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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有喜_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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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道藏青色的身影匆匆赶来,打破了这对峙的画面。萧云敬黑着脸分开人群走入,后面跟着周景元和几名小厮,王姨娘一瞥见他,连忙冲过去哽咽道:“老爷,都怪我不好,没将您吩咐的事办好!”说完只是低头垂泪,似是十分内疚。元夕也连忙走过来行礼,却说不出自责的话来,因为她到现在还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云敬望着眼前的场景,感到胸口有些闷痛,“私自动土、触犯神灵”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又会引起多少关于侯府的流言蜚语,他叹了口气,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姨娘掏出张帕子边拭泪边道:“都怪我不听夫人的话,她昨日说过佛堂不能动,我只当她是一时接受不了,谁知道今日竟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又将眼神瞟向一边的元夕,道:“少夫人,你说是不是。”

元夕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被她提到,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啊”了一声呆呆望着她,只听王姨娘继续道:“昨日夫人是不是和你说过佛堂不能动,不然就会出事。”元夕见萧云敬以疑惑的眼神盯着她,顿时心中慌乱,只得老实地点了点头。

这时,赵夫人已经扶住余嬷嬷的手,缓缓朝这边走来,一见这场景,便忍不住冷笑一声道:“没错,是我说过得话。看现在的情景,老爷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萧云敬冷冷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地转过头去,对周景元道:“给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少爷去哪了?把他给我找回来!”说完便一脸愠怒地拂袖而去,王姨娘连忙跟了过去,小心在旁劝说伺候着。

元夕抬头望向赵夫人,发现她正盯着萧云敬离去的方向,神情悲戚,双唇有些发颤,这一刻,她曾经努力维持的清冷与孤傲终于溃散,看起来像一个期待相公回头的柔弱妇人。元夕心中突然有些不忍,走过去轻声道:“婆婆,这里风大,先回去歇息吧。”赵夫人却只瞪了她一眼,又重新拾起冷傲的外壳,牵着余嬷嬷转身离开。

元夕呆呆站在原地,无奈叹了口气,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细细想了一遍,只觉得头疼欲裂。于是,她决定暂时抛开这些自己不明白的事,乖乖回去背账簿,毕竟,她宁愿对着一百本账簿也不想再让自己置身于这些争斗中。

萧渡回府时已经过了午时,一进门周景元早已等在这里,为他将今天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萧渡听着听着便顿住了脚步,皱起眉头道:“现在查清楚没,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景元一脸愁色,摇头叹道:“现在只是封锁了佛堂,却查不出是何人所为。但风声已经传了出去,说我们侯府犯了风水,触怒了神佛,木匠们也都吓得不敢再来。老爷也是一筹莫展,王姨娘现在正陪着他。”

萧渡冷哼一声,道:“自从府里来了新人,这些事真是一桩接一桩没个完了。”周景元不敢接口,只领着萧渡往老侯爷屋内走去。

萧渡从老侯爷房内出来时,已经将近寅时,他望了望天色,心中突然一动,便遣退了下人,快步走到清芷院的书房内。

他推开纸窗朝外望去,果然看见元夕坐在栀子花树下,正认真地抄写账本。她脸上不再挂着无奈与疲惫,却透着无比的认真。萧渡记得以前这个时辰,她早就应该回房了,于是,随手拿起一本书来靠在榻上翻看,且看她能坚持多久。

更漏声声,转眼寅时已过,期间安荷和容翘来劝了几次,元夕都坚持留在这儿继续抄写。她额上不断沁出汗珠也顾不得去擦,只是不断抄着念着,墨香晕着花香一路飘入窗内,萧渡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她以为躲在这里,就能真得什么都不管不顾吗?

眼看天近黄昏,他放下手中的书,走出房门、行过廊桥,又令守在安荷和容翘噤声,背着手偷偷走了进去。

元夕正聚精会神地抄写眼前的账簿,突然一个身影挡在面前,遮住了许多光线。她抬头一看,吓得手上一抖,差点将墨汁渐到身上。

萧渡的脸藏在逆光中,悠悠笑道:“娘子在抄些什么?”

元夕脸上一红,突然觉得有些丢脸,忙将案上那一大摞纸往怀中紧紧抱住,萧渡却淡然捻起旁边那本账薄,道:“原来是在抄写账薄啊。”

元夕知道自己又做了蠢事,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把自己藏在桌子下。萧渡却把那账簿随意一扔,道:“想不到你一个相国府长大的的小姐,居然会这般没用。”

元夕一时忘了害怕,抬了头望着他,只听他继续道:“你难道看不出,王姨娘让你背这些无用的账簿,不过是故意刁难你,不想让你有机会去接触关键的账目。也只有你这么蠢的人,才会认真地一本本去背。这有这次的工程,她自己把持着经济大权,却给你安个虚名让你去出头。”他似是十分不屑地叹口气道:“不过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也能把你耍得团团转。”

元夕眸光微敛,放下手中那摞纸,起身捡起那本账簿拍了拍灰尘,轻声道:“我是不懂算计伎俩,可我并不蠢。”萧渡抬了眉,略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只听她继续道:“昨天的事以后,我就算再傻,也明白王姨娘是借我的名义出头去对抗婆婆。很多事,我不懂得迂回周旋,只懂得做好自己的本分。”她眼神逐渐坚定,将手上的账簿递给萧渡,似是鼓起很大的勇气道:“你随便抽一页问我!”

萧渡狐疑地打开账簿,随意挑了个日期,元夕略微思索,很快背出那日的的所有进出账项与事由,萧渡又连问几项,见元夕竟然全部答对,他眼中闪过惊讶神色,道:“你真得全背下来了?”

元夕终于笑了出来,双瞳中闪着得意的光彩,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可以去找王姨娘,和她说:她让我做得事已经做到了,现在该教我怎么真正得当这个家了!”

萧渡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笑容,她微扬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沐在黄昏灿烂的云霞下显得格外动人,他于是倾身过去,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才慢慢停下,笑道:“难得娘子如此用心,想让为夫怎样奖励你呢!”

☆、第11章 夫子

天幕适时地暗了下来,树上有鸟儿轻啼,栀子花的香气萦萦绕绕,元夕却仿佛浑然不知。眼看萧渡的脸越贴越近,刚才的自信顿时一扫而空,她慌忙朝后退去,谁知却很快抵上背后的树干,退无可退,只能看着他的眉目不断放大,任由他鼻间的气息扑到自己脸上。她从未与男子如此接近过,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相公,却也掩不住心跳如雷,低下头不敢看他。

萧渡叹了口气道:“娘子为何总是如此怕我,好像我会吃人一样。”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拨弄着落在她肩上的细发,又抚上她白皙纤细的脖颈,突然敛了笑容,道:“外面都传我爱食人血,尤其是女人的,你信不信。”

元夕只觉得脖子上又痒又热,又不敢伸手去推,于是歪着头将身子躲开,声如蚊叮答道:“我……不信。那人血又无用又不好喝,哪有人真得会去喝它?”

萧渡本来想吓吓她,谁知,便又饶有兴致地笑起来道:“你怎么知道人血好不好喝,又知道它没有用处?”他又将唇贴至她耳边,嗓音低沉而魅惑:“我听说年轻女子的血喝了能驻颜强身,百病不侵呢。”

元夕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十分勇气,才敢抬头面对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她眼神中写满认真答道:“血若喝下去只会直接被排泄出来,根本不可能渗透到体内,如何能驻颜强身。正经的医术中也从未提过人血有治病之用,所以这些功用根本没有依据。”

萧渡的笑脸终于僵在脸上,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回她,只得瞪着眼朝她打量着,实在不明白自家娘子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眼看吓不着她了,萧渡只得无趣地站直身子,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以她这一根筋又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去对付那位王姨娘倒是正好。他这么想着就已经觉得十分有趣,突然想等不及看到王姨娘的表情会有多精彩了。

王姨娘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尤其是当她接过元夕递来得那一大摞账簿,听她说这些已经全部背完之后。让元夕背账簿不过是她的权益之计,只想让元夕知难而退,明白这当家之事不是她随意就能插手得。

可现在……她就这么怔了许久,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不自在地理了理鬓发,勉强扯了个笑容道:“少夫人果然聪慧过人,这么快就背完了?”

元夕坚定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着亮光,道:“姨娘可以随便考我,”

王姨娘狐疑地将眼神移向账簿,扶在案上的手指僵了僵,才终于抽出一本,翻开内页细细考过,一连问了几本,眼看元夕竟真得能背得一分不差,这下她连笑脸也有些挂不住,只得讪讪地夸赞了几句,心中却有些慌乱起来。

元夕还是柔柔笑着,声音中却透着坚定道:“姨娘吩咐我做得功课已经做完了,现在可以教我真正的管家账目了吗?”

王姨娘身子一震,双手自袖中交握,克制着自己心中翻腾的怒意,面上却仍是笑着道:“那是自然,不过少夫人刚刚上手,也不好一蹴而就,不如就先把京郊的几处田庄交给你来打理如何。”

元夕侧头想了想,觉得这已经算是个不错的开始。她并不太贪心,明白以自己的能力,不可能短时间接管所有事务。只是从昨日起,她已经暗自下了决心,既然无法做一个得宠的妻子,至少能努力学着去做一个好的主母吧。反正在侯府的日子会是如此,所以她并不太着急。

见元夕应允,王姨娘便自柜中拿出几本册子,大致和她说了京郊几处田庄的人口、收成及进出项目,又反复和她念叨着不要操之过急,元夕也不戳穿,只仔细听着记着,直到月上中天,才从王姨娘房中走出。

王姨娘站在门槛处,眼看元夕走远,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冷了下来。她转身回屋,猛地被屋内熏香呛得咳嗽起来,于是唤了两个丫鬟进来,恨恨道:“这什么香!想熏死人吗,全给我换了!!”两名丫鬟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日日点着的熏香会让她发这么大的火,但她们一看王姨娘的脸色便知道她心情不佳,忙乖巧地应了下来,熄了香炉跑出去换香来点。

王姨娘走到香炉旁,一脸嫌恶地拨弄着里面的香灰,咬着牙喃喃道:“想不到啊,以前倒真是小瞧了你。”

元夕带着安荷往回走去,想到自己今日的收获,忍不住嘴角翘起,偷偷笑了起来。她脑中想着尽快熟悉田庄事务,脚步也就越发轻快地往回赶去。

刚走到门口,她突然听见屋里李嬷嬷正和一人在讲话,那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清脆婉转如黄莺出谷,又不似府中哪个丫鬟,元夕心中生出些疑惑,推开门去,却见到一个她从未想到会在屋内见到之人。

只见萧芷萱穿着杏黄妆花罗缎,白绫细折裙,正与李嬷嬷说得眉飞色舞,一见元夕进来,便冲上去亲热地拉了她胳膊道:“嫂嫂,你终于回来了。”元夕有些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但她对这位小姑素有好感,便也没有拒绝,只拉了她一起在榻上坐下,笑着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萧芷萱甜甜笑道:”没什么事,就是觉得闷了来找嫂嫂聊天。自从佛堂出了那件事,爹爹就不许我在府里到处走,说是怕出事,实在是憋死我了。“说完,她气鼓鼓地撅起小嘴,似是十分不满。

元夕忍不住想笑,果然是天真浪漫的小姑娘,最大的烦恼就是没地方去玩,哪知道这几日宅子里的勾心斗角腥风血雨,比不能去玩要令人烦恼万倍。

她正想说些什么安抚她,萧芷萱突然又激动地抓起她的手道:“嫂嫂陪我到田庄去玩可好。去年大哥带我去过,这个时节,那里的桃子正好结得又大又甜,大哥还能教我捉鱼,可好玩了。”

元夕心中一动,她正好想去田庄看看,毕竟要了解田庄的真实情况,到实地去走走问问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她还是有些顾虑,问道:“就我们两个女眷去吗?是不是不太方便?”

“当然不是!”萧芷萱立刻叫道:“自然要大哥带我们去,不然爹怎么可能放我出府。再说,也正好让大哥大嫂好好培养下感情。”说完她又意有所指地朝元夕眨了眨眼。

元夕听得有些奇怪,这小姑娘哪里会懂得这些事,余光突然瞥见站在一边同样笑得别有深意的李嬷嬷,顿时明白了过来,定是李嬷嬷见萧渡总不往她房里来,太过替她着急,每日在她耳边念御夫术还不够,现在连小姑都一并扯了进来。

想着萧芷萱正似懂非懂地撮合着她与萧渡的闺房之事,她脸上便有些发热,忍不住嗔怨地瞪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却不以为意,只开心地替她应道:“正好少夫人也要出去散心,就劳烦萱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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