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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有喜_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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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哒哒而行,元夕靠在锦垫上,不住地地朝身边的萧渡上下打量着,萧渡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心虚地瞪起眼道:“怎么了,我穿成这样不好看吗?”

“到不是不好看。”元夕扯起他身上的一串杂佩,好奇地道:“可你平日一向不喜欢戴这些东西。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

萧渡顿时觉得有些委屈,幽幽道:“你我难得一起出游,还不算重要日子吗?”

元夕这才明白他为何今日打扮得像只争艳得孔雀,一时没忍住,捂着嘴大笑了起来。萧渡今日起了个大早,耐着性子让小春将他从头到脚折腾打扮一番,想不到没看到她惊艳的表情,却只落得一阵取笑。于是恨恨地在心中将小春咒了千百遍,发誓回府就调他去洗茅厕。

元夕笑了一阵,见他脸色越来越黑,知道他这一番心思都是为了自己,心里又泛起几分甜意,于是凑到他耳边,红着脸道:“无需打扮,你在我心中自然是最好看得。”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像猫爪似地轻轻抓在自己心上,萧渡觉得此前的烦躁顿时一扫而空,嘴角便再也掩不住地翘起。低下头,见她正轻靠在自己怀中,一副含羞带怯的娇俏模样,心中不由一荡,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吻了下去。

谁知他还未琢磨出滋味,怀中的人儿已经不自在地开始扭动着身子,元夕红着脸,从他怀中挣扎起身,尴尬道:“你的玉……硌着我了。”萧渡脸色一变,恨不得现在就将小春拖进来打上几十板才解恨。

这时小春正美滋滋地坐在另一乘马车上,和一个丫鬟**耍闹。突然,猛地打了几个喷嚏,感到前方好像有一阵阴风吹来,令他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车行到河岸边,一行人渡舟过河,准备穿过芦苇地走去田庄。谁知田庄昨日才下了场暴雨,将芦苇地变成一片沼泽,脚底下泥泞不堪,让他们走得十分艰难。萧渡身上的佩饰一直被横生的芦苇勾住,脸上已是黑得不行,小春在后面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快被萧渡用目光杀死。

萧渡狠狠瞪完始作俑者,一转头发现元夕正提着裙摆,在安荷的搀扶下艰难地朝往前走着着,软软的鞋底正一脚深一脚浅地陷在泥泞中。他于是将下摆一系,朝她伸手道:“过来,我来背你。”

元夕刚要拒绝,却见他已经蹲下身子,一副不容商榷的态度。身旁的丫鬟小厮们抬着箱笼故意扭开头去,嘴角却都带着窃笑。元夕脸上微微一红,却还是乖乖牵了他的手让他背了起来。

萧渡直起身子朝前走去,元夕侧脸,靠在他厚实的背脊上,随他在齐腰高的芦苇中穿行,远处是天高云阔,雁儿□□。

一行人终于到了田庄,新来的管事韩云见几人这般狼狈,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招呼仆妇们去打来热水,让丫鬟小厮们伺候着两人进去盥洗换衣。

萧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却没有看见元夕,正要四处去找,却见小春贼兮兮笑着,跑过来道:“夫人到灶房去了,说要亲自给您做道菜吃呢。您就等在这儿准备尝尝夫人的手艺吧。”

萧渡压下心中的雀跃,冷着脸瞪他一眼,道:“要你多嘴!一边儿去站好,今天的账过会儿好好和你算。”

小春知道自己惹了祸,本想着来报个信讨个巧儿,谁知还是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站在一旁,苦着脸等候发落。

小小的庄内炊烟,仆妇们在其间忙碌穿行,菜很快摆了满桌,最后一道菜由李嬷嬷端出,笑道:“这道菜可是夫人特地做给侯爷吃得呢。”

萧渡抬头看着站在后方脸已经热得红扑扑,却紧张地绞着衣角的元夕,心中暖意融融,笑着问道:“这是什么菜?”

李嬷嬷转头望向元夕,朝她眨了眨眼睛,开始介绍道:“这是我家乡的名菜,叫鲜鱼羹,是取了鱼嘴和羊腿肉,用了祖传的方法烹制,才能刚好除去膻味和腥味,凑成一个鲜字。夫人可是偷偷和我学了好久,今日才特地献艺得。”

她说得兴起,并未注意萧渡的脸色已经偷偷变了,身后的小春急得上前一步,道:“可是侯爷他……”

这时萧渡却伸手打断他,依然是笑着看向元夕道:“既然是夫人专程做得,自然要好好尝尝。”

元夕忐忑地站在一旁,见他吃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才松了口气,坐下和他一同吃起来。谁知,萧渡一连吃了几口,脸上的表情就越来越勉强,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木箸,只说已经吃饱,便匆匆朝屋后走去。

元夕觉得他的举止十分奇怪,这时小春已经心疼地上前道:“夫人难道不知道,侯爷是不吃红肉得。”

元夕吓了一跳,她进府里不足一年,又发生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与萧渡一起用膳的次数屈指可数,直到现在才忆起家宴上确实是没有红肉的。但她对吃食一向不太讲究,只觉得可能是府里的厨子不爱做红肉。直到今日才知道缘由,当下心中又急又愧,立即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这两天状态好差,码字速度奇慢,这章来得晚了点,希望读者大大们不要介意。下章还是明天上午或者下午,侯爷与元夕要真正剖心相对了,还有二人世界哦,吼吼吼吼。

☆、第34章 杀场

元夕急急地追上去,刚一拐到屋子后面,就看见萧渡正扶着一棵槐树不断作呕,脸色苍白如纸,几乎要将胆水都吐一并出来。

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看见元夕瞪大了眼站在他身后,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颇为狼狈,连忙回头掏出张帕子擦了擦嘴,才又转过头去,带着歉意笑了笑。

元夕见他这副模样,又心疼又自责,一开口眼泪便掉了出来,道:“你既然不能吃,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萧渡最不愿见她流泪,连忙走到她身旁,柔声道:“既然是你特地为我做得,我怎么能不吃。”他见元夕脸上满是自责,又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中,用袖角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道:“这不怪你,是我……”他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这些。

元夕把脸埋在他怀中,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她也分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情绪,只觉得他的百般情谊却不知如何回应,心里堵得闷闷,道:“对不起,我什么都不懂就说要做菜给你吃,还害得你这样。”

萧渡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道:“别哭了,如果你真得觉得歉疚,就陪我去个地方,权当补偿好不好。”

元夕愣愣抬起头,不知道他所谓何意,萧渡却神秘一笑,拉着她走回院中,吩咐丫鬟小厮们就在庄内先歇着,他和夫人会晚一些回来。惹得几人心中浮想联翩,互相偷偷递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萧渡却不以为意,只牵着元夕,顺着田庄旁的小径缓缓而行,一直走到一座小山之下。

丛林密密,山势蜿蜒,两人沿着山间石阶慢慢朝上走着,下过雨后的空气闻起来十分舒服,阳光照在还挂着水滴的青翠叶片上。耳边虫声潺潺,鸟儿轻啼,元夕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只是觉得就这么跟着他一直走下去也好。

两人一直走了许久才爬到山顶,元夕长这么大也没爬过这么久的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上布满了汗珠。萧渡望了她一眼,笑道:“才爬了这么会儿就累了,待会儿下山不会又要让我背你吧。”

元夕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萧渡只觉得她这模样既娇又嗔,怎么看怎么惹人喜爱,于是将她圈在怀中,将下巴抵住她的头顶,柔声道:“就算是背一辈子也愿意。”

元夕心里酥酥麻麻,脸上却更红了,于是把头埋在他怀中不敢抬起,萧渡却将她的脸捧起,指着前方,道:“你看!”

元夕转过头,才发现从这处山顶放眼望去,正看见傍晚灿烂的云锦堆积在天际,青色的山脊隐隐而立,下方有金黄色的芦苇地迎风招展,一爿爿绿油油的田地井然成群,正是一片广袤天地。

山顶的风十分爽利,很快就将身上那些滑腻的汗渍感吹走,只剩她从未体验过的畅快与惬意。元夕呆呆望着眼前这一切,突然发现美到极致,竟也会有想要落泪得冲动。

萧渡牵着她在一块大石上坐下,也望着眼前的景致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京城只有从这个角度看,才最像边关的景色。”

元夕愣了一愣,却见他眼神有几分迷离,似乎已经沉浸在遥远的记忆中,道:“我十六岁就被父亲带去了西北边关,初时我并不适应那里的艰苦,总想着要偷偷跑京城。后来父亲将我绑到城墙上,指着萧家军正在操练的将士们告诉我:这里便是我的责任,如果我要逃,他宁愿将我现在就结果在这里,至少也算死在沙场上。”

他的唇角轻轻扬起,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当年的幼稚,继续道:“后来我就跟着萧家军一起操练,直到两年后亲自带兵,杀得芜人十万大军退出边关百里之外,那一刻我才明白身为男儿能纵情沙场、杀敌卫国的荣耀与骄傲。后来我便爱上了战场,爱上了听号角与战鼓,也爱极了站在在城墙上俯瞰关内的城镇,我对我自己说:那里,就是我要一生守护的疆土。”

元夕听他的语气逐渐激昂起来,脸上也隐有傲然之色,突然发现这时的他,才应该是最真实的他。可是,为什么……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心中满是疑惑。

萧渡看出她内心的疑问,面色渐渐冷了下来,一丝痛意猝不及防地钻了进来,令他要用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保持如常语调,“直到两年前,我带着五万大军死守平渡关。本来一切非常顺利,我有信心只需几日就能反攻,痛击木戎的骑兵,将他们赶回草原。但是,本应从京城运来的补给却一直没有到,五日,我们整整苦守了五日。将士们饿得连多站一会儿的力气都没,城外还有一直虎视眈眈的木戎铁骑,只要我们被困死,他们就能轻而易举突破平渡关,通过阜宁道,到那时半壁中原都将岌岌可危,更别提平渡关后还有几城手无寸铁的百姓。我们一直坚持到了第六日,城中已经再也搜不出任何吃得,连我都饿得几乎昏厥,这时有人给我递来了一盘肉……”

元夕正想问为什么还会有肉,突然发现他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他死死攥着她的手,好像想从她身上汲取一些温暖,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那是已经死去的将士身上的肉,是曾经和我们一起浴血奋战的兄弟们身上的肉,我们就是靠着这些肉,才死守住了城门,硬是撑到了援军到来……”他再也说不下去,只痛苦地闭上了眼眸,一向坚毅的脸上竟流出两行清泪。

元夕震惊地望着他,才发现自己也已是泪流满面。突然想起他曾说过:只有见过那些无可挽回的残酷,才有资格流泪。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他经历过什么,又为什么那么抗拒再吃红肉。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抱住,想要将他从那痛苦的深渊里解救出来。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萧渡过了许久才冷静下来,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萧家军在西北的威名,还有我手上的兵权,已经让朝中许多人忌惮。有人想通过那一战消耗萧家军的实力,而我就算不被耗死在平渡关,若是城门失守也足以被治罪。后来我便向今上请辞,愿意卸去一切军职,只留爵位,从此再不踏足边关一日。萧家军群龙无首,就变成了一块谁都想吃却吃不下去的肥肉,但只要还有外敌觊觎,就没人敢动萧家军分毫。”

元夕听得愤怒又无奈,这是她永远不会明白的残酷与丑陋。萧渡轻轻出吁一口气,说完这一切,好似卸下一副重担。

此刻,眼前的一轮红日已经渐渐西沉,漫天的霞光映红了他们的脸,萧渡握紧她的手道:“有机会真想带你去看看边关的日落,关外便是大漠,太阳落下时,会照得每一颗沙砾都闪起金光,那是京城永远也看不到的美景。边关的风比这边要烈,水也比这边冷,可是……”可是我很想念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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