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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第3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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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个壮汉坦露胸膛,大步登上长头,在鼓声中齐声大喝;

  百姓陆续奔回家中,关门闭户;

  河面上的商船不再前行,无论船主、船工还是护卫,都在第一时间奔进船舱,避开日食的暗光。

  胡商来不及跑回船舱,只能长袍一撩,将整个人盖住。

  短短一瞬间,喧闹的廛肆中一片死寂。

  整座城市陷入可怕的静默,唯有鼓声隆隆,伴着凶汉的高喝声,一阵阵直冲云霄,似要冲开暗光,破开云层。

  青溪里

  南康公主坐在屏风前,眉心紧蹙。

  李夫人陪伴在侧,无声的打开香炉,投入一注新香。

  台城内

  褚太后不顾宦者阻拦,快步走到殿门前,仰望黑暗的天空,神情莫名。

  司马奕半躺在榻上,举起一只酒觞,半觞酒水倒进口中,半觞落在衣上。皇后刚丧不久,他便恢复了醉生梦死的日子,什么为妻齐衰一年,全不被放在心上。

  听到殿外一阵嘈杂,司马奕还觉得奇怪,抬起醉意朦胧的双眼,遇光线骤然昏暗,见宦者宫婢匆忙关闭殿门,放下木窗,奇怪道:“发生何事?”

  “禀陛下,天龙食日,大凶!”

  天龙食日?

  司马奕愣了片刻,旋即站起身,一脚踹开挡路的宦者,大步走到殿前,挥开宫婢,在阵阵惊呼声中,用力拉开殿门,迈步走了出去。

  “陛下!”

  “陛下,万万不可!”

  宦者和殿前卫大惊失色,齐声惊呼。

  司马奕全不在乎,在昏暗中张开双臂,整个人被暗光笼罩,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建康城外,两座军营中同时响起鼓声。

  桓大司马身披铠甲,手按宝剑,目视帐外昏暗的天色,不由笑道:“实乃天助我也!”

  郗愔负手立在帐前,仰望渐渐现出光影的天空,叹息一声:“莫非真是上天注定,晋室衰微?”

  贾秉过陆府拜访,刚刚告辞离开,就见日食发生。

  坐在马车里,贾舍人没有半点惊慌,反而发出和桓大司马同样的感慨:此乃天助!

  许超坐在车辕,一点不忌讳日食大凶。见同行的健仆面露忧色,不禁哈哈大笑:“鼠胆!不过日有食之,有甚可惧!”

  健仆面现羞惭,振作起精神,抓起马鞭打出一记鞭花。

  清脆的响声中,马车驰出巷口,沿秦淮河畔向北行去。

  史书记载,太和五年,七月癸酉,日有食之。

  是月,南地连降大雨,河水暴涨,北方天气亢旱,溪水干枯,预兆大灾之年。

  日食隔日,桓大司马上表,借大凶为名,直指司马奕种种不德,由此触怒上天,方才降下示警。

  “王室艰难,穆哀短祚。今上得继大位,不修德行,宠幸嬖人,秽乱宫闱,致使血统混淆,国嗣不育,储宫难立,皇基无以为继。

  后丧不足两月,帝不循周礼,不服齐衰,反日日作乐宴饮,失为人之德。

  帝有违礼度,不建德行,昏聩如斯!

  有此孽行,不可奉守社稷,不能延续皇基,人道沦丧,丑声流于民间,是可忍孰不可怀!实不堪人君大位!”

  这份上表字字如刀,犹如一记响雷当头劈下,震动整个朝堂,又似一声号角,吹响了废帝的前奏。

  表书中历数司马奕种种不堪,包括宠幸嬖人,淫乱宫廷,以来历不明的私通之子假做皇子,乃至在皇后大丧期间饮酒作乐,种种种种,无论真假,一股脑的砸到司马奕头顶。

  桓大司马不留半点余地,将司马奕的面皮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数脚,碾了十余下,别说捡起来重新贴上,已经是碎到想拼都拼不起来。

  表书递上,彻底表明桓温的态度,就两个字:废帝!

  三省一台俱都缄默,既没有就此发表议论,也没当场进行反驳。

  褚太后同样不出一声。

  自派去琅琊王府的人无功而返,司马曜托病不入台城,郗愔亲自过府拜访司马昱,她便知晓大势已去。

  现如今,她能做的唯有沉默。

  桓大司马刚刚亮出刀锋,表书仅是试探和威慑,想要彻底落下,尚需一段时日。她可以趁机做一番布置,至少要保住太后尊荣,护住褚氏仅存在朝中的实力。

  “桓元子不过赢了一时,不急。”褚太后喃喃道。

  扶持司马昱,固然会绝了她的摄政意图,但也为桓温自己埋下隐患。

  司马昱老于事故,绝非司马奕这等懦弱无能之辈。

  一旦他登上大位,获取郗愔和建康士族的支持,桓元子必定会自食恶果,尝一尝她今日的不甘!

  “我倒要看一看,桓元子是否真能得偿所愿!”

  至于桓容,褚太后垂下眼帘,翻开道经,看着开头的一行字,表情变得颓然。

  事情既然做下,早不能反悔。

  不过,她也不是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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