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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珠玉_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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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贾珠这暗带讥讽之言,煦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忿忿地云袖一挥,扔下一句:“岂有此理,不可理喻!”随后便转身领了执扇咏赋气冲冲地去了。

  贾珠立于院门边静立不动,耳闻着煦玉等人的足音远去,虽未曾转过身来,却是苦笑着开口:“我们这算是……吵架了?……印象中这还是认识以来的第一次呢……”说着将身体无力地靠在院门边的墙上,径直闭了眼道句,“老爹,若是今后煦玉都不踏进咱府里,你可莫要怪我……此番酒是不能喝了,宿醉的滋味不好受……那谁能给我一包Marlboro?就是没Marlboro,中华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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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两度谈心勘破情障(四)

?  另一边,却说煦玉怒气冲冲地回了林府以后,因了心情欠佳之故,早早地便也用了晚膳睡下了。待雪莲、翠莲等人服侍着洗漱之后亦不留人陪侍,令她们皆退下了歇于外间。此番只留自己一人躺于榻上,先前虽亦曾放了两个手炉进了被中暖着,然此间到底惟有自己一人,便觉这平日里窄小的床榻此番变得格外空旷。辗转反侧了数十次,方才体会到何为孤枕难眠。终于至二更时分,到底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兼了心下因白日之事烦闷抑郁,遂只得又翻身坐起,下了榻来靸着鞋子,寻了件外袍草草披上,便来到外间将睡在那处的翠莲唤醒,命她去了外面寻了上夜的管家媳妇来。待媳妇进了屋,只见煦玉正命了丫鬟们将暖炉点上,他则围坐一旁暖着双手。见人到来,便命了这管家媳妇去厨房里将竹叶青温一壶来。

  却说今夜上夜之人正是林缙的媳妇林缙家的,见煦玉大半夜的要酒喝,便欲开口劝说几句。不料还未开口便见煦玉身后的翠莲直向她摆手递眼色,命她快去。而这林缙家的又打量着煦玉面上神色亦是不甚欢愉,遂只得硬生生将那劝告的话通通咽了下去,亦不敢多说,只得答声是,随后转身去了。

  此番林缙家的匆匆从煦玉房中出来,却正巧撞见了则谨。话说则谨因了平素不可见光,遂惯常于夜间出没。此番尚未歇下,正于园中漫步,见了林缙家的匆匆从煦玉房中出来,便忙地赶至林缙家的跟前将其拦下,询问此番可是煦玉出了甚事。那林缙家的见有人忽地拦在跟前,且那人肤色在夜色中显得极白,很是吓了一跳。因了白日里均瞧不见则谨面容,遂此时细细打量一番方才识出是则谨,便也如实相告:“原是苏公子,我道是谁。是少爷要喝酒,命我去取那竹叶青来。”

  则谨闻言惊道:“这般时候还欲饮酒?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说着便对林缙家的道句“你且等等,我去看看”。

  林缙家的听罢很是松了一口气,对则谨说道:“公子还请劝劝少爷,这个时辰喝酒,少爷向来体弱,又如何经受得住。”

  则谨答应着去了。

  二人一并回到煦玉卧雪听松室,煦玉闻声以为是林缙家的携了酒来,不料抬首一看,只见来人却是则谨,便也立起身对则谨行了一礼,还不及询问则谨来此何干,便闻见则谨径直开口对身后林缙家的说道:“烦请前往先生处通报一声,说我在玉儿这处。”林缙家的领命去了。

  随后则谨便对跟前煦玉说道:“这般晚了怎还想饮酒?你与珠儿都是怎么回事?”

  煦玉乍闻则谨提起贾珠,很是意外,遂忙开口问道:“请教公子,方才所提珠儿是何意?”

  则谨遂挥手令了煦玉房里的丫鬟们都退下了,待人从房中退出并掩上了房,方才解释道:“昨日你不在府中,珠儿晚膳之时前来府里歇了一宿,自行携了花雕前来,喝了个酩酊大醉,你先生今晨责他便是因了此事。”

  煦玉闻言惊道:“珠儿为何这般行事?!可知他断非那等饮酒无度、放浪形骸之人,此番可是出了何事?”

  则谨闻罢此问正寻思着该如何作答,可知贾珠借酒浇愁不正是因了跟前之人,便听见一人推门而入,正是应麟。闻知则谨在煦玉房中,便知晓此番定是煦玉做出甚事,只听应麟开口问道:“此番谨儿在此,可是玉儿又行出甚荒唐之事?”

  煦玉见状忙地又立起身来向应麟施礼道:“不料此番竟惊动了先生,学生汗颜。”

  应麟行至屋内一椅上坐下,又命则谨闭了房门,招手令二人坐了,做出欲长谈的姿势说道:“听你二人方才在谈论珠儿之事,此番是时候谈谈你与珠儿之事了……”

  煦玉闻罢这话又道:“之前还欲请教昨日珠儿前来府里,竟喝得大醉,可是所为何故?”

  应麟闻言摇头叹道:“此子昨日里举止失度,莫不是因了你之故。”

  煦玉听了这话忙问道:“因了我之故?先生何出此言?”

  应麟与一旁则谨对视一眼,随后说道:“事到如今,我们亦不惧将这话挑明了。玉儿可知昨日里珠儿来我这处,不过是借酒浇愁,只欲一抒己心之忿。”

  煦玉听罢不明,问道:“己心之忿,何忿之有?”

  不料此番应麟未答此问却是另言一事:“话说珠儿此人生来便是颇有奇气,因了不合时宜便也显得荦荦不群。他命中带有情劫,致使他断然无法同普通人一道娶妻生子,遂当初方才扶乩占命向天求问,果真占出珠儿命中不合娶亲……若单就如此,倒也无甚关系,奈何你与珠儿却又是情缘前定,情根深种……”

  煦玉追问:“此乃何意,还望先生明示!”

  应麟道:“玉儿可还记得当初珠儿占命之时那首扶乩所占之诗?”

  煦玉点头答:“记得。”

  “那诗第一联所道曰‘贾府有珠携玉出,珠联玉合两情浓’便说你二人情缘乃天定,此情虽不合时宜,较之世间普通男女之情,却是更为深重,过之而无不及。”

  “……”

  “我知你现下未必能将此事悟得明白,就如为师那般,倥偬半生,方才了悟了为师与谨儿之情缘。”

  一旁则谨闻罢这话遂伸手握住应麟之手以示明了,随后又转向煦玉说道:“依我观之,珠儿此人面上观来对人疏冷淡漠,然一旦用情,便也极专极深,莫不恳挚,惟愿倾尽己心护其周全。相对地玉儿乃是啸傲疏狂,率直任性,然命中自带了一段痴处,风流骚雅、情深意切,若非真正用心入情之人,便也断不能入了肺腑;而若是真正用心入情之人,则出生入死、海枯石烂而不悔。”

  应麟对则谨之言亦是认同首肯,又补充道:“如此这般的二人,若是未曾相遇,便也无甚关系;若是相见未曾相守,亦是无关紧要;然你二人却是前缘既定,如此便是隔了茫茫人海亦会相遇,千里之遥亦会相守;幼年相伴,同窗之谊,由此情根深种,便也断不能转移了。当初年幼之时珠儿会将那径寸明珠亲手与了你,未尝便不是你二人之情的订仪。”

  此番煦玉闻言又细细忖度一番,已是略有所悟,随后又闻见应麟说道:“便是因了此缘由,珠儿有情于你,奈何却丝毫不为你所解。反倒是你不明因由,却在外厮混胡莱,他见了便也兀自怨怼,奈何有苦说不出,遂只得来了我这处开解。”

  煦玉闻言便也悔恨顿生,道句:“原是我不解风情,有负于他吗?……”

  应麟又道:“我此番言尽于此,如何对付却是你自己好自为之。他与你之情,你要如何应对,是漠视装作从未知晓抑或感念其情从而以情回报之,便惟有取决于你自己了。其实照了为师观之,玉儿对于珠儿便也未必无情,不过是你尚未了悟罢了。而因情生欲,若你如今是有欲于他,便也并非甚值得羞赧之事。”

  煦玉听罢答道:“此番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随后应麟并了则谨便也起身,道是时候不早,令了煦玉早些歇息,二人亦一并出了此屋回去自家小院。而煦玉则将二人送出内院,方才回屋上了榻歇下。

  另一边却说应麟并则谨一道回屋的途中,一面接着讨论方才三人在屋内的谈话,期间则谨说道:“方才提起当初扶乩的那诗,虽说第一联预示了他二人之情乃前缘既定,然这第二联却又不甚理想了。”

  应麟对曰:“这第二联说‘早岁风月怀绮丽,何识情海波涛涌’,自是预示他二人之情是有些劫数在内的,并非是那般一帆风顺之事。然今后要如何应对以度过此劫,惟有看他二人之造化了……我相信我这亲传二子,皆乃至诚至坚之人,定能人定胜天。”

  则谨闻言颔首,随后又道:“不过当初如海来信中所道之事,你道又当如何是好?”

  “……”

  ?

☆、第四十三回 明珠解语暖玉生香(一)

?  却说当日夜里待应麟则谨二人离开后,煦玉重又躺回榻上。此番骤然闻知了这许多事,早已是睡意全无,躺于榻上寻思着方才的一番谈话,心下是又惊又喜又疑。喜之处乃是因了贾珠有情于他,惊之处乃是因了贾珠不仅钟情于他且这情还不仅止于兄弟之情,而疑之处则是因了此情有悖于常理,遂他自己亦是拿捏不准该如何行事。

  随后便又辗转反侧几度思量,忆起自自己与贾珠相识伊始,尚且少不更事之时便晓向贾珠索要那抓周之物,而贾珠竟就此将那径寸明珠与了他,不可谓不是天意矣。之后他二人一道从了应麟习学,恭聆圣教,期间更是食则同桌、寝则同榻;待二人年事渐长,亦是同赴科场,最终共登金榜、同上朝堂。这许多年来无不是朝夕相伴、休戚与共,感情日益加深,已断非他人可比。而既然他二人乃是前缘既定,遂便也无人能阻他二人情愫暗生,终至于意合情切,一往情深,惟愿与彼此相守终身、不离不弃。

  又记起之前贾珠曾向自己剖白心意,道是喜欢他、心仪于他,奈何自己当初并未明了其语中真意,便也平白浪费了贾珠待自己的一番心意;之后更思及贾珠为自己解惑曰“人可寄情于万物”,遂人对同性用情便也如同寄情于异性一般。再之后忆起那一回贾珠主动投身献吻,彼时以为不过是嬉闹玩笑之举,如今看来却是大有深意。而不久之前自己已然对怀中的贾珠动了情,奈何当时以为只是欲念,遂便也不敢再行妄动一步,现在方知乃是自己对他动了心,如此方才起了意。

  自此煦玉便也确知了彼此的心意,俱是那般情深似海、意满如山,只一个尚未了悟一个未曾挑明,遂才兜兜转转地引出这许多误解。念及于此煦玉便也辗转反侧、心绪难平,更不欲就此睡去,于榻上便也止不住地长吁短叹、倒枕槌床,心下更是打定了主意明日一早便前往荣府向贾珠剖白心意。如此这般念着,翻来覆去地直到四更将过方才草草睡去。

  次日,煦玉卯时醒来,忙命人伺候着梳洗了,草草用过早膳便匆匆领着执扇咏赋二人乘车前往荣府。本以为此番时辰尚早,贾珠定也刚起身不久。不料来到荣府之后却被告知贾珠已因事外出,亦不知何时将返。闻罢这一消息,煦玉在此之前预备的一腔热忱顿时便如被冷水兜头浇了一般冷了大半,往了荣府各处请安毕,只得再度返回吟风赏月斋等候。期间亦因了心下有事,便也静不下心来,不过于房中来回踱步。如此转悠了半晌,仍不见贾珠归来,只得闷闷不乐地拐进书房,从书架之上随手拾了本书躺在矮榻之上翻看。未看多久,便因了昨日睡眠不足导致今日精力不济,不知不觉入了沉眠。而在闭眼之前,煦玉还特意吩咐身旁的洗砚曰待贾珠归来,便立即将他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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