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一句句，楚留香都听进去了，摩挲着那朵杏花好一会儿，又仔仔细细地将白练折好放进了自己怀中。再抬头，连石观音心中都惊了一下。
楚留香此时满眼血丝，看着石观音的眼中已经不复之前的平静，那滔天的恨意与杀意直直向石观音袭去。
饶是石观音这么些年折磨人的心性也被这样一个眼神看得毛骨悚然，但她是石观音，只不过是一时之间被惊到罢了，镇定下来，石观音接着笑道：“香帅真是到哪都要不问自取，这白练分明是妾身的东西，香帅怎么就收到自己怀里去了。莫不是……”后面的话石观音没说，但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说楚留香喜欢她呢！
楚留香嘴角突然勾起，嘲笑地看向石观音：“石夫人不知道吗？当初我推开夫人，那是因为我恶心啊，只要一想到夫人的年龄，楚某都不能人道了啊！”
“你！”石观音最讨厌人说她老了，楚留香这话简直是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如果他们真的死了，我好歹也要带回你的头作为祭奠不是？倒是你，石夫人这般大的年纪了，不去颐养天年，何苦要和我们这些小辈过不去呢。”
石观音退后了几步，隐隐觉得楚留香哪里不一样了。
楚留香此时被花满楼他们可能已经身死而痛苦万分，花满楼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心意。什么知己之情一世不变，如果……如果可以重来，他绝对要抓住对方的手。他不要知己一辈子，他要对方完好无缺地呆在他的身边，他要随时随地可以抱住对方，他想要……他想要轻吻他的额头，他的眼角，他的唇……
是他的自负和愚蠢毁了这个美好的可能，是眼前这个女人杀了他的心上人。楚留香的心已经被仇恨充斥了，他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只想要要杀了眼前这个女人，然后找到花满楼，即便，即便……只是一具尸体。他曾听花满楼提过，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他的亲人。找到他后，便在一起吧……也免得他一个太寂寞。
楚留香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单手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石观音看着楚留香突然大笑起来：“瞧我看见了什么！仁义之名满天下的楚留香，楚香帅！天下侠士楷模，做下了多少锄强扶弱，惩奸除恶之事的楚香帅！居然成了一个杀神！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笑话！真该让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此时楚留香的眼中已经看不到那刻骨的恨意与杀意，取而代之的看不见的幽深晦暗，身上也隐隐散发出一股让人胆颤心寒的气势。
“只要能杀了你，我楚留香，在所不惜！”
眯着眼，石观音嗤笑：“那么久看看，究竟谁能活下来吧！”
话音刚落，她已向楚留香的方向飞身而去，闪电般攻出了七招。
一个人本只有两只手，但在这一刹那间，她却像忽然多出五只手来，这七招竟似同时击出的。就在这一刹那间，楚留香的咽喉、双目、前胸、下腹，身上所有的要害，都已在石观音的掌风笼罩中。
楚留香不仅不避让，反而迎身而上，石观音心下微微不安，但也只觉得是对方想要同归于尽罢了，这一点，她还不放在眼中。楚留香在掌势就要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躲过了六掌，却生生挨了第七掌，抓住石观音的胳膊，一路滑下，擒住对方的手腕向后甩去。更接着反力，向前窜去。石观音一时不察，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回头便听听“呛啷”一声，镜子已被他掌力击碎。
镜子里的石观音已被击碎了。
这是石观音的悲哀，她一生几乎将所有男人都踩在脚底，孤芳自赏，唯有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时间久了，镜子里的人和她已结成一体，真真幻幻，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她已经爱上了镜子中同样完美的自己。
“呛啷”一声，镜子里的人被击碎，镜子外的石观音也像受了重重一击，整个人都怔了怔。
高手相争，怎容得她发怔。
楚留香瞬间出手，手中是不知何时握住的一柄小刀，瞧着样子，似乎和第一次对上石观音的很像。那只是一柄极其普通的飞刀，但是，要用它来杀一个呆愣的人已经足够了。
谁知，屋外突然又有人飞身而入
……
“七童？”
夹住了飞刀，花满楼趁石观音还没反应过来立即点住了对方周身五处大穴，更是在之后将对方周身经脉封住。楚留香呆呆地看着花满楼这一连串的动作，心中也不知是不是欢喜过头，还是不敢肯定眼前的人。伸出手颤颤地想要摸摸对方的脸，却始终不敢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