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枂岚以为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谁知他举起了左手就要打向花瓶，像是想要弄伤自己的手。
“别，别，别，”姚枂岚彻底输了，“我给你洗，我给你洗。”
“败给你了。”姚枂岚道，“还是和原来一样，你自己脱了进水里，我给你洗。”
景眳朔想了想，似乎是觉得做人不能太过分，便自己伸手解开了衣服。
姚枂岚背过脸去，捂住脸。
只是帮他擦擦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姚枂岚进行着自我催眠，可是眼前就是他们先前亲热过的床，身后更是万丈深渊，让他怎么冷静得下来！
景眳朔这次可是害惨了自己，但一想到自己加诸他身上心上的伤，姚枂岚是什么抱怨也说不出来了。
听到他入水的声音，姚枂岚转过身来，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就要往水里撒，景眳朔却再一次地按住了他的手。
“你不想用这个？”
景眳朔不置可否。
姚枂岚思忖了一会，又道：“你想用和我一样的？”
景眳朔仍旧不开口，按着他的手却松了松。
“……好吧。”姚枂岚把小瓶收入袖中，拿出了另一个瓶子，倒出了些绿色的草药碎末到水里。屋子里顿时弥漫了淡雅的香气。
由于这次景眳朔的头发已经解开了，姚枂岚就先绕到了他后面给他洗头。
“今晚的事，我——”
景眳朔猛地一击水，溅了姚枂岚一身。姚枂岚这才发现，景眳朔并不想他再提这件事。可是，这是因为生气呢，还是……因为恐惧呢？
“好嘛，不说不说。”姚枂岚道，“还说你千杯不醉，我看你今晚虽然没醉倒，也是有些醉意了，就像个小屁孩似的。”
景眳朔的发质很好很柔顺，姚枂岚洗着洗着，疯病又上来了。他“嘿嘿”地笑了一声，动手在景眳朔头上作起妖来。
景眳朔也不抗拒，任他对着自己头上放肆。姚枂岚捣鼓完，去梳妆台上取了铜镜，放到景眳朔眼前给他欣赏自己的大作。
景眳朔的嘴角抽了抽。嘛，做成了女式的发型不说，编了几个小辫子是什么回事？话说是谁教他的？女子？
姚枂岚看他脸上阴云密布，赶紧把发簪子取了下来，把他的头发弄回原样。
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的，景眳朔暗自嘟哝道。他抓住姚枂岚的手，把他手里的发簪拿了过来。
这发簪通体翠绿，由纯玉打造。其上纹了凤纹，且细致到了凤的每一根都能看到清清楚楚的地步。这么贵重的东西，是谁送给他的？
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用力，姚枂岚苦笑道：“那是我娘的遗物，你可别给我弄坏了。”
景眳朔手一抖，把玉簪子还给他。还好，差点酿成大错。
洗完了头发，擦完了背部，姚枂岚不可避免地绕到了景眳朔身前。
之前看的时候，只是觉得他的身子精壮结实，现在看，无论是身躯的曲线还是肌肉的质地，都美得无可挑剔，又如其人一般充满了英气。
室内旖旎的气息宛若从未散去，反而愈发浓郁了起来。姚枂岚的手顿住了，随即把一只手臂伸到脸前，掩去了自己的表情。
景眳朔觉得奇怪，眼睛眨了眨，然后渐渐染上了笑意，禁不住脱口而出：“姚姚，你难道是……有反应了？”
此话一出，景眳朔便想起自己是在怄气呢，后悔至极地在心里大叫了一声“糟了”。
姚枂岚此人，当真是脸比铜墙厚。放下手的同时，脸上的绯红便褪去了。他把软巾放到桶边，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道：“王爷既然玩够了，不如自己洗吧？”
“等等。”景眳朔挪到桶边，抓住他的衣角，不让他走，“我听你的话洗澡了。”
姚枂岚甩开他的手，景眳朔正觉得自己玩脱了，惹得姚枂岚真生气了，那人却突然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极快地吻了吻他的唇。
只是一颗流星划过的瞬间，姚枂岚松开了手，从他唇边离开，转身离去。
“等等，你要去哪？”景眳朔不管不顾地从水桶里站了起来，就要追过去。
姚枂岚找出一件里衣，扔到他的脸上：“我哪也不去，你先给我把衣服穿好。”
真是立场即刻调转。
景眳朔从水里出来，穿好里衣，又整理了一番，才走到姚枂岚的身后，轻道：“姚姚。”
夜已经很深了。
姚枂岚回过头。依着火红的烛光，景眳朔仿佛又看到了那夜掩映着大火的绝美容颜。
窗外是连绵不断的雨，窗内的人发丝上挂着芬芳的水珠。
“姚姚，”景眳朔又唤了一遍，“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姚枂岚启唇，如同魔鬼的低语：“我可以说，但是，你敢听吗？”
想听，又不敢听。
姚枂岚没等到他的回答，叹了一口气，翻身上床，主动睡到了里侧，给他留出了一半的空位。
“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景眳朔上了床，两人背脊相抵，温热带着心跳传来。他伸手摸了摸先前姚枂岚吻过的地方，痛苦地缩了缩。
渴望证实，却又害怕一切只是自己自作多情。或许，他的温柔对所有人都适用。
“你总是这样，”景眳朔呢喃道，“总是这样。”
姚枂岚倏地睁大了眼睛，景君奚的话开始在脑海里回响，震得他耳膜生疼。
“你这样，我师父很辛苦。”
“若即若离，一时给他希望，一时拒他于千里之外，让他离不开你，又不敢奢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