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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劫_第106章

楚寒衣青Ctrl+D 收藏本站

  黄衫女子歪了一下头, 无辜道:“可是爹爹从来没有应过,你看上去和我一样大, 我叫你言哥哥好吗?”

  言枕词真没有忍住,打了一个寒噤。

  黄衫女子又道:“我知道哥哥是叫你好师父, 要不然……”

  言枕词心中顿生不好预感:“等等——”

  黄衫女子试探问,声音轻轻的, 带点小心:“我也跟哥哥一样,叫你好师父?”

  过去的人,现在的人, 过去的声音, 现在的声音,重叠交错,合为一体。

  言枕词:“……”

  他心中莫名生出“是我输了”的感想。

  他镇定一下,挥去心头波动,重整旗鼓:“我和音流师徒许久, 从未听他提过有一妹妹。也未曾听闻原府还有一个小主人。”

  黄衫女子轻轻一笑:“哥哥也很少提爹爹吧?大家也不知道原府主人化身决尘人一十五年呢。”

  这……还真是。言枕词想。

  黄衫女子道:“本来家事不应挂在嘴边,不过言哥哥不是外人。我将事情告诉言哥哥应该无碍。二十年前秽土动乱,妈妈本有机会逃出生天,但为了保护我,终于还是不幸殒命。而后爹爹赶到,在石洞中找到了我,却再也找不到妈妈的遗躯……”

  “原弟膝下既有一双儿女,哪怕痛失挚爱,也该收拾心情抚养佳儿佳女。为何偏偏远走北疆,多年来对音流不闻不问?”言枕词疑道。

  “因为哥哥像妈妈。”黄衫女子道,“本为神仙眷侣,终究阴阳两隔,只恨天不假年。爹爹已不忍再见任何可回忆起妈妈的东西了,就连他的随身兵刃,这许多年来,他也不曾细细看过。”

  “但恕我直言,”言枕词沉吟道,“你应更像巫真人才对。”

  若原袖清因巫颐真之死甚至不愿再见到原音流,那么为何肯带着比原音流更能让他想起巫颐真的黄衫女子?

  黄衫女子微一沉默:“那是因为爹爹没有办法放下我。我出生时本有些先天不足,妈妈当年去秽土,便是为寻找能根治我身上病根的奇物。”

  言枕词一惊。

  黄衫女子并未说完:“其实当年妈妈并未想要带我一同前往的。但是我那时尚小,不愿离开妈妈,哭闹着同妈妈一起去了,并未曾想到此后种种。”

  言枕词欲言又止。

  黄衫女子反而露出淡如烟雨的微笑,似轻轻一擦,便能将其从她脸上擦去:“前尘往事便是如此。哥哥是不该提我的。”

  “此事非你之错,音流更非这样的人。”言枕词不假思索反驳道。

  “言哥哥似乎很了解哥哥。”黄衫女子浅笑道,“实则哥哥想提我也并无地方可提,一别多年,我未见过哥哥,哥哥也未见过我。”

  “我当日在荒神教外看见姑娘——”言枕词道。

  “那时我听说哥哥到了北疆,本想悄悄去看一眼,可好像如同过去一样,也未能知道此后种种……”黄衫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她飞快地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时已道,“言哥哥伤势沉疴,还是多加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等等。”言枕词下意识道。

  黄衫女子回头看言枕词。

  “……姑娘姓名?”言枕词脑中念头万千,但想了半天,只问出这句话来。

  “原,原缃蝶。”说罢,她转身离去。美人敛目,臻首低垂。

  黄蝶?

  言枕词看着独自离去的人影,黄衫于风中微扬,真似一只纤弱黄蝶,消失雨幕之中。

  “臭道士看傻了,真是个色道士!”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嘟囔,打破了言枕词的沉思。

  言枕词转头看鹦鹉。

  娇娇吃了好几次亏,此刻羽毛奓起,连退几步,谨慎道:“臭道士想要干什么?”

  言枕词:“鸟来仿我的声音,若仿不会,就不是好鸟。”

  娇娇特别鄙视地瞅了言枕词一眼,就不说话,扑扇翅膀追随原缃蝶而去。

  言枕词看着娇娇远去的背影,心中狐疑不已。

  娇娇能模仿原袖清与原缃蝶的声音,若说这三人长久住在一起还属正常,偏偏后两者都自呈与音流久未相见。倘或其所说为真,何以解释鹦鹉见到他们时娴熟的表现?莫非是这三人年年至亲不见,倒派个鹦鹉大庆北疆来回飞转?

  就算原缃蝶与原袖清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依他对原音流的了解,原音流也决不是这样无聊的人。

  顺此思路,不管原袖清之死还是原缃蝶的身份,都大为可疑。

  但方才一席话下来,原缃蝶所说又字字情真意切,不似全在骗人……

  可娇娇能模仿原袖清与原缃蝶声音,以及娴熟的表现又太可疑了。

  但依原音流为人,若他真要隐瞒别人,为何会留下娇娇这样大破绽?

  但原袖清也罢,原缃蝶出现着实太过突兀,十有七八就是原音流——

  若她还真不是原音流呢?

  言枕词绕了一圈,总觉得自己又绕回了原地。

  他无可奈何,最终低低骂了一句:“折腾人的家伙!”

  话音落下,心情却豁然开朗。

  只因他终于确定,不管原袖清、原缃蝶与原音流有什么关系,原音流总是布置到了今日情景,必然还活奔乱跳,到处搅事,且也非真正入了魔道。

  人活着,就好。

  前方回廊,鹦鹉追上了原缃蝶。

  它鸟喙一张,语调悲戚:“原兄,你一走数月,都不知道鸟过的是什么日子。鸟先从世家飞到剑宫,又从剑宫飞到北疆,都横跨了整个幽陆,还吃不好睡不好,一路餐风饮露,毛都掉了不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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