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六十年[娱乐圈]_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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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寸大的提拉米苏上面撒着一层巧克力粉,外面用手指饼干围成了一个小巧的栅栏。

  “我不是故意受伤的,受伤的事情是意外……”

  “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对你来说和故意受伤没有区别。”安澜截断了池迟的解释,在一瞬间收敛了笑容,看起来有些严肃。

  “我知道感觉到了很多事情就难以控制,但是你忽略了自己职业的延续性,作为职业演员这是失职。”

  池迟坐在飘窗另一边的坐垫上,慢慢抽出一根手指饼干,蘸了一下巧克力粉下面柔软的膏体,手指饼干上有点淡淡的酒味,奶油、奶酪、蛋黄制成的提拉米苏口感极香滑。

  “我在饼干上喷了一点朗姆酒,底胚用的是海绵蛋糕。”

  安澜面带微笑地解释着这个提拉米苏的不同之处,刚刚的严厉瞬间烟消云散,她目光平静地看着池迟,发现女孩儿的反应比平时要慢很多,一贯的微笑依然有,却明显和当初那个热心可爱的女孩儿不一样了。

  “味道很好。”慢慢把一根手指饼干吃完,池迟又用勺子挖了一块提拉米苏,从顶一下子压到了底部的海绵蛋糕上,动作利落地像是剑客的剑。

  安澜站起身找热水,她自己随身带了一套茶具,一只小巧的茶壶,两个精致的茶杯,都是温润可爱的紫砂质地。

  “鹿谷来的冻顶乌龙,没有这个,总觉得一个冬天都没有味道了,当然,你从秋末到现在都在南方拍戏,对于冬天是已经没有感觉了。”

  洗茶、泡茶、冲淋着茶壶,安澜的动作行云流水极具韵味,在缭绕飘散的水汽里,她垂眸浅笑摆弄着茶具的样子,就像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女子,池迟竟然看得有点呆。

  “你在想什么?”安澜问那个沉默的女孩儿。

  池迟老老实实地回答:“您泡茶的样子,极美。”

  “看来你果然是入戏太深,成了个笨口拙舌的刺客,如果是以前,你会说‘总觉得您无时无刻不美,倒茶的样子竟然又美出了新的境界,让我沉醉不已’。”

  安澜微笑着学池迟说话,年届五旬的她学起少女的样子,无论声音和神态都惟妙惟肖。

  池迟忍不住笑了。

  “乌龙茶配提拉米苏……勉勉强强吧。”摆好茶具,安澜看着装蛋糕的白色盘子和钢制小勺,表情有些微的嫌弃。

  看见那点嫌弃的时候,池迟觉得自己有点眼花了。

  “好了,我们可以言归正传了,你现在思考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池迟停下自己向提拉米苏进攻的动作,认真想了想。

  “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很容易走神到另一件事情上去,又觉得那件事没有思考价值,再次走神。”

  “嗯……只是注意力不集中,比我当年强多了。”

  安澜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说。

  “窦女士叫我来,因为我有很著名的入戏经验,她认为我能帮到你,其实是有点天真了。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我能起的作用很小,主要私心就是来看看我的小朋友朋友怎么样了,毕竟你只是一个人入戏,进入的角色也不是性格激烈或者灰暗的,没有性命之忧,我们可以慢慢琢磨解决的办法,越着急,你会越痛苦。

  我当初……是直接爱上了和我演对手戏的男演员,我们两个人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一起跳个舞,一起压个马路什么的,每天都上娱乐新闻的头条,哦,对了,那时候没有娱乐新闻的说法,是社会新闻的头条。”

  看着窗外景色的女人,很平静地说着自己的过往,并不在乎会对聆听的人造成多大的冲击。

  听着这么劲爆的内容,池迟真是想走神都难。

  “为什么会上社会头条呢……”安澜淡淡一笑,带着一点的嘲讽和无奈,“因为那个和我相爱的男演员是有家室的,按照现在年轻人的说法,我成了个‘小三’。”

  一场戏,相处三四个月的时光,在那个写满了旧日缠绵的剧本里,在那个封闭幽静的山村里,在那个所有人都渴求着“解放天性”的年代里,他们朝夕相对,戏里相爱,戏外也无法解脱。

  “我时而觉得自己这样做是错误的,不该破坏别人的家庭,时而觉得他就是那个我应该深爱的‘付敏之’,晚上流着泪想要跟他一刀两断,白天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我又醉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年,安澜已经太久太久没跟人谈起那段岁月,对于沉静也冷静的她来说,一场不受控制的情感是她光辉履历上的污点,是她心口上不能弥合的缺裂。

  但是那也是她的一部分,能够成为今时今日的安澜,她的人生不能剥离那场含着真情和冰霜的风花雪月,也不能虚伪地说那场情爱没有让她变得更加美好,她已经不在乎单独拿出来,作为经验告诉自己看好的后辈。

  “后来,我在现实中找到了一个锚点,用那个锚点,我重新定位了自己,挣脱了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他、想和他在一起的冲动。”

  “是我的自尊……”

  短短五个字,安澜说得极重,听着,就有一种剥皮拆骨的剧痛。

  “他跟我说,他的妻子已经患了癌症,命不久矣,他抛不下她,让我等。”

  池迟看见安澜的唇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像是一个未成形的冷笑。

  “在那之前,我以为他有任何不能离婚的原因,我都可以谅解,甚至不在乎给他当情人,为了他的事业也好,为了他的孩子也好,我不需要婚姻的承诺,只要让我能爱他我就很满足了。

  ……但是我不能,把我的爱情,建立在对另一个女人死亡的期盼上。”

  “我饰演的角色,也是骄傲的、灿烂的,我本人……起码,也有自己的自尊作为底线。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我不是那个角色,他也不是那个为了情感可以放弃一切的年轻男人。我是安澜,我不可能等着别人去死。”

  她的下巴微微抬起,顷刻间带了一种说不出的傲慢姿态。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路灯在婆娑树影中透出些微的光亮,女孩儿听着安澜的话,久久不语。

  “入戏,就是你抓住你和那个角色的契合点,钻了进去,出来也是一样,找到你们的契合点,再发现你们的不同,你就有机会出来……”

  门突然被敲响,池迟想要去开门,被安澜拦下了。

  看见开门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安澜安大影后,金思顺的手上一抖,还是稳住了满满当当的托盘。

  “我做了红烧排骨、油泼鱼片还有两个青菜,都是池迟最爱吃的。”

  安澜微微一笑:“看来喜欢池迟的人关心她都是一个路数,喂她吃东西,和喂她吃好吃的东西,顾惜叫她吃吃还真是叫对了。池迟你先用餐吧,我去找我的老朋友聊聊。”

  说着,她轻飘飘地走向房门外,在屋外等着的她的助理进门替她拿起了她的手袋。

  “您,真的出戏了么?”

  女孩儿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并不像一个孩子,更像是个——关心着她的同龄人。

  安澜的思绪本就有些乱,听见这个问题,她没有察觉其中的微妙之处,只回了一个微笑,并没有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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