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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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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使君,容告退。”

  在人家的地盘,又要在人家手底下做官,总要客气些好。

  桓容的恭谨很得郗愔赞赏,目送其离开,视线转回陪坐的郗超,笑容登时隐去。

  “嘉宾。”

  郗超立即正身跪坐,恭敬听训。

  “数年前我曾问你,如今再问,你仍遂迷不寤?”

  “阿父,南郡公乃当世英雄。”郗超抬起头,目光坚定,没有半点躲闪,“晋室孱弱,无能北复失地,欲驱胡人,汉室当有雄主。”

  凝视郗超半晌,郗愔沉声道:“你言桓元子是英雄?”

  “回阿父,儿未曾妄言。大司马二度领兵北伐,一度收复失地,乃是不争的事实。”

  “我并未否认其功业。”郗愔摇头道,“但依我之见,桓元子可称奸雄,不配英雄二字。”

  “阿父!”

  “虎毒不食子。”

  五个字掷地有声,郗超登时无言以对。

  历史上,真没哪个“英雄”朝自己儿子下手,除非后者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当然,皇帝家是例外。

  桓大司马觊觎郗愔手中的地盘和军队,不惜牺牲嫡子,没有半点父子之情,为达目的不留任何余地。郗超自始至终参与其中,自然无言可以反驳。

  “你自幼喜读史书,尤推举汉末诸雄。”郗愔突然话锋一转,道,“我且问你,桓元子可比魏武帝?”

  郗超神情微凝,许久方开口道:“不可比。”

  “曹孟德挟天子以令天下,处尊居显,朝野侧目,生前可曾称帝?”

  “不曾。”

  “我再问你,桓元子诸子中,可有能及魏文帝者?”

  “无有。”

  依郗超来看,桓熙平庸无才,桓济气量狭小,桓歆耳软心活,桓祎不提也罢。桓容确有贵极之相,但偏于文弱。魏文帝曹丕自幼随父南征北讨,文武双全,绝非桓氏兄弟可比。

  “既如此,桓元子何德何能,竟妄想取司马氏而代之?”

  桓温想造反不是秘密。建康朝廷知道,南渡的侨姓和吴姓也心知肚明。

  郗超一门心思的为桓温出谋划策,未必不是为家族考量。但在郗愔看来,桓温权柄在手,权倾朝野,桓氏却不入建康高门之列,一旦桓温倒下,桓氏极可能内部生乱,甚至土崩瓦解。

  即便桓温得偿所愿,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不可能长久。有此顾虑,郗愔绝不会让郗氏绑上桓氏的船。哪怕郗超几番劝说,仍是不为所动。

  “嘉宾,这样的话我只说最后一次。”

  郗愔肃然表情,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桓元子事不可成。你既懂得相人之术,为何没有发现,丰阳县公之贵远胜其父?”

  郗超苦笑。

  就是发现桓容的“贵相”,他才建议桓大司马尽快下手。但这话不能说,万一出口,九成以上会被亲爹从大门扔出去。

  郗愔父子一番对话,桓容自然无从得知。

  离开客室后,桓容沿着回廊走向客房,一路之上,不时有婢仆引颈张望,窃窃私语,都言“桓氏郎君名不虚传”。

  偶尔听了两耳朵,桓容颇感到惊奇。

  自己不过是在上巳节写下一幅字,随后在庾希府前威风一把,怎么就成了旁人口中的“良才美玉,有前朝士子风”?再者言,京口距建康近百里,消息怎会传得如此之快?

  难不成是古代娱乐太少,民间需要八卦?

  如谢安这样的神人,有人造势不足为奇。自己不及弱冠,又是准备造反的权臣之子,也值得如此宣扬?

  桓容行过拐角,望一眼晴空流云,愈发想不明白。

  郗愔有县公爵位,刺史府的格局同桓府相类。

  客居分内外两间,外间极为宽敞,墙上悬有名家字画。内间设立屏风,小童和婢仆打开衣箱,正点燃香炉。

  “郎君。”

  桓容绕过屏风,小童立即迎上前,为桓容解开腰间帛带。

  婢仆展开蓝色长袍,在香炉边挂起熏染。

  “郗使君设宴,郎君不能佩剑前往。”

  婢仆名为阿黍,是南康公主从宫中带出,主要负责看顾公主嫁妆,对公主极为忠心。桓容远行盐渎,南康公主特地将她调来,帮忙打点桓容的衣物和“小金库”。

  郗府婢仆送来热水,桓容净过手脸,洗去旅途风尘,令小童找出桓大司马的书信,同备好的合浦珠放在一处,待宴后一并交给郗愔。

  信件没有拆开,信中的内容却早不是秘密。

  摸摸额心红痣,桓容坐到矮榻旁,铺开纸张,提笔写成两封书信,一封随刺客送往姑孰,一封送回建康,交到南康公主手上。

  小童将信封入木盒,阿黍出门唤来忠仆,仔细叮嘱一番,后者来不及多做休息,当日便打点行囊,准备沿水路返还建康。

  “务必告知阿母我无事,请阿母无需忧心。往故孰送信时,将刺客之事略作宣扬,无需提及我父,只言庾氏即可。”

  “诺!”

  忠仆郑重应诺,回道:“旅贲皆不可信,仆等留下三人,郎君可遇事差遣。护卫健仆中亦有心思不明之人,郎君务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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