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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小公举_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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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看着郑娥那模样忍不住抬了抬眉头,强自玩笑着逗她道:“阿娥还和小时候似的,一难受便忍不住哭……”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又笑,“我那时候便想,阿娥被父皇养得这般娇气,日后不知要嫁去什么人家才好呢。也好在是四弟……”

  郑娥咬着唇,眼睛红红的去看太子,眼睫湿漉漉的垂下来。

  太子含笑看着她和萧明钰,语声极是温柔,似乎还是少时那个温良敦厚的长兄:“你们都要好好的,我这做哥哥的,才能放心呢。”

  吃过饭,太子也没再耽搁,直接提笔把之前那没来得及写的折子写完了交给萧明钰,郑重其事的道:“我往时一贯驽钝,现今想来却也叫四弟你这做弟弟的操心许多。以后,我做哥哥的也不给你拖后腿了,四弟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不必顾及我。”

  萧明钰深深的垂首给太子行了礼,还要再说什么却见太子摆了摆手:“好了,你也别多留了。早些把折子交给父皇,回府去吧,省得惹上什么麻烦。”

  萧明钰没再说什么,只是隐约有些可惜:若太子早些时候能如今日这般清醒透彻,又何至于如今这般地步?又或者说,也只有到了这样的地步,太子才能如今日这般清醒透彻?

  郑娥哭得眼睛都红了,就跟她养得兔子似的。最后还由萧明钰小心的揽着,一步步牵回去了。至于太子写的折子,则是直接交给了黄顺,由他带回宫里给皇帝。

  回去的马车上,郑娥忍不住拉着萧明钰的袖子又哭了一回,小声道:“有时候,真不喜欢长大……”虽说她之前也与皇帝说过“长大有长大的好”可偶尔想想却又不免羡慕起小时候——那时候,元德皇后还在,兄弟姐妹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再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了,就连天空仿佛都蓝的很。

  而如今呢?

  元德皇后死了,小公主也死了,太子再过不久也要搬出东宫……物是人非,也不知日后还会变成什么模样。

  萧明钰轻轻的低下头,吻着她的眼泪,轻声道:“会好起来的,阿娥。”

  郑娥把头埋在萧明钰的怀里,小声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

  “嗯,”郑娥的眼泪几乎打湿了萧明钰的衣襟,他心头好似被针刺着一般的疼,语声亦是有些低,“嗯,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等我死了也得记着把你一起带上呢。”

  郑娥被他这话逗得一笑,终于破涕为笑。她今日来回哭了好几次,早就累坏了,忍不住便伏在萧明钰温暖结实的怀抱里沉沉的睡去。

  萧明钰则是伸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乌鸦鸦的长发,将她有些凌乱的发髻理好,看着那从车窗处流入的几许阳光——那轻薄温暖的光就落在郑娥白瓷一般细腻的面颊上,莹莹然的发着光,那样的美好温暖。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长指在发间摩挲过去,触到的乃是柔顺光滑的青丝,而他心里却绕着长长短短的情丝,丝丝不断,无限温柔,叫他沉甸甸的心暂时得了那一瞬的安宁。

  比起郑娥与萧明钰的难过来,楚王与吴王却着实是高兴得很,这两兄弟憋得厉害了,便悄悄的聚在一起喝了一回酒,算是私底下庆祝一二:他们也知道御史上折子弹劾太子的事情——要说着御史背后没人推动,他们肯定不信。说不得便是皇帝自己想要废太子呢。再者,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就算不想废太子也不行了。

  楚王自个儿乐呵了还不忘宫里的母妃,特意抽空入宫与王昭仪说话,端着酒杯,偷笑着与她道:“真没想到,居然真叫我和三弟等到今天了。太子他也有今日啊……”

  王昭仪心里头其实也有些欢喜的,只是她这些年一贯谨慎惯了,便是到如今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见儿子酒不离手,她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现今三公主才去呢,你父皇心里头难受着呢,你是做哥哥的,多少也该懂事些。”

  “我知道,我知道,”楚王连连点头,“这不是在母妃您这儿嘛,要是父皇跟前,我一定滴酒不沾。”

  王昭仪瞥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叹气:“你这性子啊,就跟我年轻时候一样……”只以为天底下自己最聪明,结果不仅给别人做了嫁衣还叫人看了笑话去,非要吃够了苦头才学乖——当年要不是她自视甚高,以为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只想着等她和表兄养好感情再论亲事,没早早把事情定下来,说不得也不会叫许氏得了先。后来,她又接连做了那些个损人不利己的傻事,一步步竟是到了如今的地步。

  王昭仪想着自己过往犯的傻,多少有些灰心,忍不住又与儿子嘱咐了一句:“还有你三弟,也别总事事都听他的,遇着事自己先想一想——再说了,太子位子只得一个,难不成你三弟真就是一点也没想法?”

  早年的时候,王昭仪也算是野心勃勃,想着要给儿子寻帮手,千方百计的害死了昭才人,这才把三皇子养到自己膝下来。她自以为事情是做的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可后来一想——那事皇帝能查出来,难道吴王他就一点也没有怀疑?

  这般一琢磨,王昭仪这几年心里头不免更添了几分惊疑,看吴王的眼神都变了:吴王待她甚是恭敬,待楚王这个哥哥也十分殷勤……可,可他难道就真的一点也没有别的心思?人都是禁不起琢磨的,反正王昭仪她是越想越不安心,越想越心虚,当真是不放心叫自己一根筋的儿子与吴王亲近。

  楚王心里头有些腹诽王昭仪这女人家的小心思,面上却还是极认真的给吴王辩解了一句:“我和三弟自小一起长大,不信他信谁?当初遇着刺客,还是三弟推了我一把,这才救了我的性命呢。母妃你也是,成日里都想些什么呢,怎就疑心起三弟了?”

  王昭仪真是恨不能把自己先前做的事情都告诉儿子,可忍了忍还是转口说起其他的:“你这没心眼的啊……”她气得狠了,伸手戳了戳楚王的额头,咬着牙道,“当年你皇祖母便常教训我,说是‘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着宫里头没一个好人’。你越是觉得好的,那人背后一定就越不好。你看贤妃,她现今整日里端着一张死人脸,别人都说她是‘端庄持重,本分无求’。可她年轻时候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命呢,也就是她运气不好没留个子嗣,如今年纪大了,家里头也不争气只指望她一个,这才只好缩头做那泥菩萨给你父皇瞧。还是谢贵妃,她看着够老实了吧?成日里病病歪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说一她便不说二,可你皇祖母当年便很不喜欢她,说她隐忍太过,心头搁着一把刀,一刀刀割在心上,哪有不痛的?痛得厉害了,那便是要拿刀捅人的时候……”

  “你瞧瞧,宫里只这么些女人呢,便能生出这么多事,你们男人之间怕是更厉害。你三弟自小心思深,肚子饿了要吃点心都要故意借着你的名头说事,我如今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味……”王昭仪越想便越是觉得吴王心机深,自小便不是好胚子,不免又说了几句,“你这小傻子,可长点心吧,别总和人掏心窝。实在不行,回藩地去做你的楚王,老老实实的,出了错也不会推你身上。”

  楚王才不听这些话呢,他费心费力,好容易才等到太子挪位置,哪里愿意这时候松手?他听到王昭仪这话,连忙嬉皮笑脸的凑上去哄自个儿亲娘:“母妃你放心,儿子心里头都有数呢。”他很是认真的拉着王昭仪的手,与她承诺道,“当年皇祖母看中的原就是您,要不是晚了一步,且轮不着许氏来做那皇后呢。儿子啊,以后一定给您挣个太后的位置来,叫您百年之后也能风风光光与父皇一起入昭陵。”

  王昭仪见着儿子那肖似自己的面庞和恳切的言语,心头到底还是软了软,思忖再三只是低声道:“母妃都这般年纪了,也没那些个心气儿了。如今求得也不过是你一辈子安安稳稳罢了……”她看着楚王那意气风发的面庞,知他听不进那些,只得又把话咽下去,轻声叮咛道,“罢了,只盼你小心些。遇事时候多想想母妃、想想家里头的孩子,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母妃我可怎么活?”

  楚王连忙又哄了王昭仪几句,答应她一定小心,一定和吴王留个心眼云云。

  一直等到傍晚时候,送走了楚王,王昭仪这才叫人上来给自己揉腿,顺便又问了一句:“陛下那边情况如何了?”

  给她捶腿的宫人名叫云秀,生得甚是秀美,小心翼翼的应道:“早上的时候见了魏王与魏王妃,看着心情倒是好些了,午膳倒是比之前多用了些,听说还把贤妃叫去问了些宫务上头的事情,另还叫了几个年轻的美人过去陪着说话解闷。”

  “那,有叫贵妃陪驾吗?”王昭仪想了想,多问了一句。

  云秀摇摇头:“没呢,陛下只说是如今身子好多了,怜惜谢贵妃这些日子操劳消瘦,叫她好好在宫里头歇息,很不必日日去跟前伺候。”

  王昭仪蹙眉想了想却也没有想明白皇帝的心思,最后也只能摇摇头:“要不怎么说帝心莫测呢。皇上看着倒是极宠谢氏,可我瞧着这里头还不知有多少真心呢……”

  云秀深以为然,想了想便又问道:“对了,娘娘昨儿给陛下绣的寝衣,还要送过去吗?”

  “当然,趁着皇上心情好,便送去吧。”王昭仪点点头,不免苦笑着与边上的云秀说起旧事来,“以前吧,我总觉得元德皇后傻,放着那么多绣娘不用,偏还得自己费心费力的给皇上做衣衫,吃力不讨好的。可后来这一想啊,这做妃子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伺候人罢了,如今连皇上的面也见不着几次,也只能做这么些东西了。皇上若是穿了,好歹也能多多少少想起些我的好来,我还能有什么可求得?”

  这话多少有些深了,云秀心头一颤,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垂下头去。

  王昭仪又忍不住叹气:“真要说起来,太子去了,还有魏王呢……”她目中神色渐深,只是轻轻的道,“当年皇上便不喜欢二郎的长相,说是他生得像我,有些女人家脂粉气。现今想想,几个皇子里头,倒是魏王生得最像皇上,说不得皇上心里头也最喜欢他呢。”

  “娘娘这话说得,难不成皇上喜欢儿子也要挑长相?”云秀扑哧一声笑出来,娇俏的应声道,“论着长幼之序,太子后头可不就是楚王?再说了,我瞧陛下也挺喜欢小皇孙的,这可是皇上的长孙子呢,哪里能不喜欢?这不是还连着给楚王妃赏了许多东西?魏王妃年纪还小,如今连个消息都没有,这子嗣上头肯定要晚上许多年……”

  “也是这个理。”王昭仪点点头,又道,“再过些时候,吴王妃那边应该也要带孩子入京了,你叫人准备准备。”虽说她心里头防着吴王,可那到底是她膝下养出来的皇子,面上还是要端得一副母慈子孝的。

  云秀连忙点头:“再不敢忘的,您就放心好了。”

  王昭仪靠着石青色的引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倒伶俐……”

第93章

  太子请辞储位的折子是二月递上去的, 可是一直等到三月底,皇帝才正式下旨废太子为庶人, 一干人等皆徙黔州。

  临下手敕前, 皇帝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令人去把还住在东宫里的太子、太子妃还有康乐郡主一起召入内宫,见最后一面。

  太子先被人引入殿内, 方才从东宫出来,妻女皆被留在外头, 入了这内殿后便更是满心的惶然,只觉得这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 仿佛只余下自己和皇帝两人,遥遥见到靠坐在明黄色龙榻上的皇帝便垂首下拜。

  皇帝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太子身上一掠而过, 似是在打量着人。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开口道:“看着是瘦了……”心里头存着事, 皇帝的声音听上去便显得很轻, 淡淡的一点几乎听不出喜怒。

  太子却是没想到皇帝开口第一句竟是会说这个, 一时间腹中有千百句话想要说、想要诉苦, 可真等他跪在熟悉的榻前,看着皇帝面上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神情, 他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酸, 不知怎的竟是落下泪来,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皇帝见他只是一径儿哭着,心里头倒也不好受——他疼女儿, 似郑娥或是二公主这般的窝在他怀里头哭一通,少不得什么都许了;可一贯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他管教儿子却是不喜欢瞧他们哭的。只是,今日见着太子落泪,他却没了以往的恨铁不成钢,只是微微顿了顿,抬手一招,示意让太子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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