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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_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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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卿与赵蓉都穿了簇新的衣裳,坐着朱家豪华宽敞的马车去了朱家。

朱老太太的气色心情都极好,一见赵家姐妹便笑了,“你们铃姐姐、曦姐姐也回来了,我也格外的想你们,过来住几日,也陪我这老太婆说说话、解解闷儿,热闹热闹。”

姐 姐两个行过礼,赵长卿笑,“只要老祖宗不嫌我们聒噪,我有一肚子话想跟老祖宗说呢。听说大舅爷、大舅奶奶也回来了,来前儿,祖母叮嘱我们给长辈请安问好。 说大舅爷、大舅奶奶远道归来,想来身子劳乏,这会儿过来相见,未免又使大舅爷、大舅奶奶劳累,且本是至亲,不必在意些繁文缛节,待大舅爷、大舅奶奶去了疲 乏,祖母再过来兄妹姑嫂相见。”

朱老太太笑,“你祖母向来仔细。”

赵长卿身量高挑,纤腰细束,玫红襦衣 配玉色长裙,裙摆绣着疏密有致的蔷薇花,腰间悬一块羊脂玉禁步,头上梳的是云髻,簪一支雀头衔珠钗,耳上一对莲子大小的珍珠坠子。赵蓉今年十四岁,也已是 亭亭玉立的小少女,姐妹两个都是漂亮孩子,只是赵蓉之于赵长卿多了一分稚气,少了一分沉稳。朱大太太不着痕迹的打量过姐妹两个,最终目光落在赵长卿身上, 笑,“这是母亲说的卿姐儿吧,真是个伶俐乖巧的孩子。”

朱老太太指了赵家姐妹对朱大太太道,“你二妹妹也是做祖母的人了,两个孙子两个孙女,长卿是做姐姐的,这孩子素来体贴。阿蓉小几岁,也是个好孩子。”

朱铃引了赵家姐姐给朱大太太请安,朱大太太回老家这一趟,早预备了无数见面礼,给赵家姐妹的与朱铃姐妹的相同,均是一对赤金花钗,极是精致漂亮。

两人道了谢,朱老太太问袁氏,“你妹妹们的院子可收拾好了?”

袁氏笑,“昨儿就收拾出来了,就在阿铃院旁边的兰院,小姐妹们住得近,也好生说说话儿。”

朱老太太点头,两姐妹谢过袁氏。

朱律就在屋里承欢膝下,表兄妹们互为相见。午饭时,朱太爷就把赵长卿叫过去了。

其实,赵长卿除了在六岁的时候见过朱老太爷一面,后来再未见过。此时再次相见,她真心觉着,朱老太爷这十好几年的工夫大概都用在保养这张脸上头去了。跟她记忆中的帅老头没什么差别,朱老太爷还一个劲儿的念叨,“一见你们这些孩子,我便觉着自己老了。”

赵长卿笑,“太爷跟十几年前一个样。”

朱老太爷便叹气,“心老了。”

赵长卿抿嘴笑,“人老了,知道年轻是怎么回事。年轻人,却再没有老人的阅历。如同山间溪流,至清也至浅,如何有海纳百川的气度。”

朱老太爷哈哈大笑,招呼赵长卿在身畔坐,欣然道,“果然长成个小美人了。”

赵长卿笑,“萤火之光焉敢与皓月争辉。”

“就是还不大会打扮,可以更好看。”朱太爷笑,“先陪我用饭。”

朱太爷用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规矩,无非是仪态更优雅,饭菜更讲究罢了。起码比朱老太太讲究,天凉未做冷盘,也有十菜四汤两样果点,朱太爷吃的是青粳米饭,给赵长卿用的是胭脂米饭。

朱太爷不用金银器,清一色的雨过天青色的薄胎瓷器,色泽雅致,碗碟俱不过巴掌大小,精致至极。故此,菜色丰富,却绝不至于暴发户一般汤汤水水、大鱼大肉摆满桌。

赵长卿礼仪是苏先生一手训练出来的,这许多年来,早已融到了骨血中去。用过午饭,漱过口,朱太爷起身,带着赵长卿去花房玩儿,十分庆幸,道,“你祖母吃饭总是吧唧嘴,幸亏你不像她。”

赵长卿笑,“祖母从不吧唧嘴哪。”

朱太爷道,“那是我叫她改的,不然真怕她嫁不出去。你这规矩是跟谁学的?”

“苏先生。”赵长卿道,“家里教我念书的女先生。”

朱太爷点点头,“你医术也是跟她学的吗?”

“太爷也知道我坐诊的事?”

“怎么不知道,我叫人买了神仙养容丸,每天都吃,的确是好东西。”

赵长卿与朱太爷坐在暖融融花香浮动的花房内,笑道,“太爷多是不在家,仙踪难觅,我就只孝敬了老祖宗。”

朱太爷撇嘴,嘀咕道,“我又不是那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占你们小辈的便宜。”

赵长卿笑,“这也不叫占便宜,若我们孝敬长辈不肯收,才叫我们伤心。”

朱太爷形状依旧优美的桃花眼斜斜一瞟,眯起眼睛,唇角噙着笑,小声对赵长卿道,“其实我是钱太多了,我想着,要是临死前花不完,儿女子孙为这点子钱打翻了狗脸,未免不美。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拼命花钱。”

赵长卿笑出声来,眼睛弯弯,不知该说什么了。朱太爷道,“看吧,真话总叫人不好对答。”

赵长卿只好道,“太爷身子骨还健朗的很,何苦说这样的话。”

朱太爷道,“天下谁人能不死,我这一辈子,吃喝玩乐,儿女双全,子孙无数,样样不亏,已是福气。丫头,你学医的人,难道你还忌讳生死?”

“我是觉着,活着时就应该好好活着。”

朱太爷道,“这话颓丧,活着时应该极致的活着才对。”

☆、第164章

朱太爷拊掌轻击,便有笛声自远方丝丝缕缕传来,调子舒缓,正是一曲秋月调。赵长卿自己也喜欢弄笛,不禁闭眸细听,或许笛声太美,或者花香太浓,赵长卿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赵长卿醒时已是夕阳西沉,夕照自玻璃窗落入花房,为赵长卿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赵长卿睁开眼睛就见玻璃窗外朱太爷一身仙风道骨的舞剑健身,有俏丽的丫环捧着巾帕侍立在侧。

朱太爷舞完一段剑法,丫环捧上巾帕,朱太爷拭一拭额颈间汗渍,同丫环说笑几句,那丫环羞了羞,娇嗔的接过宝剑,便离开了。赵长卿不禁一笑,这老头儿!她是大夫,自然能看出这院中丫头眉心未散仍是完璧之身。风流了大半辈子,如今风流不动了,还是喜欢打趣小丫环。

“姑娘醒了?”有侍女轻移莲步而至,福身一礼笑,“奴婢小莲,看姑娘睡得熟,主人便没令奴婢们打扰姑娘。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唤她们进来服侍。”

赵长卿掀开身上锦被,坐正了身子问,“永福呢?”

小莲笑禀道,“福妹妹就在外头。因主人不喜别院侍女过来,奴婢便请福妹妹暂且在茶房喝茶。”

赵 长卿点点头,并未多说。一时小莲带着小丫环们捧着巾帕漱盂胭脂水粉进来,赵家哪怕发达了,也再没有这样的排场享受。小莲服侍着赵长卿梳洗过,赵长卿拿起花 水闻了闻,在脸上拍了一些,又挑了些薄薄胭脂在掌心研开,拍在腮颊,重画了长眉,点了口脂。小莲服侍她重梳过头,赵长卿便起身出去了。

朱太爷在天音阁,赵长卿过去时,朱太爷正在天音阁听小戏子唱戏,见着赵长卿,朱太爷笑道,“过来过来,让我瞧瞧。”说着就瞅着赵长卿的脸看个没完。

赵长卿摸摸自己脸问,“怎么了?”

朱太爷皱眉,“咦?怎么没了?”

赵长卿不解,“太爷,您找什么呢?”什么有了没了的?

“口水啊。”朱太爷一本正经,“你一边睡觉一边流口水,流得跟山上的小溪似的,可好玩儿了,我戳好几下都没戳醒。”

赵长卿道,“我睡觉从不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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