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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之外_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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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有人在一旁指导似的,他们极有组织地层层围上,人多而不乱。景眳朔觉得有些头疼,本来以一敌多就不那么容易,更何况,这会儿还带了一个几乎连自卫能力都没有的人。

  景眳朔用余光向后瞥了一眼,姚枂岚还好端端地站着,脸上并无惊惶,只是敌袭来时微微闪身恰到好处地避过了攻势。若不是他只守不攻,看他的神色倒像是个绝世高手。

  景眳朔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想到这人要是会些功夫就好了。以这人的头脑、遇事不变的冷静,如果能会些功夫,哪怕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恐怕也能成为高手。但是,从昨晚的情况来看,他当是轻功了得。

  见又有一批人挤上来,景眳朔赶紧回神,欺身上前,熟稔地挽起了一个剑花,挑去了一人手上的凶器。考虑到姚枂岚的小命,也不敢站的离他太远,除去对方的武器后,景眳朔快退几步回到先前的位置,背对着姚枂岚道:“公文不能给他们,我们得想个办法逃走。”说着,用剑在地上轻划几下,挑起石子往山贼身上砸去,一个砸一个的准。

  姚枂岚这厢正苦于躲避,他长时间闲居家中,自是气力不足,这会儿也顾不上雅不雅观,左右移动起来显得很是狼狈。

  他喘着粗气答:“是极,是极。王爷你且应付一番,我想想。”

  景眳朔轻哂,这人已经那么狼狈了,竟仍不忘口头上神气一把。又觉察到他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动脑决策的主儿,而把自己当作了劳力,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誓要在他之前找到脱险的方法。

  景眳朔正这么想着,又一支羽箭飞了过来。他向后一跳,羽箭正巧落到姚枂岚脚边。姚枂岚弯了腰,从地上拔起两三支羽箭,收入袖中。

  “你拿这个干嘛?”景眳朔疑惑。

  “不说这个。”姚枂岚从怀中取出四五颗药丸,道,“待会儿烟雾一起,你便捂住口鼻,抓紧逃跑。”

  “那你呢?”见姚枂岚抬手想要扔下药丸,景眳朔忙问。

  “不用管我。”姚枂岚摇摇头。

  “果真?”景眳朔扬眉,“那好。你自己想办法脱身吧,可别死了。”

  姚枂岚一脸震惊,要扔下药丸的手也停了下来:“这种时候,不应该说‘不,要走一起走’吗?”

  “谁管你,反正你少条胳臂断条腿都与我无关,别死就成。”景眳朔做好了离开的姿势,“而且你这么说,一定是有办法了吧?与其让你拖我后腿,不如让你作为我的支援。”

  姚枂岚闻言,眼睛倏地睁大了,尔后饶有趣味地一笑:“王爷,或许,你与我并不是一类人。”

  语毕,也不与景眳朔解释什么,握着药丸的手向下一砸,果真四下烟雾四起。景眳朔只觉得这烟雾的味道比那日张满放出的要刺激许多,当即捂住鼻子不让自己呛出声来,跌跌撞撞地绕开人群,向山上跑去。

  那家伙,不会死了吧?要是死了,韶宣帝问起罪来麻烦就大了。

  行至半山腰处,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景眳朔猛地停下脚步,一时间竟有些脑子空白。不可能吧?

  再前进两步,景眳朔彻底被惊到了,连忙跑到那倒在了血泊中的人身前。

  “季鹏程?”这才分开多久啊,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而且,他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到半山腰来?景眳朔巡视四周,看不到他先前背的竹筐,便明白了两三分。看来这孩子是被人伤了之后运上来的,为什么要运上来?

  为了不让他得到及时的救治吗?

  景眳朔这一生,目前还未尝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恨起自己来了。如果刚刚带上了姚枂岚,这孩子生还的可能性会大得多吧?如果他死了……

  景眳朔摇了摇头,从自己的里衣上撕下了长长的布条,又用一手轻轻抬起季鹏程的脖子。他的后背被人用长刀砍伤,血流不止。景眳朔只能依据自己有限的医学知识,做了最简单的绷带止血。

  包扎完毕,景眳朔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季鹏程的身上,又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姚枂岚,我这辈子可能就求你这一次,你给我快点过来啊。”

  他走了许久,终于寻得了一处小山洞。正值湿冷的秋季,景眳朔穿着单衣,也感到有些寒意。他用脚将杂草踢到了一块,用脚把嘴上一层的草给踩平了,竟硬生生地做出了一块软软的草垫。然后,他将季鹏程轻轻放到了上面。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景眳朔叹了口气,随便找来了些杂草树枝,堆在一起,又用石子划出了火。

  在敌人的地盘上生火,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但是不提供足够的温暖的话,不知道这孩子还能坚持多久。

  感受到火光,季鹏程缓缓张开了双眼,但是由于失血过多,他的神智还不是很清楚。见他嗫嚅着想开口,景眳朔悠悠道:“别说话,你伤口的血还没有完全止住。”

  他站起来,走到季鹏程面前,用手指阖上他眼皮:“我不会让你死的。再睡一会儿吧,等到,等到这场雨过去,你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景眳朔自己也没个准头。姚枂岚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能不能发现这里,全都是未知数。

  天色渐晚,直到一轮银月映于半空,姚枂岚还是没有出现。季鹏程的肚子发出了空腹的咕噜声,但景眳朔实在是无法抽身为他去找吃的。

  极度缺水的情况下,季鹏程的脸色更显惨白。可能后背的伤口也有些感染,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景眳朔看着,却没什么办法减轻他的痛苦。

  姚枂岚啊姚枂岚,你到底跑哪去了?

  无论是战场上,还是官场上,景眳朔遇到过无数次生死攸关的危机,但把所有胜算托付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的,这还是第一次。

  感觉季鹏程被强制阖上的眼皮在不断跳动着,想是无法入睡,景眳朔又是一声长叹,而后自顾自地哼起了一段小调。

  “这是我记忆中,娘每晚哄我入睡的曲调,”景眳朔深深地看了季鹏程一眼,“也是我唯一记得的,关于娘的记忆。”

  季鹏程的眼睛瞪大了,然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眼角竟滑下两行清泪来。

  他朝地上看了一眼,拾起一片看起来不错的竹叶,放到唇边:“没有笛子,音色估计会有所变化。你就听着睡一会儿吧,在睡一会儿,能治好你的人就来了。”

  算不上悠扬的乐曲声响起,季鹏程总算安定下来,专心进入梦乡了。直到他睡熟了,景眳朔才放下竹叶,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火里。

  “这才刚开始,就弄出了这么麻烦的事。”景眳朔站起身来,把无痕剑放到身前,“此行果然凶险。”

  凌乱的脚步声逼至洞口,景眳朔上前两步,提手便划下一个人头。来者是以一络腮胡子为首的五人山贼团体。干掉了一人,还剩四个。景眳朔还不至于把四个人放在眼里。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狭长的瑞凤危险地眯起,剑锋直直地指向为首的人的眉心。

  “天下第一瑾渊王到此,我们怎么能不迎接一下?”那人不羁地笑笑,“上头人有令,本月之内路过安梁群山者,格杀勿论。”

  看来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身上的公文了。景眳朔在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让你们再踏入一步。”

  “这个嘛,其实我们的人已经进去了。”

  什么!景眳朔猛地回头,却见一个黑衣刺客此刻不知何时从他身旁钻了出去,跑到了熟睡的季鹏程身边,拿出匕首就要刺下去。

  “不!”景眳朔全然没有看到身前的人举起长刀就要砍向自己,慌乱之中踉跄地奔向季鹏程。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从洞口飞入,不偏不倚,正中黑衣刺客的胸口。景眳朔连忙回身,抬手砍断袭向自己的拿着长刀的手。

  “原来你不是没注意到。”络腮胡子捂着断臂的手,无奈地笑着。

  “他不是没注意到,只是下意识地把别人的性命放到了首位。”

  银色的羽箭反射着银色的月光,一袭白衣出现在山洞口。他的姿态绝对算不上优雅,黑色的长发凌乱不堪,但身上却滴血未沾,两手保持着拉弓的姿势,步步逼近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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