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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珠玉_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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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却说熙玉乡试成绩是早已揭晓,然熙玉却因畏惧煦玉责怪而一直不敢去信告知,便是煦玉亲自来信催逼询问,亦不回应。煦玉已是猜到大抵成绩不甚理想,彼时煦玉已是心中有气,只道是既未得佳绩,尚且不思反省悔改,更是错上加错。熙玉亦知此番哥哥定然饶自己不过,城外迎接之时便不敢走近跟前,惟远远躲于一旁。幸而贾珠从旁相劝曰有话且回了府里再行理论,莫令外人瞧了笑话。熙玉闻罢方才隐而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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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麴尘走马侠客南下(五)

?  待回到林府,煦玉不及歇下,便命熙玉前往卧雪听松室等候。待自己入内更衣毕,便前往好生理论一回。此番贾珠与煦玉一道携手进入书房中,专程拉了煦玉往炕上坐了,二人摩肩挨股地坐着,便于自己就近宽解一番。只见此番熙玉低头垂首地立于炕下,战战兢兢不敢稍发一语。煦玉便开口问道:“且实言此回下场点了几名。”

  熙玉只得答道:“回、回哥哥的话,点、点了第十名……”说到最后已是低不可闻。

  煦玉闻罢登时怒上心头,啪的一声将手往一旁炕桌上一拍,另一手的撰扇亦跌落在地,怒而斥道:“为兄先前料想便是未中那五魁,倒也能在七八名之间,不料却惟点了十名,何以竟考出这等成绩?!……为兄离京之际尚且三番四次申令此番下场在即,千万不可怠慢,需勤勉用功,你却将为兄之言尽皆做了那耳旁风……”一面说着只觉尚不解气,随即又欲立起身来训斥。不料竟将自己气得低血压发作,一瞬间只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幸而贾珠从旁搀扶着,令煦玉重新坐下。

  地上熙玉闻言被唬得七魄去了其六,忙不迭跪下磕头道:“弟知错,弟知错,但凭哥哥责罚,还请哥哥千万息怒,莫要气坏自己身子……”

  这边贾珠见状不忍,将煦玉拉着坐下后,又下地欲将熙玉从地上拉起身来,未料熙玉竟还犟着不肯。贾珠无法,只得又转身坐回炕上,一面拾起煦玉的湘妃竹泥金面撰扇撑开为其扇风,一面倚在煦玉身上劝解道:“何以刚回了府里便大动肝火,何况怒气伤肝,对身体亦是不好;这人如何没有一个失手的时候?哥儿除却上回录科下场,乡试这般大考下场还是头一回,紧张怯场、发挥失常亦是有的,加之又有你这兄长从旁敦促责令,定着那高目标,哥儿心下觳觫难安在所难免……何况不巧遇着那荒疏的房官亦是可能的,又并非人人皆如玉哥这般衡文谨严,只怕一个不慎便也屈了真才,此事乃科场常态,玉哥亦不是不晓……而如今不过是乡试罢了,便如珠儿当年,乡试会试成绩皆不甚理想,最终殿试倒也差强人意。此番乡试并非最终成绩,玉哥何必就此急着动怒?何况乡试中举,哥儿好歹亦是举人了,你这做哥哥的何以不跟着高兴一回,便连我家老爷亦千里迢迢写了信来询问道贺,巴不得令宝玉也跟着下场碰运气……好在会试尚需待到来年二月,哥儿大可抓紧这半年时日好生温书备考,兼了如今玉哥亦已归京,再亲力辅导指教一番,便也不惧不能取得佳绩……何况如今便是一味苛责亦是无用,还不若你这做过房官的哥哥好生帮助哥儿分析总结一番,正可查漏补缺……”

  这边煦玉搂着贾珠,闻罢贾珠之言方才将怒火息了一半,心下亦觉贾珠之言在理,然每每念及熙玉惟得第十名,与了自己内心期许相差甚远,便止不住动怒,口中仍不肯放松:“熙儿此番乡试成绩实乃事与愿违,为兄念及于此便难有宽宥之理。”

  贾珠则道:“何必如此急着便下结论,不若先看过哥儿草卷再行评定。”说着便转头对地上的熙玉说道,“熙儿还不将你场中所做草卷取了来令你哥哥看过。”

  熙玉闻言略为迟疑,生怕哥哥见了自己场上之文心生不满,正踟蹰着,便闻座上煦玉道句“还不快去”,熙玉听罢忙不迭立起身前往自己书房取那草卷。而书房门外,众小厮知晓此番煦玉动了怒正恼着,便立于门外屏声敛气地静候,不敢吱声。随后见熙玉出了书房门,其中有熙玉的小厮忙不迭上前询问“少爷无事吧,大少爷可有动怒责罚”,此番便连黛玉亦命紫鹃往二门这处寻了熙玉的小厮打探情况。熙玉只匆匆答曰“为哥哥申饬几句,倒也并未责罚,皆仰仗了珠大哥哥从旁劝解”便进了自己书房中取那草卷。这边众小厮闻言方才安下心来,执扇闻罢尚且神气活现地道句“但凡大爷在旁,少爷便是恼了大爷也能令他解气”。

  待熙玉拾了草卷赶回煦玉书房,只见珠玉二人已坐到书案前,煦玉怀中搂着贾珠,贾珠则坐在煦玉膝上,手中还不紧不慢地替煦玉研墨。熙玉战战兢兢地将手中草卷双手递上,煦玉伸出一手接过览阅,贾珠则从旁润毫,一面兀自寻思一回,此番见了熙玉下场,方又忆起幼年之时自己与煦玉下场之事,而转眼便过去十余年,亦到了幼弟下场的时候,当真是光阴似箭,原来年幼的岁月竟已逝去了这许多年……

  正如此念着,便闻见耳畔煦玉怒斥:“此乃何物?策对平庸,辞藻凡俗,何以竟交出这等答卷?!……”

  贾珠忙回过神来,道句:“怎的又动了怒?”只见一旁熙玉被唬得不敢吱声,贾珠随即伸出本环住煦玉脖颈之手拾了草卷匆匆打量几眼,熙玉之文倒也做得一板一眼、合乎规范,令人无可挑剔,乡试点了第十在贾珠看来倒也并非甚劣绩,最终殿试中那进士是毫无疑问的。只煦玉本便不是凡俗之人,乃是才倾一世,众生谁能及他,遂眼光颇高,按了自己标准,众人之文在他眼中便也惟是凡庸之作了。彼时同期入职翰林的状元并了榜眼在他跟前惟有伏低做小的分。只贾珠又无法劝说改变煦玉这般性子,遂只得拿手抚在煦玉胸口劝道“莫恼莫恼”,又将笔递至煦玉手中,说道:“你便替哥儿改改罢,亦可指导一番。”

  随后煦玉自己倒也不动那笔,只随口念了,贾珠代笔,依了题目将熙玉之文重新整改撰写一回,全文登时焕然一新,可谓是字字珠玑、言言锦绣,一旁熙玉见罢佩服得五体投地,难以置信同样的题目,哥哥如何竟能做得如此高妙无双。

  贾珠见状则戏谑说道:“此番我倒替诸江西学子可怜的,依了你哥哥这标准,万人入不了眼,不知需得屈死多少学子,大约这一届是莫要指望中那秀才了~合该指望下一届莫得这般严厉的宗师。”

  煦玉闻言对曰:“珠儿此言差异,经我提拔之人,大抵皆是真才实学之士,乡试便也不在话下。最终能中那进士之人定也大有人在。”

  贾珠听罢附和道:“是是是,我的大才子,你做的都对,届时待那殿试尘埃落定,便等着这帮由大才子提携的生员进士上门来叩拜致谢好了。”

  煦玉闻言但笑不语,随后方转向熙玉,将诸题目应答之法细细讲解一番,此番则按下不表。

  当日夜里,贾珠自是歇在林府与煦玉相守,便是连黛玉亦留在自家府中歇下。却说煦玉虽是大愈之时起身回京,然到底尚未痊愈,加之途中一路奔波劳累,到达府中之时身子反倒不适。之后又因熙玉乡试成绩之故大发雷霆、大动肝火,便又将素昔旧疾勾了几分出来。然当夜煦玉倒也并未在意,珠玉二人久别重逢,离愁情重,便也难舍难分,难免纵情痴缠一回,当日夜间便也枕栖鸳鸯,被翻鹣鹣,巫山之上,暮雨行云。鸾笙凤管云中响,一声声乱了柔肠。一晌贪欢,莫可止息。彼时方才发现贾珠将戒指以麻绳串起悬于颈上,那麻绳将颈间肌肤皆磨得发红。煦玉见状便问缘故,贾珠只得拿话搪塞曰自己出征在外,行军匆忙,怕有个不慎将戒指失落了,方戴于脖子上,但凡人头不落,这戒指便也失落不了;加之胸腔靠近心脏,将这戒指悬于心上,倒好令自己时时记得他二人之情意。一旁煦玉闻言亦是感慨万千,随即亲手替贾珠将那麻绳解下,将戒指重又戴回手指上。

  不料待到半夜,煦玉随即病来如山倒,便也起不了身。然次日又是送别钦思出京之日,贾珠早已约好清早一道出城送行,如今见煦玉竟病得起不了身,只得令煦玉歇在家。然煦玉念及此番外任,与钦思已是许久未曾见面,亦未曾为之践行,如今回京尚且不及聚首,遂便也强撑着起身,坚持前往。之后珠玉二人自是乘了一车径直前往城外洒泪亭。

  而钦思在离京之前大都身居五王府中,与五皇子一道日日切磋比试。贾珠于王府当值之时亦能常常见到。待离别之时钦思早提前一日命家人将京中行李整齐包好装车,于山东省东昌府置了房舍,将家具行李皆运往该处安置。

  出发当日,五皇子亲自将钦思送出五王府。钦思立于车驾前,对跟前负手而立的五皇子跪拜叩头,随后钦思立起身来,未诉临别话语,惟强笑打趣道:“若殿下有朝一日得闲,且千万移驾山东东昌,与弟聚首,莫令弟倚栏凭眺,独守空闺啊~”

  五皇子闻言颔首对曰:“你既有此愿,本王定不负你,当‘临幸’你处。”

  钦思听罢长揖:“如此弟多谢殿下。殿下保重,弟就此别过。”

  言毕登车,五皇子命前来送行的稌永将钦思送至城外。待目视钦思车驾行出视线,五皇子方转身回到府中。

  此番来到城外洒泪亭,已有不少送行的亲友候于此处,钦思下车皆一一招呼道别。而只见贾府的车驾虽停在此处,却并未目见贾珠人影。待钦思与众人尽皆别过,仍不见贾珠,方步至车驾前询问赶车的郑文道:“你家大爷可曾到来,怎的不见你家大爷人影?”

  郑文忙答:“大爷正在车中。”

  钦思闻罢奇道:“在车中怎的也不露个面?”说着便伸手掀开车帘,只见此番贾珠与煦玉正一并坐于车中,煦玉闭眼靠在贾珠身前,贾珠揽住煦玉身子。钦思见状不待人开口,便率先谐谑说道:“二位既来了这处,又非秀门闺户的姑娘家,好歹露个脸打声招呼,何以这般只顾痴缠腻歪在一处,感情好得竟不可分离这须臾片晌光阴?……”

  贾珠对曰:“抱歉,此番他身子欠佳,吹不得风,遂不可出来应酬。”

  钦思听罢,只见煦玉当真穿着夹衣笼着披风,正是病体怏怏之状,倒也不甚在意,坐在车沿上斜睨着车内二人打趣道:“据闻珣玉兄乃是昨日方才归府,今日见兄这般模样,敢情是夜里太过放纵孟浪,待到今日便消受不住,兄需记得节欲保身、修身养性方是正途……”

  这边他二人闻言,贾珠见钦思此番竟歪打正着地说中了一半,心下有些赧颜,而一旁煦玉则双眉倒竖,心头火起,登时便欲撑起身子怒斥:“岂有此理!竟道这等混账之言……”奈何嗓音喑哑,勉力说了几个字便又猛咳一阵,说不下去。

  贾珠伸手再度将煦玉身子揽过来,一面替他顺着胸口一面道:“谭兄这是什么话?他身子本未大安,又因家中哥儿科场之事心中正不痛快,怄了两日将自己怄得病了。从昨日半夜起便病得起不了身,今晨连话也不大说得出来。然念及今日谭兄远行,久别未见,便也不顾病体难安,强撑着出门为兄送行,谭兄竟还道此混账话……”

  钦思听罢只得忙不迭作揖请罪,道句:“兄且原谅小弟方才无知孟浪了。”

  随后贾珠掀起车窗帘子往外觑了一眼道:“今日谭兄是从何处出发?”

  钦思答道:“弟今日是从五王府出发,与殿下辞行后出的城。”

  贾珠闻言又命车外润笔取一百两银子作为程仪赠与钦思,作为珠玉二人心意。钦思依礼辞谢一回方收下,又道:“此番殿下已赠了弟不少盘费,又专程命稌大人送弟出城,此番你二人又多礼,这令弟日后思及京里众友的好处,又如何割舍得下……”

  贾珠听罢这话倏觉伤感,遂道:“便是十里相送,亦有别时,谭兄不必难过,日后适或在下等出了京,正可前往拜访谭兄,尚有相见之时。”

  钦思闻言长叹:“此番匆匆离京,自小生长之地已非吾家;天涯虽大,然何处是吾家……”

  贾珠听罢这话尚且不知如何答话,便闻见一旁煦玉哑着嗓子道句:“‘恨匆匆,萍踪浪影,风剪了玉芙蓉’……”

  钦思闻罢登时愁肠百结、欲哭无泪,开口说道:“弟知晓林大才子无书不知,何必在此显摆,说这话给弟添堵……”

  煦玉则道:“你可是忘却了?彼时在静王府行令,你不正巧凑成这句曲文。如今看来竟是一语成谶。”说着又是一阵猛咳。

  这边钦思闻罢感慨万千,好不心酸。之后不待有人开口,便听见车外有人问道:“是鸿仪的车吗?”正是孝华携了柳菥前来,“怎的不下了车说话?”另一边稌永亦迎上前来。

  车里贾珠只得忙不迭解释一番,珠玉二人与车外众人招呼一阵。之后钦思家人前来道曰时候不早了,催促钦思启程。钦思命家人携了酒来,与众人把盏辞行,各人皆饮酒敬了,随后各道珍重,钦思方洒泪登车,一路南下,从此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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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朝堂风云虎兕相斗(一)

?  上回说到煦玉回京,次日即大病一场,只好留在林府将养,便连荣府亦无法前往请安,期间贾珠林府荣府两头往来照看。此番煦玉带病进宫面了一回圣,便忙不迭去吏部述职之后便告了病假。

  却说煦玉出任学差所奏之事并了所亲手经理之周家椽一案皆是关系重大,在煦玉尚未回京述职之时便由京中遣了钦差前往复查并将此案转呈刑部并大理寺复审。然煦玉回京之后,各部竟皆未曾有召见他之迹。甚至于待煦玉告了病假之后,吏部尚书三皇子亦爽快地挥手放行,并意味深长地添了句“此番詹事大人大可好生将养,其余诸事亦无需忧心”。贾珠并众亲友闻知皆忧心此番煦玉因了周家椽一案得罪了吏部侍郎,只怕周家椽一案被吏部搁置且照例考核成绩指不定亦被吏部别有居心地篡改,遂令煦玉成了如今这般类似于停职休假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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