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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有喜_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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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渡目光一闪,道:“边关又有动静了?”

暗卫自怀中掏出一封密函,躬身递了过去,萧渡打开细看,冷笑道:“夏相那个老狐狸,果然想借芜国与木戎私通之事做文章,趁机派夏显接任萧家军的指挥使。只可惜萧家军无一人愿意听他调派,他在玉函关带不了一个营,办不成一件事,只好又灰溜溜地回了京城。”

那暗卫压低声音道:“所以他们应该再清楚不过,只要侯爷还在,郑将军他们就不会轻易交出兵权,而他们也奈何不了萧家军。所以这次,才会狗急跳墙,迫不及待对侯爷下手。”

萧渡将密函放至烛火处烧烬,道:“想不到夏相的心这么狠,为了对付我,连亲生女儿的安危都不顾了。”

黑衣人迟疑一番,终是开口道:“侯爷又怎么能确信,夫人和此事无关呢!”

萧渡猛地转身,狠狠瞪着他道:“谁给你的胆子妄议主母!”黑衣人连忙跪下,脸上却仍是毫无退缩之意道:“恕属下直言,夫人到底是夏相的女儿,又刚好和侯爷一起遇险,此事不管和她有没有干系,她毕竟是侯爷身边最为亲近之人,不可不防啊!”

萧渡怔了一怔,眼前浮现出她总是带着些羞赧的面庞,还有那双如小鹿般闪动的眸子。有着这样双眸的人,也会说谎吗。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够了,我自己有分寸。”随后他又好似想起一事,问道:“上次让你查得人怎么样了。”

暗卫道:“骆渊是蓟州人士,庚子年进士出身,次年被举荐进了翰林院做编修,平日里生活清俭、不群不党,只与同科进士有鲜少交往,年少时曾在夏家任过西席,但是入朝之后并未发现他和夏党再有交集。”

萧渡沉吟片刻,道:“帮我给骆渊带一封信去,就说舍妹顽劣,府中需要新聘一名西席,问他是否愿意在不当值时,入侯府为舍妹教习。”

那暗卫抬头奇怪的望了他一眼,却未再多言,领命翻窗而出。

萧渡独自坐在屋内许久,月华透过窗棂照在墙上的银弓上,脑中仿佛又浮现出先帝那张略带沧桑的面庞,他的声音低沉而饱含期盼:“萧家军是我和你父亲毕生的心血,是扼守边防的一支铁骑,现在把它交到你的手里,你要记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保住它!”

栀子花的香气袭来,令他猛地惊醒,萧渡站起身来,信步走到了元夕的院外,一支杏花斜斜伸出院墙绽放,她软软糯糯的嗓音在远处响起,他默默站了许久,终是轻轻折下眼前那支杏花,收在手中转身离开。

☆、第21章 剖心

端午一过,盛夏的脚步方至。正午时分,风吹竹浪,声声作响,不知疲倦的蝉鸟在窗外反复鸣唱,伴着书页翻动的悉索声中,响起舒缓而温润的嗓音:“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句是说父母在世,不可远离家乡,如不得已要离家,需将一切安顿妥当。”

念书之人顿了一顿,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蜿蜒过漫长的时光,落在一处早已散学的学堂之内。十五岁的少女托着腮,眼神明亮,用软软的声音问道:“小夫子,你的家乡在哪里呢?”

他把头从书页中抬起,笑着答道:“我的家乡在离京城很远的地方,就算坐了马车,也要几天几夜才能到达。”

少女歪着头想了许久,实在想不出需要走几天几夜的地方到底是多远,转而问道:“那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

他将书慢慢放下,目光转向窗外,飘至远方,“那里啊,不像京城有这么多的人。因为时有战乱,许多人都搬去了别处。但是还是有一群人留在了那里,因为那里看到能最美的日落,最壮丽的山景,还有雄鹰掠过城墙时,留下的飞鸿照影。”

少女被他描绘的景色深深打动,脸上全是向往之色,随后又有些沮丧道:“我长这么大,连京城的万象山都没去过,恐怕这辈子也没机会见到那样的美景了。”

他将目光收回,柔柔落在她的脸庞上,过了一会儿,才柔声道:“婉婉,等你长大,我便带你去看我的家乡好吗?”

少女立即挂上明朗的笑意,惊喜道:“真得吗?我真得可以去吗!”这笑容映入他的眼眸,却随着时光慢慢变淡,最后终于如流沙一般泻散开来,再也寻不到踪迹。

“夫子?夫子?”几声清脆的呼喊,让骆渊猛地回神,萧芷萱坐在一旁,等了许久未见他出声,便从屏风内探出脑袋奇怪地瞅着他。骆渊入侯府做她的西席已有数日,因萧芷萱明年就要及笄,为了避嫌,便在院中专辟了一处花厅作为学堂,又在中间隔起一道屏风。

骆渊挥去心中往事,带着歉意笑道:“方才听到外面的蝉声,有些分心了。”

萧芷萱狡黠笑道:“我看啊,夫子你一定是困了吧,要不你就在这儿偷偷睡一觉,我保证不告诉大哥。”

骆渊被她逗笑起来,摇了摇头,却看见她悻悻地打了个呵欠,猜想一定是她自己困了想要歇息,又不好意思和他说。就在这时,一双绣金青色软靴出现在厅门前,骆渊连忙放下手中书起身拜道:“侯爷。”

萧渡朝两人看了看,笑道:“怎么样,我这个小妹是不是很顽劣难教。”

骆渊忙回道:“三小姐天资聪颖,领悟得极快。至于爱玩好动本是天性,依我看,无需过多约束,只要顺其自然即可。”

萧芷萱听到被夸赞,十分得意地拉住萧渡道:“听见没有,以前请得那些老学究就知道逼我背书习字,还是骆先生慧眼识珠,懂得应材施教。”

萧渡拿起书轻轻在她头上一敲,道:“人家不过客气几句,你倒顺杆子爬得快。”他见萧芷萱被他训地瘪了嘴,又无奈摇头道:“看你这个样子,现在也学不进去,先回房去歇息罢。”

萧芷萱立即转喜道:“太好了,谢谢大哥。”随后朝骆渊行礼告辞后,便带着身边两个执扇的丫鬟轻快离去。

萧渡令人端来一壶冰好的梅酒,又撤走屏风,遣走厅中伺候的所有下人。转过头,见骆渊正平静地收拾着案上的书籍纸张,一副了然于胸的态度。萧渡在他对面坐下,道:“骆先生似乎早有准备啊。”

骆渊起身执起执起冰酒为两人各斟一杯,放至唇边轻抿一口,道:“骆某只是觉得,侯爷专程请我来府上,一定不是只为了教书这么简单。”

萧渡接过酒盏,容色淡淡道:“那骆先生觉得我应该有何目的?”

“侯爷既然不愿明说,骆某只得斗胆猜上一猜。我猜夏显虽然被赶回了京城,但夏相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甚至还会对萧家军更为忌惮,所以才会在端阳节冒险行刺侯爷。夏氏一族势力经两朝而日益壮大,在三书六部都设有关键人物。现在朝堂上有夏相把持,内廷中有夏太后掌控,今上继位不过两年,对他们也得忍让几分。而侯爷和萧家军在朝中所能倚仗的无非一个兵部侍郎王守成而已。所以侯爷就算对骆某有诸多猜忌,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上一试。”

萧渡将酒盏重重一放,语气有些冷硬道:“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翰林,竟敢如此妄议朝中之事。就算依你的所言,夏氏能只手遮天,你一个六品文官,对我又有何用。”

骆渊肃然道:“依我看,萧家军驻守函谷关的几十万兵权,才是侯爷最大的筹码。而侯爷现在最需要就是有人替你盯住朝中的一举一动,能提前筹谋应对。骆某官职虽小,却能经手朝廷各类诰敕邸报,正是此事的不二人选。”

萧渡眯起眼,冷冷打量他,道:“你的胆子果然不小,泄露朝廷机要,可是欺君大罪!”

骆渊毫不退缩地回视,道:“若不是如此,侯爷又怎会真正信任骆某。”

萧渡目中探究之色愈浓,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

“我的目的上次在田庄就已坦诚相告。骆某虽只是一个小人物,却也有几分血性,不愿见到的忠君守国的将士被外戚势力蚕食。所以甘愿倾一己之力,为侯爷所用。”他站起身,躬身一揖道:“骆某已把身家性命交出,只看侯爷敢不敢信我。”

萧渡紧盯着他,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叩着,似乎在专心思索着什么。厅内顿时陷入沉寂,竹林内的蝉声越发清晰起来。骆渊却并不着急,只闲步踱到门前,随手折了一把桂花,撒入梅酒之中,清甜的桂香顿时飘散开来,淡淡蕴了满室。

就在桂香快要消散之时,萧渡终于吁出一口气,自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道:“你怎么看。”

骆渊知道这便是他信任的第一步,连忙接过信细看,随即皱眉道:“王守成想让她妹妹被立作侧室?”

“没错”萧渡冷哼一声,道:“他近年来一直有这个念头,曾数次旁敲侧击。本来因着他的关系,我们平日里对王姨娘已经诸多忍让,想不到他们还是贪心不足,想趁着这个时机来逼宫。”

骆渊思索一番,道:“这件事老侯爷和夫人都知道吗?”

萧渡点头道:“爹对这件事的态度一向放任,他觉得侧室只是一个名头而已,他们想要给他们就是。倒是娘的反应有些奇怪,她好像并不太生气,只说依我们的意思就好。”

骆渊道:“王守成这几年连受擢升,今上对他十分看重,甚至有意扶持他入阁。以他今日的地位,唯一的胞妹只是个妾室始终会是他的一块心病,老侯爷应是顾及这一点,才会愿意应允他。”

萧渡点头道:“这件事我本来也不该有什么意见。我只是担心,王姨娘仗着她哥哥的权势,心气已经越来越高,若是被扶作侧室,不知道还会玩出什么花样。现在这个节骨眼,我不希望侯府中再出什么事,让外人做了文章。”

骆渊顿了顿,道:“既然说到此处,侯爷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没有嫡子,受益最大的会是谁?”

萧渡猛地回头,道:“你是说田庄那件事!”他想了想,又摇头道:“我这个姨娘虽有些小手段,却藏不住太深的城府,量她也不敢做出毒害主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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