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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珠玉_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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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贾珠便命人将借贷当事人双方并那借据银钱等缴获一并带回了荣府。此番贾珠单独入了凤姐小院,将一干连同平儿在内的丫鬟姬妾通通撵出了屋子,令那旺儿跪在门外,将借据往桌上一放,自己亦随之往椅上坐了,冷笑着开口问道:“二奶奶不会不晓此乃何物吧?”

  凤姐儿虽不识字,然却也聪明精乖,见旺儿跪着、桌上放着字据的架势,自是知晓自己命旺儿在外放那印子钱之事曝了光。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仅命了心腹前往处理此事,且特意吩咐了旺儿此事务必要瞒着贾珠,加之此事她不过刚起了意,却仍被贾珠抓了现行。然情急之下便也只管抵赖:“大爷请明察,我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贾珠闻言冷笑着打断凤姐儿的话道:“二奶奶此番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此番你家心腹奴才旺儿为我发现在外拿着府里月钱在外放贷牟利,被我抓了个正着,若非二奶奶指使默许,这旺儿何来的本钱?此举不正是合了‘七处’之条的‘盗窃’?二奶奶若还欲抵赖隐瞒,此番我大可将人证物证均交到老太太跟前便是。”

  此番贾珠本意不欲将此事闹大令凤姐儿没脸,否则当初抓住旺儿之时便也直接将人带到贾母王夫人跟前了。凤姐儿听罢那话亦知晓此理,遂便也忙地向贾珠低头赔罪道:“此番还请大爷开恩,我初嫁进这府里,年轻不懂规矩,便也一时糊涂让人干了这等事,还请大爷念在我是初犯,饶了我这回,我再也不敢了……”

  只听贾珠对曰:“二奶奶是聪明人,又是金陵大家的家教见识,有何规矩是不懂的?我敬重二奶奶是个有才干的,若是真金便也不惧没有发光的一日,何必非如现下这般逞才显能不知天高地厚的?为了此等蝇头小利竟不惜干那有损阴骘之事……”说到这里贾珠将身子靠近了熙凤些许,嘴角轻扬低声说道,语气邪魅,“即便二奶奶胆识过人,从不畏那阴司报应,那二奶奶可有想过现世报?人大可不惧死后之事,然若是未死之时,报应便至,届时又当如何是好?”

  “……!”

  随后贾珠不待凤姐儿回答便又抬起身坐直身子说道:“旺儿携了府中月钱外出放贷牟利,违反家规,不可不罚,如此亦可给二奶奶提个醒,杀鸡儆猴、以儆效尤。”随后命道,“来人,将旺儿打三十大板!”

  门外旺儿闻罢这话顿时惊遽得手足无措,忙一个劲儿地叩头求饶:“大爷饶命啊大爷!……”随后又转而向熙凤求救,“二奶奶、二奶奶,快救救旺儿啊!此番旺儿可是依了您的命令才去做这事的啊!……您快代奴才向大爷求求情啊二奶奶!……”

  贾珠见状只饶有兴味地偏头斜睨着立于身侧的凤姐儿闻罢旺儿求情后面上所流露出的几丝挣扎而后又决绝漠视的表情,到底并未开口为旺儿求情。贾珠心下只道是据闻这凤姐儿对待下人向来是心狠手辣,为立己之威不惜重责打骂,此番见此情景果如传闻中所言。贾珠遂对门外已备好板子的小厮命道:“快打!”随后又转向旺儿补充一句道:“旺儿你且记住了,你此番挨打全是为你主子挨的。”语毕,只见一众小厮将那旺儿拉到小院之中,众人一左一右将之按住了,随后板子噼里啪啦地落下打在肉身之上,那旺儿只管着一阵哀嚎痛叫。

  贾珠又道:“二奶奶不怕报应落到自己身上,便也不惧或许有朝一日报应到自己身边之人身上?今日是奴才,明日或许便是自己最为心仪在意之人了,届时二奶奶又当如何是好?此番我行此事,便欲令二奶奶好好记住今日的教训!”

  凤姐儿听罢点头赔笑着对曰:“大爷教训的是。”

  贾珠道:“我亦是怜才之人,不是识不出二奶奶的才干,若是二奶奶肯从此安分守己,莫要行差踏错,做那些个贪赃枉法之事,若有机会,我定会举荐二奶奶掌权治家。”

  凤姐儿道:“谢谢大爷赏识。”

  贾珠听罢笑笑,心下只暗道你若是真将此教训放在了心上,我便也谢天谢地了。凤姐儿管家之能是有,可惜便是缺乏些许政治眼光与长远之计,惟着眼于眼前利益便也不顾其他,对于府中前途的深谋远虑还不若隔壁那府的贾蓉媳妇秦可卿。

  而此番贾珠在凤姐儿院里大动干戈地教训奴才自是传到了府中大大小小的主子耳中,率先闻讯赶到的正是贾琏。贾琏见贾珠教训的正是自家老婆的心腹,便如直接打在自家老婆身上一般,心下好不自在,忙地对贾珠赔笑着说道:“大哥哥向来仁慈,未曾对着府中下人动过板子,不知此番这旺儿是问天借了胆,做了何事竟犯到了大哥哥头上?此番将旺儿交与二弟便是,何需劳烦大哥哥亲自动手。”

  贾珠听罢不过似笑非笑地瞥了身旁凤姐儿一眼,随后对曰:“我想琏二弟这话不该问我,应该问你媳妇方是。”

  贾琏闻言忙追问一句:“不知贱内此番做了何事惹怒了大哥哥?”

  此番贾珠尚且不及回答,便见王夫人搀扶着贾母领着一干丫鬟媳妇一并进了凤姐儿小院,贾珠见状忙地从椅上立起身,对贾母行礼道:“不想此番珠儿小惩奴才,竟惊动了老祖宗,还请老祖宗恕罪。”

  贾母则道:“我在那屋听说珠儿此番在这处教训下人,只道是珠儿向来宽厚,这许多年来从未对下人动粗,府中上下无人不晓,怎的此番竟破了例?”

  贾珠则笑道:“这不是对不同的人便需采取不同的做法吗?珠儿此番亦是不欲见了他人陷入迷津而不自知,只为令其能洗心革面、迷途知返方是。若是不下剂猛药,又如何能令那铁了心肠之人知晓回头是岸?”说罢贾珠亦不愿将此事在贾母跟前透露太多,遂忙上前扶了贾母说道:“老祖宗,您如今正是该享清福的年纪了,这儿媳妇孙媳妇都有了,何需再劳烦您老人家操心?您啊就安安心心地跟着孙子们享福,这内宅的事就交给儿孙们来处理可好……”

  贾母闻言则拍着贾珠之手慈爱地说道:“珠儿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只咱家向来对待下人是宽厚仁慈的,这凤姐儿是新进门的媳妇,她手下之人有个甚小错小过的珠儿便也莫要太过计较了,省得别人说我们家苛责下人。”

  贾珠闻罢知晓贾母实则是为凤姐儿求情,心下虽不以为然,只道是凤姐儿之所以在之后行出许多无法无天之事,怕和您老的纵容偏爱亦难脱干系。然面上亦只得顺着台阶下,忙点头称是:“是的,老祖宗我知道了。”

  贾母又道:“这奴才打也打了,便也算了吧。”

  贾珠对曰:“是是。”随后便令小厮们住了手,又对润笔吩咐取十两银子与这旺儿治伤。又转向贾母道,“珠儿送您回房。”

  随后贾珠便也搀扶着贾母回了其房中,又被贾母吩咐了几句,之后贾珠便告了退。此番王夫人亦一并从贾母房中告了退,随后便拉了贾珠询问凤姐儿这事,贾珠惟简单地解释了一番放贷之事,王夫人闻言扶了眉头纳罕着,之后贾珠又告诫王夫人曰:“凤姐儿自是个有才干的,人也细心,处事亦是圆滑周到。然咱这府里到底人杂事多,仅靠她一人怕是有心无力,难以万全。加之这内宅之事我怕也无暇细问,常常亦是料理不到。太太如今精力不济,许多事便也撂了手去。但素日怕多少也得查问着些,多一个人用心到底便也思虑周全些许。我若是能娶个媳妇,这内里倒还能协助着太太些许,为太太省些心……”贾珠知晓这王夫人与凤姐儿俱是要强好面子之人,若是令了她二人相互牵制,便也好过惟令一人大权在握,从而以权谋私。

  王夫人亦非那等昏聩蒙昧之人,听罢贾珠这话便也心下了然,道句:“这些为娘的自是省的,珠儿也莫要将心思放在这内宅之中,若为你爹知晓了又该数落你的不是了。这些事便交给那媳妇们去操心罢……”

  贾珠听罢面上自是答应着,内心却也颇不以为然,古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家都未齐又如何能够外出成就事业?心下正暗自寻思着,便见冷荷亟亟地赶到王夫人院中,将一张素笺交与贾珠道“这是执扇让我交给大爷的,他正在吟风赏月斋等着大爷”。贾珠闻言一面从冷荷手中接过素笺匆匆览毕,只见其上写着数字曰“大少爷今日又至倪幻玉姑娘处”。贾珠阅罢,禁不住眼皮跳了一跳,忙地敛下面上神色,将那素笺收入袖中,对身旁询问出了何事的王夫人道句“无事”后便忙地行礼告了退。

  匆匆从内宅中出来回到自家小院,贾珠远远地便目见了正等在书房门外的执扇以及其余小厮。此番润笔等人见贾珠归来,忙乖觉地掀开帘子令贾珠入了内,执扇亦随之而入,随后便将房门掩了,其余之人在门外守着。你道此番出了何事?那倪幻玉姑娘乃是何人?只听执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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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

?  上回说到执扇匆匆写了一张素笺特意托了冷荷送到了内宅里贾珠手中,告知贾珠此番煦玉前往了一个名为倪幻玉的女子家中,此乃何故?此事还需从头说起。

  却说煦玉自觉察了自己对于贾珠有了那等不齿之念后,心下万分疑惑,不解此乃何故;此外更对心下怀有此等情愫羞愧万分,亦不足与外人道。遂在这之后便也日日夜夜为此事困扰着,亦怕此种心思为贾珠所察觉知晓,被他所鄙夷不屑,遂这段时日便也特意不同贾珠一道居于荣府,而是单独宿在林府之中。

  之后的某一日,煦玉应礼部侍郎李文俊之邀前往李府赴宴。那礼部侍郎正是礼部尚书孙家鼐的下属,自是知晓自家顶头上司欲与林家结亲的心思,遂自家便也随之增进与林家的往来。话说此番正值煦玉心情欠佳之际,加之又是只身前来,赴宴之人中亦少有平素关系亲近密切之人,惟有理国公府长子柳芳。煦玉见了柳芳与之简单招呼几句,又询问了一番柳菥的近况,闻说柳菥近日里受了风寒,正在家将养,便也闭门不出。而这李文俊本亦邀请了侯孝华,孝华则因当日乃是侯府太爷寿辰之故无法抽身前来。此外便是翰林院同僚,品级较煦玉高一级的翰林侍讲学士田书年。

  除却此番邀请前来赴宴的诸人,席间还请了京师诸名花出席陪酒,其中便有那京师花案之首、十大名妓之一的倪幻玉,小字馥珠。话说这京师花案乃是四皇子稌凤亲评,曰《京师花谱》,将京师十大名妓品评一番,列了这一花谱。

  而这倪幻玉之所以名列花谱之首,并非因了貌可倾国,乃是出于韵致天然,多才多艺,工词曲、善诗画,尤善画花鸟。据闻曾画得《寒梅凌霜图》一幅,得到素来性喜梅花的侯孝华的赏识,画上由此得才子口吟赋诗一首。后柳菥闻知此事,以自作的一幅《闲杏出园》将那《寒梅凌霜》换来。此事在这之后传遍京师,皆曰是幻玉画技高超打动了柳三少爷,而这倪幻玉的花名便也因此广为流传,成为了京师名花之首。自今柳三少爷所作那副《闲杏出园》尚还悬挂在其私宅玉润珠香之馆中,而至于那幅《寒梅凌霜图》,却是早已失了踪迹,再未出现。私下寻了柳少爷小厮来问,心腹小厮方才回曰那《寒梅凌霜图》早已为少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亦不知是因了何故。

  闲话少叙,却说此番那倪幻玉虽为官妓,身上却颇有些气性,不若寻常妓院中人,受妓院辖制强迫接客,乃是自立门户。家中虽有爹妈管着,然亦有私宅,并不隶属于妓院,除却官宦名士尚可允入之外,像无功名无官爵之人,是断不接待的。

  不料此番受邀前来礼部侍郎大人家中陪宴,竟意外见到了京城之中名声不下于侯孝华的才子林煦玉,与席间周遭众人相比则尽显卓荦不群之风、翩然如玉之致。这幻玉见罢随即便忆起京师盛传这林大才子为人乃是率直任性、轻狂绝俗,平素性喜兰而恶梅,较之同为才子的孝华以博学见长,煦玉则以才华略胜。

  幻玉一面暗自寻思,一面频频将那秋波往煦玉的方向传送。此番只见才子虽身处席间,然却是手持着酒杯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席上之人,显然是心不在焉的模样。而幻玉这般打量了片晌,不远处的煦玉总算感知到了美人秋波中的倾慕,终于将目光向幻玉的方向望来。如此这般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便也心下难忘,只觉这名幻玉的女子眉目间竟有几分酷肖贾珠,便也因此留意垂盼了几番。而这般四目相对,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纠缠勾连,幻玉只觉芳心一颤,心下暗道除却当年的侯大才子,还未有如此令己倾心之人。只是侯大才子太过眼高于顶,身旁美女佳人环绕,一双兄妹已是绝色无双,对于美色之类早已心下漠然,由此她虽曾得才子赋诗一首,然到底未能更进一步与才子结缘。

  而他二人的这一番四目勾连,正巧落入了坐于煦玉身旁的田书年眼中。话说这田书年虽官阶高了煦玉一品,然亦知煦玉家势显赫,自身亦是声名远扬、才华横溢,此番二人又同职翰林,便有心要接近讨好他。彼时在那席间见了幻玉对煦玉眉目传情,而煦玉亦是顾盼流连,遂心下便生一计。在这日李府的宴会结束之后,趁着分别之际,田书年便对煦玉提出改日约好一道前往这幻玉家中玉润珠香之馆拜访。煦玉念及席上见的这倪幻玉,对其亦有好感,便也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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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二)

?  之后约定那日既到,此番煦玉领着作歌并诵词两名小厮与那田书年一道前往玉润珠香之馆,而下意识地将执扇与咏赋留了下来。他们一行数人骑马到达该处,下马后驻足在一座三进的小院之前。煦玉抬首,见罢大门前的牌匾之上题着“玉润珠香之馆”六字,秀眉微蹙。一旁田书年敏锐地捕捉到煦玉这一细微的面部神色变化,又抬头瞧了一番那牌匾,心下了然。随后家人将煦玉与书年二人迎入院中的小厅,不多时只听厅后响起一阵衣裾摩挲与环佩叮咚之声,随后便袅袅婷婷地行出一丽人,云髻雾鬟,婉转娇柔,正是倪幻玉。丽人先向一旁的田书年屈膝行了一礼,书年见状忙地上前扶起幻玉道句“馥珠客气了,免礼免礼”,一见便知此人乃是此处的常客。随后幻玉便也转向书年身后的煦玉,浅笑顾盼,深深福了一礼,说道:“见过林少爷。”煦玉见状亦是作了一揖还礼道:“倪姑娘,有礼了。”

  书年忙地从旁凑趣赔笑道:“此乃四殿下花谱之中亲评的京师花案第一人,小字馥珠,林兄请品鉴一番可是艳绝?”

  煦玉闻言方细细打量了幻玉一番,只见此女生得是纤巧袅娜、姿神娟洁,不愧为名花姿色。遂点头答道:“此言当是非虚。”

  书年听罢这话更是欣忭,遂又道:“说来馥珠之名与林兄尊讳竟碰巧同了字,可知此事冥冥中便自有天意,你二人之缘分匪浅。”随后又转向幻玉说道,“据闻你那门上之匾乃是这屋原先便有的?”

  幻玉一面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亲手奉与煦玉并书年,一面答道:“之前买下这院落之时,这匾便挂在了那大门之外,我想这几字虽并非十分雅丽,然到底暗合了贱名在内,便也姑且听任之,令二位见笑了。”

  书年闻言顿时心念一闪,念及方才煦玉正是因见罢那匾名心下不悦,遂提议道:“说到这匾名,在下有一提议,今日咱这处守着京师闻名的才子在此,何不请才子莫要吝惜人玉,为你这处另赐一名可好?”

  一旁幻玉听罢这话心下很是中意,遂对曰:“我自是求之不得,只不晓才子可愿屈尊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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