作了一揖说道:“原来如此,珠儿请恕玉哥未曾明了此事个中缘由便胡说乱道,玉哥此番便对珠儿赔个不是,我的好珠儿此番可是千万要宽恕哥哥之过!……”

  贾珠见罢煦玉之状早已哑然失笑,遂对曰:“我亦非那小气之人,计较什么。”

  煦玉见贾珠说话间神色已恢复如常,遂也展颜一笑道:“如此说着,此番我又吟成了一首诗……”一面说着一面便于己身之上翻找折扇,却发现折扇被遗落在了贾珠的书房之中,遂忙又叫上贾珠一道前去题诗。而贾珠跟随在煦玉身后步出宝玉房间,匆忙间亦不忘回首对身后目视他二人离去的元春使了一个眼色,又暗地里拱了拱手,感激她方才出言相助。元春见状嘴角弯出一缕微笑,亦对着贾珠福了一礼以示回敬。

  而待珠玉二人回到吟风赏月斋,只见煦玉的折扇正被撂在案上。煦玉随即撑开折扇,又从笔架之上取下一只小号湖笔,就着砚中所剩残墨便挥笔写下一诗:

  “破晓摘花露湿衣,

  淘去黄液始成汁。

  王孙公子制胭脂,

  曼妙淑女对镜妆。”

  写毕搁笔,墨迹未干便递与贾珠赏鉴。此番贾珠见罢此诗,面上尚且平静如常,内心却是止不住汗颜,只道是煦玉此番可是将宝玉混迹內闱又喜胭脂水粉之事记在了心上,今后要令他对宝玉的印象改观却是谈何容易?宝玉你自求多福吧,今后你若有心追求林妹妹而她兄长却万般不允之时,可莫怪为兄的未曾助你,为兄尽力了,只怪你自己挖坑太大,已填补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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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开垦祭田生财有道(一)

?  却说上回宝玉挨打受伤,之后半月均需卧床将养不得出门。又因了众姐妹并丫鬟均时常伴于宝玉榻边与其聊天解闷,宝玉倒也并不因了此番卧床无法外出而烦闷无聊。而此番更因了贾政怒笞宝玉而为贾母很是数落了几句,遂在这之后贾政便也只得放任了宝玉混迹内闱,将那劝学读书之事通通都暂且咽进了肚中。

  而另一边,因了此番宝玉受伤,贾母便也心疼忧虑不已,每过几个时辰便命丫鬟拿些去火散热解毒的外用药给宝玉涂抹。却说那名本叫珍珠的丫鬟乃是贾母派遣与湘云供其使唤的,此番见宝玉受伤,便也自告奋勇地数次为宝玉送药传物。回来之后又将宝玉情况回禀于贾母,还分外细心地将宝玉想吃的想喝的东西告知与贾母,令贾母正好命人为宝玉准备。

  此番贾母见珍珠竟如此贴心,知晓自己最忧心之事,又特特地为自己分忧。想来宝玉身边又尚缺一个如此尽心尽力的丫鬟,便令珍珠从今往后便只管去往宝玉那处专职照料宝玉。而珍珠又道曰她本是老太太遣了照料史大姑娘的,若是自己此番前往照料宝玉,在府中作客的史大姑娘又当如何是好。贾母闻罢这话只道是这丫头果真心细如发、尽忠职守,对这珍珠便更是另眼相待,随后便将自己的一名唤翠缕的丫鬟替了珍珠送与湘云,而吩咐珍珠只管前去。

  而待珍珠前往照料宝玉之后,宝玉亦感其忠诚,念及她本姓花,遂将前日里看过的“花气袭人知昼暖”的诗句中的“袭人”二字挑了出来,遂回禀了贾母将这珍珠改名为袭人。这袭人并其家人因此乃主子赐名,便也欢天喜地地受了。而在此之后,待宝玉年事渐长,贾母亦觉宝玉身边人手尚缺,另一边的贾珠尚且有四名大丫鬟入室侍奉,便又将自己的一名唤麝月的丫头与了宝玉,此乃后事,此番按下不表。

  之后贾珠照例是每日里前往翰林院当差,日子过得忙碌,多不得清闲。加之他所跟从的孝华本便是身兼两职之人,孝华若是忙不过来之时,均会将公务分担与贾珠并须洲,由此他二人除却平日间跟随习学以应付朝考之外,便也跟着孝华做了不少助理的工作。而到底因了此番身在朝堂之上,这信息便也较从前来得更为迅速充分,朝堂耳目众多,便是随意两位官吏私下闲磕牙之时无意之中透露的消息亦往往有其价值。

  那一日,贾珠照例于翰林院中的藏书阁中帮忙整理书籍,话说翰林院本便是当时中国最高的学术机构,以海量藏书著称,乃彼时世界上最大最古老的图书馆。由此较于他处,贾珠倒也喜好于此阁中林立的书架之间徘徊逡巡,宛如参观古籍一般欣赏见识各类古书的孤本、底本,而每每念及若干年之后的庚子国难翰林院被焚毁事件,便会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

  彼时贾珠正于百家杂览丛书的书架前随意浏览,话说兵法军事类书籍倒是最得贾珠之心,遂他便常待于此处。而此番只见两位户部的官员一道步入此间,因了贾珠正立于书架之后,遂并未目见贾珠。

  二人一面关门一面闲谈:“话说这段时日上头也是催得紧,尚书大人常言他最近须发为此均愁白了一半!”

  另一人附和道:“可不是?近日来地方缕有上报曰江南地区因之前的洪涝之害,大片土地颗粒无收,致使饿殍遍野,大量灾民流离失所,遂上头也很烦恼,圣上此番号令朝廷上下节衣缩食,为赈灾筹款……”

  贾珠见状正欲上前询问他二人来此是为何事,可有需他协助之处,毕竟他如今亦算是行着“图书管理员”之职。不料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在贾珠刚觉察之时便已伸过来一把捂住贾珠嘴唇令他噤声,另一只手则随之揽在他腰间制住他。贾珠心下一凛,慌忙间偏头一看,只见此番惟离自己面庞不过寸把长距离的是张俊朗面容,一双剑眉飞斜入鬓、一双凤眸晕杀含情,不是五皇子又是谁?贾珠认出该人身份,虽不知此番这人来此做甚,然也随之镇静下来,惟一动不动地与五皇子保持此姿势静立于此。亦不知五皇子是何时进入此处待于此地的,然却丝毫未令自己觉察,不禁感叹这五皇子身手颇佳,绝对在自己之上。只是贾珠此番却发现自己的心跳正默默地加速,只觉耳后五皇子的呼吸如细柔的丝线那般丝丝缕缕地缠绕在自己的肌肤之上,肌肤上不禁随之泛起一阵麻痒之感。

  此番正值贾珠心猿意马之际,便听先前那人又道:“说起这筹款之事,在下等人昨日方才将众位王爷王公等所捐募的款项数额统计出来,其中除却万岁爷并几位殿下,便是忠顺亲王所募最多。今日太子殿下还亲自向下官过问此事,见罢忠顺亲王所募款数,很是欣慰了一番……”

  正是这话中所提的“忠顺亲王”四字,将贾珠的注意力顿时吸引了过去,随即便忘却了身后立着五皇子一事。贾珠当是记得书中这忠顺亲王乃是贾府的一方大敌,搞不好后来贾府遭遇抄家灭族之祸,便与这忠顺亲王难脱干系。而听这话的意思,怕是这忠顺亲王实属太子一党,太子可是日后的万岁爷,也无怪乎这忠顺亲王之后的势力如此之大,看来今后需得小心行事方是。

  之后那二人开始互相询问顺带吹捧各自募捐了多少,其间还佯装着哭穷:“此番朝廷赈灾,圣上体恤人民,带头募捐,下官等又如何能够推辞。尽管下官这些年亦是宦囊羞涩,奈何亦需扎紧了腰带紧跟其上方是……”

  另一人亦道:“可不是吗?可知下官在城外的庄子今年收成亦是颇为寒碜,如何能应付一家之人的日常所需开销之类的,若说赈灾,下官那处亦需上报方是……”

  随后二人相顾大笑起来。而这边贾珠闻罢这话,不禁于心中狠狠翻了一计白眼,心下只道是瞧你吃得那肥头大耳之样,从头至脚的有何处像是灾民?不料正如此想着,却忽闻耳后传来一声压得极低的带着些许魅惑的嗓音在道:“不知贾公子此番在思虑何事?方才还紧张难安,现下却又是魂不守舍的~”

  贾珠闻言大惊,忙回过神来,正待回答“未作他想”,却闻见书架之后的两人又相携一道出了此屋远去了。五皇子见状方才放开制住贾珠的两手,贾珠忙转身对身后之人行礼道:“学生拜见五王爷。不知五王爷来此有何贵干,可有学生能相助之处?”

  五皇子听罢却是问道:“如此说来,贾公子可是经常来此查阅群书?遂对于此处方才如此熟稔?”

  贾珠则答:“学生喜好此处藏书,自诩不通文墨,便常来此处,盼望着能学得个一知半解。对此处略为熟悉,但愿能有助于王爷。”

  五皇子听罢露出略感兴味的神情说道:“不想你亦喜兵书?”

  贾珠道:“不才曾读过些许。”

  未想五皇子闻言微微一笑,转而说道:“本王从兵部归来,本想于此寻些书册典籍,不过此番却是忆起了一件更为有趣之事,遂现下便欲离开了。告辞,”说罢便也径直负手而去。

  贾珠见状忙又欠身施礼:“恭送王爷。”过了片晌方才直其身子,心下对五皇子此举不甚明了,但更不欲知晓,可知有时候知晓越多越难抽身,遂只得默默拭了一番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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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开垦祭田生财有道(二)

?  另一边却说荣府东面的宁府,因了贾敬尚在府中居住且贾敬原配邹氏仍在,遂待贾珍出生二十余载之后,邹氏终于再度诞下幼子,此番是一女儿,正是惜春。孩子虽诞下然邹氏自己却因年老生子,由此能诞下此女已是万分不易,随后便因身虚难撑,紧跟着去了。由此甫一降生,惜春便成了个没有亲娘的,贾母念及于此,对此女同情怜悯之心顿起,加之自己素昔又疼爱女儿,只道是自己膝下养再多女儿家的都便得。遂与贾敬商议一番,道是自己这府里姐妹多,宁府里都是兄弟侄儿,到底冷清了些,不若来这边府里跟着其他姊妹一并养着。贾敬闻言思及贾母亦算惜春至亲之人,加之其教养女孩很有一套,倒也无需忧心惜春被带累坏了。而荣宁两府相隔不远,若是思念女儿,欲见上一面亦非困难之事,由此便也同意了。

  一月之后宁府因了惜春出生照例需请满月酒,然由于此番邹氏新丧,遂不便宴客,荣宁二府之人便在自家屋中中堂内院各摆了几桌,权当作是普通家宴之席地庆了一回罢了。|此番宁府家宴,荣府一干人自是必到,此番贾敬、贾赦、贾政领着贾珍、贾蓉、贾琏、贾珠并一陌生贾家宗族之人一桌,内院贾母则领着贾赦续弦邢夫人、王夫人、贾珍原配俞氏并元春、迎春、探春、湘云、宝玉坐了两桌。此间因了贾珠所在这桌坐了一生人,遂该人上桌后便也自我介绍了一番。

  原来此人是居于原籍的族人,名贾珰,不久之前正逢其叔叔贾敜病故。贾敜本是金陵城中专管贾家原籍宗庙祭田之事的人,此番身故,身后又无子嗣得以继承,遂贾敜家人方才遣了其侄贾珰千里迢迢地上京,将贾敜之事并宗庙祭田管理之事与贾氏本族之人相商。此番在宴席之上,众老爷们又一道谈起此事,众人俱是面上聊做几分对贾敜亡故的哀思悼念,却对在此之后具体如何处置贾敜落下之职无甚主张,惟道句此事再行安排人手管理便是。之后众人又谈了些别事,吃罢饭后各房之人便也悉数散了不题。

  而贾珠在此期间虽未曾参言,然却一直密切观察席上诸位老爷的情态,只见文字辈三人是谁也不肯接管此事,包括长房的贾敬。贾珠心下暗喜,只道是祭田一事于族人甚为重要。因为即便今后贾府阖府被抄,却也抄不到金陵,若非贾氏一族将原籍产业悉数带往了京城,而原籍之地惟用于停放掩埋逝者。金陵原籍之地无人经营料理,致使其荒废无用,贾家何至于在抄家之后沦落到无处可去的地步?这等认知便连宁府日后的孙媳妇秦氏亦能明了,然贾府众爷们却浑然不觉,不得不令人纳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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