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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久必合_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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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爷爷叹了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他猛吸了一口旱烟,声音压得更低,“小沈,我同你讲个故事。就是个故事,我估计这么一说,你也就姑且这么一听。别当真,也别跟其他人说。”

  沈自酌顿了顿,“您说。”

  过了许久,谭爷爷苍老疲惫的声音才复又响起来,“以前,咱们村了有个十分漂亮的姑娘。多漂亮呢?有一次她在割麦子,有个傻小子走在路上,光顾着看她不看路,结果一下栽了水田里。方圆十年,但凡年轻一点的男人,都想娶她回去当老婆。这姑娘也是命不好,有天夜里,被人拿麻袋一套,拖进玉米地里……”

  谭爷爷顿了一下,方接着说,“姑娘也不敢声张,后来怀孕了,就要显出来的时候,被上回那个掉进水田里的小伙子给发现了。小伙子仗义挺身,怂恿着自己父亲上门去提亲。姑娘的爹自然高兴得很,生怕姑娘肚子一大就怀了名声。如今既有人肯主动娶,也不要聘礼,当场答应。可结婚五个月就生孩子,大家自然会议论。小伙子倒是仗义,说是自己跟姑娘私定终身了。可仍有流言传出,说是姑娘自己不检点,跟别的人弄出了人命,找个愣头青来背锅……传得人越来越多,小伙子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也渐渐疑心是不是自己当了冤大头。每回只要看见姑娘跟别的男人说话,他就浑身不舒服。后来他有次喝醉了酒,回来没看到姑娘人。在冷风中等了半个钟头,看见她与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打着火把回来了。他气得抄起扁担就要上去打人,被那男人拦住。他便越发肯定自己老婆跟别人的男人不清不楚,以后只要一不高兴,就将气往姑娘身上撒。姑娘顾念他当日的恩情,忍了很多年,又给他生了个儿子。有一次,长辈不在,小伙子差点失手将姑娘打死,姑娘开始萌生离婚的念头。小伙子自然不答应,姑娘提一次他打一次。后来,姑娘终于忍不下去了,挑了个家里人都不在的日子,一个人静悄悄地走了。”

  谭爷爷一袋烟抽完了,这故事也讲完,他将烟袋搁在茶几上,问沈自酌:“听懂了吗?”

  沈自酌没作声。

  “听懂了就行。小沈,你是个明白人,所以我敢跟你说。”谭爷爷长叹一口气,“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根子上已经烂了,怪不得别人。好歹还有谭吉,我谭家也算后继有人。所以,这事儿你别为难,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说句不好听的,关进去也好啊……省得让无辜的人跟着受罪。”

  两人在黑暗里静坐了片刻,各自回房休息了。

  沈自酌动作很静,却仍是吵到了谭如意。她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沈自酌没听清,只轻轻将她拥入怀里,轻声说:“没事儿,睡吧。”他下颔抵在她头顶,嗅着她发丝上的清香,睁着眼睛,许久没动。

  

  ☆、第49章 濡沫(04)

  

  谭如意打算再多留一些时日,然而谭爷爷却让她赶紧去市里做个检查。谭如意拗不过,只好答应下来。临走又安抚谭爷爷,说是谭卫国的事,一定尽心处理。

  下了车等电梯,竟恰巧碰到从楼上下来的夏岚。

  夏岚面露惊喜,拉住她的手连声道贺,谭如意却是心事沉沉,勉强笑了一下,“谭吉告诉你的?”

  夏岚一愣。

  谭如意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淡淡笑了笑说:“我先上去休息啦,有空一起吃饭。”

  进电梯以后,沈自酌看着她,“你跟夏岚吵架了?”

  谭如意神色恹恹,同沈自酌讲了自己的推断。沈自酌沉吟片刻,“我建议你还是直接去问夏岚。”

  “怎么问?”谭如意叹了口气,抬眼看着沈自酌,“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一直盼望夏岚再找个好男人,可一旦这个人是谭吉,我就有点接受不了。”

  沈自酌将她手握住,“你的担心没问题,但还是应该找两人问清楚。六岁的差距不小了,真要在一起,需要克服的事情太多。”

  “我担心谭吉,也担心夏岚。尤其是夏岚,本来就离过一次婚,真要再找,也应该选择稳妥一点的对象。我知道谭吉踏实可靠,但毕竟还太年轻……”她顿了顿,声音略有些低落,“他们两个,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受伤。”

  “你既然当夏岚是好朋友,谭吉又是你亲人,这种时候就该开诚布公。”

  道理谭如意自然是懂,但要开这个口,还得有个恰当的时机。如今尚有一摊子事亟待解决,她想了想,还是打算先顺其自然。

  对于她怀孕这件事,沈自酌自然不敢马虎,帮她预约了在崇城十分有名的妇产科医生。谭如意也听过这位医生的大名,知道是一号难求。预约的日子能在三天以后,已是十分难得了。

  在这之前,两人先回去通知沈老太太这个好消息。

  谁知一推开门,屋子里竟黑压压地坐满了人,连久未露面的三婶也到了。沈老太太坐在沙发中央,左手边坐着沈大伯一家,右手边坐着沈知行、邹俪和三叔沈知常夫妇。方晓葵抱着孩子,坐在角落的凳子上,神情冷淡,目光也不知看向何处。

  谭如意见这阵仗顿时吓了一跳,眼皮忽突突地跳起来,心里生出几分不详的预感。沈自酌似是觉察到了她的心里,伸手将她手指轻轻握了握。沈自酌体温比她高了那么几分,此刻指掌相贴,微热的温度传到手上,让她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她定了定神,跟着沈自酌打了声招呼。

  沈老太太见两人过来了,立即招手道:“赶紧过来,就等你们两个了。”

  沈自酌却是眉头微蹙,拉着谭如意到一旁坐下。紧接着便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现在就来宣读沈良平先生委托我拟定的遗嘱。”

  这遗嘱早在沈老先生第二次发病的时候就草拟了框架,如今只在这基础上稍做了些微调整,大家心里有数,默默听着,并未有任何异议。

  律师顿了顿,“前面几条,都是沈先生之前拟定;在他离世前两个月,他联系我又加了一条,”他将目光转向谭如意,“……翡翠湾的别墅由孙媳谭如意继承;若他日诞下子嗣,本人投资的所有古玩字画,将由其子嗣继承。”

  一石激起千层浪。

  翡翠湾是崇城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无数富人驻扎的区域,那里的别墅最低也要八百万一套。早前大家一致以为这别墅是要留给沈老太太的,但没想到,沈老先生竟毫不犹豫地给了这样一个“外人”。

  一时大家都没说话,气氛静得诡异。

  过了半晌,方雪梅方开口笑道:“奶奶,这遗嘱的内容您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这条是我主张加进去的,怎么,你有意见?”

  方雪梅笑说:“我一个外人,哪敢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觉着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儿……不大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沈老太太斜眼看她,“爷爷就是喜欢如意,就想把别墅送给她。这遗嘱公证过的,有法律效力的。你要不服气,你打官司去!”

  邹俪笑了笑,“妈,雪梅也没别的意思,您别多心了。只是吧,有件事儿您可能还不知道……”

  沈老太太看着她,“什么事?”

  邹俪目光在谭如意脸上扫了一眼,“如意跟自酌,还没领结婚证呢。爸不是一直属意如意吗,自酌又是个孝顺孩子,哪里好意思扫了他的兴,就跟如意商量,演了这么一出戏。”

  沈老太太惊骇看向谭如意,“这是真的?”

  谭如意没作声,只低下头,悄悄攥住了手指。

  邹俪笑了笑,接着说:“您也别错怪如意,她不是贪慕虚荣的人。就是她父亲,当时将人撞伤了要赔钱,就上门来找知行了,所以……两个孩子也是用心良苦,如今既然爸已经走了,我看他俩这契约关系,也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您说呢?”邹俪看向谭如意,“所以这别墅,送给如意确是不太合适。但我们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如意辛苦了这么大半年,我们自然会给一笔丰厚的酬金,保管让她下辈子衣食无忧。”

  谭如意死死咬着唇,只觉四面八方似飞来无数利箭,插入她血肉之中。正在此时,沈自酌忽伸手将她手握紧了,他看着邹俪,沉声开口,“不是什么契约,是我心甘情愿娶如意为妻。”

  邹俪轻“嗤”一声,“结婚时连条像样的婚纱也没有,戒指还是你大伯帮忙买的,你这叫心甘情愿?我看分明是不甘不愿。我回来崇城好一阵子了,谭如意想必是知道的,就是不清楚有没有告诉你;没告诉倒好,要告诉了,你这个当儿子的,连母亲回家了都不知道联系联系,一起吃顿饭,也未免太不识礼数了。”

  “你既缺席‘母亲’这一职业,现在又抬出这一身份压我,是不是有失公允?”沈自酌看着她,沉着问道。

  邹俪愣了一下,愠怒道:“现在竟然学会跟长辈抬杠了?自酌,这是谁教的规矩?你爱娶什么人我都管不着,可这一个从乡下来的粗野丫头……”

  “爷爷当年也是从乡下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好了!”沈老太太忽然一声高喝,“爷爷还尸骨未寒,你们这就吵起来了,是不是想把我也气死,拆了这个家才安心?!”

  说着将目光转向谭如意,声音低沉而不失威严,“如意,我问你,你喜不喜欢自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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