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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之外_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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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段话的时候,姚枂岚的手紧紧攥成拳,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景眳朔心一疼,也顾不得旁人在场,把没伤的左手附在了姚枂岚的手上,轻轻包裹住他的拳头。

  感受到景眳朔手心的暖意,姚枂岚愣了愣,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道:“那柳姓女子生完孩子后,没有安下心来坐月子,而是哭闹着请求姚氏夫妇把孩子杀了。祖训不准姚家子弟夺人性命,姚青云又不忍心看着这柳姓女子自绝于世,只得花重金请来了一位奶娘,求她把孩子带大。”

  “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奶娘在五年之后又被那商人家请去做了奶娘。”姚枂岚松开拳头,和景眳朔的手交握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得到莫大的力量一般,“这商人家可不是什么贫商,而是静阳城首屈一指的富商。那家人看奶娘带的小孩与家主长得极相似便起了疑心,多方调查之后发现,这是当年与家主私通的女佣人生下的孩子。”

  “而那位女佣人,现在已经成为了皇上的妃子。”姚枂岚闭起眼睛,“然后是皇贵妃、皇后。这商家一天天发展壮大,却终逃不过这一劫。这女人一直等待着对商家复仇,早就安插了探子进了商家。一当上皇后,她便对这家人出手了。”

  “家主、主母和他们的孩子相继殒命,但她却没有对自己的孩子出手。可这也并不是出于骨肉情深,而是要利用亲儿子作为自己控制商家的傀儡。”姚枂岚看向张满,“那女子借商家的力量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包括......趁公主微服出游企图谋杀公主。可惜,这一任务因为楚荆卿和瑾渊王两人而失败了。”

  感觉到景眳朔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用力,姚枂岚的手指换了个姿势,两人十指相扣。景眳朔吃惊地看了一眼姚枂岚,后者对他温柔地笑笑。

  你到底知不知道十指相扣有何意义?景眳朔看着他毫无所觉的笑容,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手指却禁不住缱绻地攀上了姚枂岚的手背。

  “那女人怕官府追查此事,查到自己头上,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灭了这商家。”姚枂岚道,“张老家主,我可有说错?”

  张满沉痛地摇了摇头:“一字不差,就好像你亲眼所见一般。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姚枂岚道,“不过是在深谙那女人的本性的基础上收集些信息罢了。”

  姚枂岚对一朝之母的称呼轻薄至极,刚开始还好,到了后面,不是“这女人”就是“那女人”的,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出言纠正他。

  “紫衣,”张满对着张紫衣道,“可是都听到了?”

  张紫衣怔怔地点了点头。一下子听到了太多,他的脑子很乱:“也就是说,我是皇后娘娘未入宫前生下的,的......”

  没人把话接下去。他们也不知怎么接下去。女子这般不检点就已是极大的丑闻,皇后这般不检点,就是非国耻不能形容的了。

  “然后呢?”张满道,“厉王幕仲和瑾渊王找到我,该不会只是为了讲一段悲惨的故事吧?”

  “那自然不是。”姚枂岚忙道,“我们来,是想调查城中的连环杀人案。”

  姚枂岚完全没有松手的意识,景眳朔是求之不得,两人的手就这么保持着极其暧昧的姿势。便是张满早已过了风花雪月的年纪,此时也是看不下去了:“两个大男人,把手松开再说话。”

  景眳朔面露责备,瞪了张满一眼,也不敢去看姚枂岚的表情,把手收了回来。姚枂岚的手里倏地一空,手指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他的双眸暗了暗,又很快恢复原状,重复了一遍:“我们来,是要调查连环杀人案的真相。”

  景眳朔接口道:“那夜,我追着你们离开了银真酒楼,可是你让人打晕我的?”

  “王爷说笑了。”张满无奈一笑,“我爷孙二人现下是饱一顿饥一顿,我何德何能让别人打晕你?”

  他直视姚枂岚的双眸:“我一介老儿说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人真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姚枂岚也不故弄玄虚,径直道,“我只是来问你,关于这凶手,你知道些什么?”

  “这凶手,年纪最多不过三十,”景眳朔补充道,“应该与你一样,指法有力。而且,惯以银针为武器。最重要的是,与开办了银真酒楼的六人又恩怨纠葛。”

  “这样的人,我倒是知道一个。”张满犹豫着开口,“只不过,我是多年未见过此人了。”

  “张老家主,但说无妨。”姚枂岚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我们绝不会未找到证据,就胡乱给人扣上罪名。”

  “好,”张满一笑,“这事说起来,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39章 往事

  “我小的时候,一家人生活在了安梁城。城外有一座山上开办了武学私塾,很多人家都将孩子送到山上求学。这私塾原是一道观,不知什么原因被道长银真人改作了私塾,平日里教的也只是些强身健体的武学基础。”张满喝了一口茶,说书般地缓缓道,“只有在每个月的试炼中拔得头筹的弟子能得到银真人的教导,练习指法。”

  “银真人只有三位闭门弟子:大师兄程澄,二师兄赵仂和三师兄陆机。程澄师兄后来成为了银真人的接班人,带着自己的闭门弟子南迁,到山上清修去了,已有多年不问世事。赵仂师兄和陆机师兄在银真人身殒之后,各自下山找弟子了。我们这些私塾的学生,也都下山了。”

  姚枂岚插嘴道:“银真人因何身殒?”

  张满叹了口气:“先帝晚年,南征北伐不断,四处召集强者能人充军。银真人拗不过官府三番五次的上门请求,最终还是出山加入了战争。”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是最大的悲哀。”张满摇了摇头,“银真人杀敌无数,战功赫赫,战争胜利没多久,便被当时的大将军找了个通敌的理由赐死了。”

  “所以,你的程澄师兄才决心归隐吗……然后呢?”姚枂岚瞥了一眼景眳朔。同为大将军,不知他现在作何感想。

  “然后我和我的师兄们就没什么联系了。陆机师兄有五名弟子,就是他们六人创办了银真酒楼。赵仂师兄只有弟子一人,下山后便组建了劫富济贫的义会。就这么过了多年,大概是两年前,我听说赵仂师兄死在了自己的房中。他年轻时心口就经常不舒服,由于尸体上既没有伤口,也没有验出毒来,所以我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犯病而死了。”

  “这个故事就到这里。”张满道,“你们要找的人,有可能——我只是说有可能——是赵仂师兄那唯一的弟子赖昊决。昊决那孩子我只见过一面,是个孤儿,师兄收养他时他才十岁,多年来一直跟着师兄。如果凶手是他的话,难道是怀疑陆机师兄杀了赵仂师兄?可他们年轻时关系很好的啊。”

  姚枂岚撇了撇手:“谁知道呢,恩怨情仇这种事,本就说不清楚。”

  他走出雨篷,发现小船已经自行划出了很远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姚枂岚掏出一锭银子,放到船板上,“船钱。”

  “这样好吗?”张满拿过银子,即使是在阔绰的过去,这在他眼中也算得一笔不小的钱了,“楚荆卿是你重要的人吧?我们可是废了他的一只手啊。”

  姚枂岚的脸在听到这话后微妙地扭曲了一下。

  景眳朔以为他又要失控,忙道:“张满,你——”

  “这是两码事。”姚枂岚打断了景眳朔的话,“我给你钱,是因为你告诉了我我想要知道的信息。一码还一码,我并没有原谅你们。”

  张满收起了银子:“那我就收下了。”

  船慢慢地驶回岸边。姚枂岚又问:“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张满道,“在我死之前,我就这么带着紫衣泛舟湖上。虽然有时会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但好歹不用受制于人,活得自在。”

  张满一边摇桨,一边看着张紫衣:“我死后,紫衣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反正,我张家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从江边发迹的。”

  “爷爷,”张紫衣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你好好教我吧,把你会的都交给我。”

  当了二三十年的废人,他总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张满眼眶一热,笑道:“好啊。我这就开始教你,能教多少教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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