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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小公举_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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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沉默片刻,握着御辇上的手微微收紧,似有难决之事。许久,他才沉声道:“去东宫,把太子叫来。”

第78章

  黄顺闻言, 不由得把腰背压得更低了,轻轻的应了一声:“是。”

  皇帝也没有再说什么的兴致, 颇为随意的摆了摆手, 让他下去。

  黄顺原还想要找个小内侍去东宫传话,只是瞥了眼皇帝那面色,心中微微一动, 倒是自己亲自跑了一趟。

  其实这时候也不早了,东宫里灯火尚明, 殿内暖香盈盈。太子头上的紫金冠已被丢到猩红色的地毯上,他本人半靠在坐榻上, 一手揽着一个碧衣舞姬,就着舞姬的手喝酒。

  听到是皇帝传唤,太子差点没被送到嘴边的酒水给呛到, 抬起眼又见是黄顺这个皇帝身边的大内侍亲自来传话,便是再愚钝也知道此事应是不小。太子心头咯噔一下, 忙不迭的把怀里的两个舞姬给推了开来, 郑重其事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端正神色问道:“这么晚了, 父皇怎地忽然想起要传我?”这般说着话,他暗暗的给边上那还愣着不动的舞姬使个眼色。

  那舞姬生得妩媚, 身段甚是妖娆, 便是九月里也依旧只披了一层薄薄的纱衣。她藕臂一伸,轻手轻脚的扶了黄顺坐下,顺便将一个香囊递到黄顺手里, 柔声道:“公公一路赶得辛苦,还是坐下说话吧……”

  那香囊极轻,黄顺指尖一捻便知道里头装的是银票或是地契之类的,心里倒是有了底。他语声微缓,只是仍旧端着态度:“陛下今日出宫去看了楚王与吴王,回宫后便想着叫太子您入宫说话……”他顿了顿,轻轻道,“陛下心情不好,殿下为人子的,还是顺着些才好。”

  元德皇后素来贤德宽宏,宫中不少人都受过她的恩惠,便是黄顺也不例外。虽说已过去多年,元德皇后也已经过世,可黄顺如今这般年纪,倒是越发的放不下旧事,心里头多少还是惦念着。故而,这一回他才亲自跑了一趟,想着把这人情还给太子,此后便也算是于心无愧了。

  太子自是不知黄顺的心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倒是隐隐生出些有些厌烦来:既是先去了楚王府和吴王府,必是老二老三在父皇跟前告什么状!别人家的兄弟看着都好,偏自己家的一群兄弟,各个和恶狼似的,恨不能把自己给吞了。太子这般思量着,瞧黄顺的神情到底不敢轻忽,先起身去后头换了一身衣服去了酒味,这才随人往甘露殿去。

  等太子到了甘露殿门口的时候,左右宫人内侍全都低了头,只轻轻掀起帘子引他入内,口上道:“殿下请进,陛下正等呢。”话声落下,那些宫人都只是立在门口处,只是目送着太子入殿。

  殿中并无一人,左右安静的出奇,只有皇帝坐在书案后面,面容隐在沉沉的暗色里,只能隐约看见他锐利犹如刀剑的目光,几乎能破开人的皮肤,看到内里的血肉。

  殿外满地月华如流光,殿内却是静的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就地上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这样发诡异的氛围里,太子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跳声越发急促,往里走了几步,不由自主的抬眼去看坐在上首的皇帝,只是还未等他看清皇帝的面色,便听得皇帝的一声冷笑。

  “怎么,你现在也知道怕了?”皇帝开了口,意味不明的问道。

  太子头皮一瞬间就紧绷起来,脊背上亦是冷汗涔涔,心底里不由自主的涌出一股森冷的寒意。他连忙快步上前去给皇帝行礼:“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叫起,目光在他的头顶掠过,只是淡淡的道:“你还没回朕的话呢。”

  太子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轻声应道:“儿臣不知父皇所说的是何事。”

  “不知道?”皇帝意味深长的反问着,语调拖得有些长,不辨喜怒。

  太子的心也随着皇帝那声音而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他咬了咬牙关,只觉得自己压低的脊背就像是绷紧了的弓弦,只差一点就会断开。

  也就在此时,坐在上首的皇帝短促的冷笑了一声,那笑声轻薄冰冷的就像是月下磨出的刀刃。他忽然伸手拾起桌案上的一本折子,把它丢到太子的头上:“那好,你看看这个。看完了再告诉朕,这是什么?”

  皇帝何等的力道,只这一下,立时便把太子细嫩的额头砸出血来,倒是没有流多少血,只是叫太子那张原本还算是端正斯文的面庞显得有些仓皇起来。

  太子差点叫出声来,顺势俯跪下下去,低着头用有些颤抖的指尖放开那本硬皮的折子,还没等他看完,他那面色几乎便已经变得无比苍白起来,连忙出声道:“父皇,此事,此事儿臣确实是半点也不知情……”

  “那你说,那些刺客为什么会有东宫的腰牌,为什么有人当天看见穿着黑衣的人进了你的东宫?”皇帝的目光里已是沉沉的失望,“明宸,你告诉朕,为什么?”

  太子用力的咬了咬唇,竭力想要辩白些什么,可最后却只能怔怔然的道:“儿臣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皇帝看着他被砸破的额头和苍白的面色,不由得微微阖了阖眼:“明宸,你是朕的嫡长子,为了你,朕与皇后足足等了七年……”便是为了以正嫡庶长幼,他才顶着压力一直等到嫡长子出世,方才让其他妃妾有孕。

  殿中的烛火随着拂过帘幔的夜风轻轻摇摆,落在皇帝面上的烛光亦是闪烁不定。皇帝面色有些苍白,如同失去了血色一般,冷的没有一丝的人情。他一贯沉静的声音里甚至还呆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就像是月下的长剑,不知积了多少的霜雪和沧桑:“朕膝下统共只有六子,唯有你一个是自小由朕亲手教养长大。便是再忙,朕也绝不会忘了你,替你延请名师,早早便封你为太子,叫你不满十岁便得入主东宫。甚至——”

  这些事,太子亦是十分清楚,可他很少听皇帝提起——因为皇帝以往要给他这个太子留些面子。所以,他听着听着,不由得便浑身战栗起来,几乎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面色,只是满心惶恐惊惧的等着皇帝接下来的话。

  皇帝语声微凝,有些沉,压得跪在下首的太子头更低了。只听他缓缓的接口道:“甚至,为着你,朕还把你底下的几个弟弟都赶去藩地——他们亦是朕的儿子,爱子之心,世人皆有。朕何尝不喜欢他们,何尝不想要留他们在身边?可就是为了你,朕听从你母后的劝解,将他们早早赶去藩地,好叫他们知道君臣之别,叫你这东宫的位置坐得更稳。就连这一次,二娘婚事过后,朕也早早下诏让他们早日回藩地,无旨不得轻离……”说到这里,他终于睁眼睛去看太子,又问了一句,“所以,你究竟有什么不满?纵是他们要走了也不甘心,非要杀了他们,才能甘心、才能解恨吗?”

  太子牙根咬得紧紧的,仍旧是摇头道:“父皇,此事,此事儿臣当真不知啊!”他含泪仰头去看皇帝,只是一劲儿的摇头,“真的不是儿臣所为!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皇帝却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朕叫你来,只是想与你说个清楚。既然你不肯认,也说不出什么,那便回东宫自省吧……”他顿了顿,扬声叫道,“来人,把太子送回东宫。”

  一直守在门外的侍卫们分作两边,太子从地上拉了起来,半搀半扶着要往殿外去。

  皇帝沉默片刻,又加了一句:“令御林军分一队人护卫东宫,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

  侍卫们齐齐应声,满殿肃然,唯有太子面色苍白,神魂不属。

  谢贵妃早早派了人去听甘露殿的消息,倒是比其他人知道的更早些。

  听说皇帝派人围了东宫,她那张绝美的面上不动分毫,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太子,便是做了这般的事情,楚王和吴王都那样了,陛下也依旧下不了废太子的决心,真是叫人心烦呐……”叫太子再东宫自省,何尝不是皇帝希望自己冷静一二再来处理此事?

  边上的几个宫人低眉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应声。

  谢贵妃轻轻一挑黛眉,便把手头的一张才写好的纸条凑到案边的烛火里,用火点燃,然后丢到香炉里,一直等到那纸条被烧干净了,她才严声吩咐左右:“既然陛下不让人进出东宫,那么这几日也不必再与兰射那边递消息,便当什么也不知道好了……”她目光落在香炉那为熄的火焰上,微微一闪,许久方才又道,“明日派个人去找六皇子,就说三娘病得越发厉害,让他抽空入宫来看看。至于三娘的病,你们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边上的大宫女面色微变,垂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虽说蓬莱殿内灯火通明,温暖似春,可左右之人却仿佛是身处寒冬,胆战心惊,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第79章

  第二日傍晚, 六皇子果真来了蓬莱殿。他先去看了小公主,哄着她吃了药睡下, 这才起身去见谢贵妃。

  这么些年, 六皇子年纪渐长,他生得聪慧灵敏,要说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谢贵妃的心里的那些事,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年纪渐长, 自是有些自己的想法,只是碍着谢贵妃的面子不愿说开, 平日里也只与五皇子在外头胡闹,只是一径儿的装傻罢了。

  真要说起来,京城这些个皇子里头, 盼着要回藩地过自己小日子的,萧明钰排第一, 六皇子便能排第二。

  九月里, 凉风习习而过, 吹落一地的黄叶, 六皇子自廊下走过,目光掠过那树下还未来得及扫走的落叶, 心头忽而生出几分无力来:他往日里常常寻借口不愿入宫, 现今想来他却是如谢贵妃的风筝,想要拉回来的时候只要轻轻的收一收手里的线就可以了……

  左右的宫人尽皆垂首敛神,秋香色的衣裙过处, 只有极细微的衣声。在这样的氛围里显得格外郑重。

  六皇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必旁人掀帘,自己便伸手掀起那厚布帘子,往里走去,面上神色不动,口中却自然而然的叫了一声:“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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