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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有喜_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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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夕有些激动站起身,道:“所以我们就该心安理得让你一个人抗下所有罪名,让真凶逍遥法外,让阿渡活在失去亲人的痛苦和内疚之中吗!”

芸娘仰头看她,眼中已经含了泪光,道:“夫人,你知道吗?一个人是不能做错事的,一旦做了错事,哪怕用一生也偿还不了。我实在有些累了,你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就让我安心去赎罪好不好。”

元夕握住她的手,道:“到底是什么事,你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帮你。”

芸娘却很快恢复冷静,抽出手冷冷道:“你方才说得不过是自己的推测,不管到了哪里,我都会咬定是我自己一人所为。我想不管是老爷还是官府,都会很乐意让这件案子在我身上了结。所以夫人也无需多费唇舌,请回吧。”

元夕气得快要哭出,却明白她心意已决,无论怎么劝都不会改变。只得忿忿道:“我不会放弃,我相信阿渡也不会放弃,必定会有法子证明你是清白得!”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芸娘摇了摇头,突然又低头道:“少爷总算娶了个好媳妇儿,你也该安心了。”再抬头时,她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已经满是泪水,绝望从她的眼眸中扩散开来,一点点将全身淹没。

☆、第63章 056

眼看就快到立冬时节,天气变得越发寒凉起来。元夕自芸娘的房中走出,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顿时钻进她的心肺中,令她止不住咳嗽了几声。

她拢了拢衣襟,缓步走在石板路上,胎青色的天幕沉沉压了下来,目光所及处全是枯枝与残花,这偌大的侯府,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死寂而清冷。仿佛在黑暗处藏了口会吃人的深井,默默地将一切鲜活都吞噬殆尽。

她突然觉得周身泛起寒意,这寒意从心底而生,如同蜿蜒的藤蔓,将她一点点缠绕起来,几乎令她无法呼吸。这时有人走到她身后,为她披上一件斗篷,熟悉的气息钻入鼻间,一双稳定而干燥的大手牢牢将她环住,让那些哀伤与恐惧顷刻间消散开来。

元夕惊喜地回过头,道:“你回来了。”

萧渡一身月白色的直缀,眸中藏着的柔情足以消融一切寒冰,他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笑道:“想我了吗?”

元夕始终不惯在外如此亲热,于是连忙躲开他扑在自己脸上的温热气息,道:“今晨才分开,有什么好想得。”

萧渡薄唇微抿,幽幽道:“我却觉得已经很久了。”

元夕脸上一红,又板起脸正色道:“不要胡闹了,说正经得,你今日去义庄,有没有发现什么?”

萧渡的双眸有些发亮,却不答反问道:“你呢?芸娘她肯说了吗?”

元夕叹了口气,将今日所见芸娘时的情形全对他说了一遍,萧渡搂住她的手猛地一紧,激动道:“你是说,她是在蔡姨娘死之后才进了屋子,可她为什么一定要认下所有罪名,为什么不愿向我解释。”

元夕摇了摇头,道:“如果蔡姨娘的死和她无关,那她费尽心思进屋去拿字帖,必定也是受了谁的指使。可我还是想不明白,如果芸娘进屋之前蔡姨娘已经死了,那么到底是谁害死了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萧渡脸上隐隐露出深思之色,又道:“我今日又去看了蔡姨娘的尸体,果然被我发现一件不寻常的地方。幸好我当时让义庄用冰块保住她的尸身,没有他们随便处置。”

元夕观他神色就知道他一定有了重要线索,连忙追问道:“是什么事!”

萧渡道:“我发现她的指甲被染成了黄色,而之前是没有得。我怀疑她可能是生前手上沾上了某样汁液,而这段时间,因为冰块造成的低温,才让汁液变了色。所以我正想来回来问问你,你看过许多的医书和探险游记,那些书中,有没有一种家常的植物是带有剧毒,又能在人手上留下痕迹,直到被冻过之后才会显出黄色。”

元夕蹙眉沉思一番,脑中有些模模糊糊的念头,却怎么也想不真切,于是道:“剧毒的植物本身也不算太多,如果能在家常见到得更少,我回去查一查,应该很快就能查到。可是你为何断定是这样植物,这和蔡姨娘的死有关吗?”

萧渡点头道:“仵作那边一直没查清楚,蔡姨娘到底是因何种毒而死。她中毒的症状,并不似因砒.霜这些常见毒丶药所致。更何况这些毒丶药,只要府里有人去买过,必定能查得出线索。所以我怀疑,那凶手也许是用了一种府里就能找到的毒草,我在外行军时,知道许多植物的根茎都带有剧毒,也许我们府里正好有这样的致命之物可以供凶手一用。”

元夕也觉得这猜测合理,点头道:“好!你等我一日,我一定帮你查出来!”说完便急着转身要往回走。

萧渡却一把拉住她,柔声道:“我陪你一起。”

两人于是一起钻进房中,挑了许多记载草药的书籍一本本地翻看查找,连晚饭都让下人们送到房中来吃。终于,元夕拿着一本书,指着其中一页激动道:“你看这个!”

萧渡连忙接过细看,只见上面记载,有种名为“滴水观音”的植物,若栽种得当,会从叶尖端或叶边缘向下滴水,又因形似观音,十分受到大户人家的喜爱。而根据书中所载,这种植物的根茎却是含有剧毒,若是不慎将汁液服下,则会造成皮肤发黑,唇颊肿胀,毒发后不足一刻就能致命。而这汁液在极度寒冷的环境下会转为黄色。

萧渡脸上显出激动之色,拳头往书上一砸,道:“应该就是它没错,蔡姨娘死时的模样和上面的所记得毒发之状十分相似。我马上去问府里的花匠,有没有种过这种植物。”

果然,据府中的花匠所言,府中栽了许多这种名为“滴水观音”的盆景,在蔡姨娘的房外就正好有一株。萧渡于是又叫人带来了丫鬟桂禾来问,那桂禾被关了几日,整个人已是晕晕沉沉,一见萧渡便“哇”地哭出声道:“侯爷我真得什么都没做,你放了我吧!”

萧渡铁青着脸,道:“好好回答我问你的事,至于是不是冤屈,我心中自然有数。”

桂禾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怯怯道:“侯爷还想问什么,桂禾只要知道的,必定不敢隐瞒啊。”

萧渡拿出那本书指着“滴水观音”的图样,问道:“你好好看看,你们院子里,可放有栽着这样植物的盆景。”

桂禾忙上前来仔细看了一会儿,突然惊呼道:“就是这个!原来它叫滴水观音!”

萧渡听出她话中蹊跷,忙问道:“你认识它?哪里见到得?”

桂禾回忆道:“蔡姨娘死得那日,曾说心情不好,让我们去院子里给她搬两盆盆景进来,也给屋里添些舒爽。当时她特别说了,我们院子里有种植物,会从叶片边缘滴下水来,看起来十分有趣,让我一定要找到,给她搬进来!就是这株滴水观音。”

萧渡握住书页的手猛地收紧,几乎是吼出道:“你说她特地让你去搬这株滴水观音进来,这是她扮成你的样子出门又回来之后,还是之前!”

桂禾被他的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回到:“是在她回来之后,然后过了两个时辰,她就死了……”

“那在这期间,有没有人其他人进过房里?”

“没有!”

萧渡重重跌回椅上,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最后似是十分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我明白了,你先出去吧。”

桂禾被两名护卫带出了屋子,萧渡又对着屋内摇曳的烛火独坐了许久,直到灯芯中爆出一个烛花,才仿佛清醒了过来。他慢慢站起身推开门,披着沉沉夜色走回房内。

“什么!你说蔡姨娘真的是自杀得!”元夕震惊地站起身,不小心把身旁摞着的书带落了一地。

萧渡弯腰一本本将书捡起,声音有些闷闷,道:“没错,她让桂禾搬进一盆滴水观音,再其中一根根茎中的汁液取出,这时她的指甲上也不慎沾染上了了一些,然后就将这带有剧毒的汁液服下,很快便毒发身亡。那盆滴水观音是她故意让人搬进来得,这期间没有任何人进过她的屋子,而芸娘根本就没碰过那些汁液,自然是和她无关。”

元夕却越发觉得迷惑起来,皱着眉道:“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刻意用这种方式自杀,却又留要下一封遗信,说是余嬷嬷害得她?”

萧渡终于捡起所有的书,转过头望着她,眼神中带了些自嘲道:“我想,除了蔡姨娘自己和芸娘,谁也不会知道。”

蔡姨娘已经是个死人,而芸娘还活着,虽然她现在和一个死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当她带着空洞的眼神,听完萧渡说完整件事之后,却只是轻轻扯了扯唇角,道:“所以呢?侯爷现在想怎么处置我?”

萧渡默默地看了她许久,语声中染了些悲戚,道:“芸娘,到现在,你真得连一句实话都不愿告诉渡儿吗?”

芸娘曾经丰腴的脸颊早已干枯,一对眼珠仿似含了死水的深潭,再也兴不起任何波澜,她揉了揉坐得有些僵硬的双腿,道:“我装疯了这些年,侯爷也照顾了我这些年,你我这场主仆的情谊也该到头了,如果侯爷觉得我有罪,就把我送到官府,由得我自生自灭。如果觉得我罪不至死,芸娘想厚着脸皮自请去城外的水月庵,从此愿意日日吃斋念佛,常伴青灯,偿还平生的罪孽,也想为侯爷和夫人求得日后的平安顺遂,多福多寿。”

萧渡重重地阖了阖双目,突然站起身,拿起身旁的一把木梳,道:“小时候,芸娘日日都为我梳头穿衣,渡儿无以回报,今日就最后为芸娘梳一次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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