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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重生]_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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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阳侯是母后嫡亲的弟弟,是他嫡亲的舅舅,可是,真正毫不留情害了自己的人,也是他。

  萧无尘当年给了皇叔“鸩酒”之后,虽然身子不好,只能勉力处理国事,但朝着大权却是一直掌控在自己手中。若非他一时不察,又从来信任一直“崇拜”自己的皇太弟和曾经抚养他的姨母,还有这个最会做戏的舅舅,他又如何会当真落到最后那般境地?

  可惜舅舅终归是舅舅。

  萧无尘缓缓道:“舅舅,你是孤的嫡亲的舅舅。旁人不懂孤的心意便也就罢了,舅舅竟也不懂么?这椅子,舅舅竟是当真不肯坐?”

  萧无尘一开口,众人同时噤声,齐齐看向魏阳侯。

  虽然萧君烨早就在魏阳侯之前就坐了下去,但是众人皆知那昭王是七岁才进了洛阳城,早年长在边境,为人桀骜,很是不好招惹,便都有意无意忽略了他,而是直接看向魏阳侯,仿佛是想看魏阳侯是不是要罔顾君子之道和祖宗规矩,当真要听太子的“胡言乱语”。

  魏阳侯一下子就僵住了。

  从前萧无尘信任他也依赖他,从不肯让他为难,魏阳侯便从未面临如此窘境,可是现在,萧无尘却是开始把他当仇人了……

  “原来,舅舅竟也是不懂孤的么?”萧无尘再次幽幽开口。

  他本就年少,一身白衣,容貌俊美,如此开口说话,旁人自是会有些心软。

  可是魏阳侯听了,却是在寒冬腊月里,愣是急出一头冷汗来。

  “这、这……”

  魏阳侯还在踌躇自己该如何抉择时,就听周遭人讽刺道:“国舅爷既是长辈,又是君子,此刻正当拒绝这些胡人传来的东西,一心劝诱太子回归正途,才是正道,如此,岂可犹豫再三,岂非既罔顾了君子之道,又妄为太子长辈?”

  “正是如此。”旁人又接话,故意挑拨道,“还是说,国舅爷竟是心中不满太子,却又不敢明着说出来?”

  萧无尘亦看向魏阳侯,虽不语,可是眸子里的含义却是清清楚楚。

  他再逼他!

  魏阳侯心中登时一凛,随即就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侯爷竟也不顾君子之风了么?须知沈家还是诗礼传家……”

  魏阳侯却是直接打断了那人,道:“本侯只知,这君子之道,除了跽坐之外,最重要的一条,则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子既为储君,本侯既是臣子,太子又并未废除跽坐之礼,违背君子之道,那么,无论君要臣如何,臣,绝无二话!”

  魏阳侯再说最后几句话时,则是直接起身,跪在了萧无尘身前,高声喊出了那些忠心之话。

  众人缄默。

  萧无尘微微眯眼,含笑起身,扶起了魏阳侯,尔后再次看向众人,道:“诸位,坐。”

  众人面面相觑,即便有心中不忿者,此刻竟也无法反驳——魏阳侯那句话说的太对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子既是储君,他们既是臣,而储君并未要求他们不守礼,更未要求他们废除跽坐之礼,储君只是要求他们坐一坐那些椅子,他们又该如何闹腾?

  纷纷坐了下来。

  然后,等众人心绪不宁的坐下之后,忽而想到这位太子还有一事当斥责的事情,正有大胆的言官要开口时,就见有太监前来,禀报太子。

  “殿下,圣上回宫了,正往椒房殿去。圣上口谕,请殿下亦往椒房殿去。”

  那几个要开口的言官,硬生生又把到嘴边的话,复又咽了回去。

  ☆、第7章 高热

  承光帝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之下,俱都不敢再对太子进行言语上的围攻——世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太子是储君,还是一个除了身体不好之外,其余诸事都分外出色的储君。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单独对太子“死谏”,虽则不一定成功,但太子也绝对不会太过苛责他们。

  甚至,他们即便是要对承光帝死谏,即便是以头触柱真的死了,承光帝也不一定会苛责他们的家人。

  然而,承光帝如今已经年有六十,虽仍旧是明君圣主,可惜,已经失去过五个儿子的承光帝对太子的维护和溺爱,显然已经到了一个常人不能理解的程度。

  若是有臣子对他谏言,无论态度如何,只要所说之事有理有据,承光帝自不会太过为难,可是现在,他们若是张口就为难了太子……

  东宫的议事阁里,不少言官当即瑟缩了起来,誓不肯做这个出头鸟,在承光帝已经回来的时候,再指责太子“不孝”——虽然,在他们看来,太子身为先后唯一嫡子,竟在先后死去的那一夜不为先后守着,甚至妄图因为先后的懿旨而将守孝之事蒙混过关,如此大为不孝。可是,圣上归来,谁又敢真的再多说些甚么?

  言官俱都不语,其余有心的臣子回忆一番方才太子与往日不同的行事作风,明明是太子不占理的事情,却也能轻而易举的化解开来,让众人连斥责太子效仿胡人,胡坐而不正坐的话都开不了口,仿佛是他们错了一般……如此种种之下,这些臣子亦不肯再轻易开口。

  魏阳侯咬牙看着这一切,心中虽怒,却也无可奈何。——无论如何,他是太子的亲舅,是先后的嫡亲弟弟,至少在明面上,他的口中是绝对不能说出任何对太子不利的事情的。

  魏阳侯心中这般想着,只得起身道:“既是圣上宣召,殿下还要速速赶去椒房殿才好。”

  萧无尘正在怔楞之中,闻得此言,立即起身,就要直直往东宫的议事阁外冲出去。

  不意他还没跑出几步,瘦削的肩膀就被身后人按住了。

  萧无尘微怒,正要瞪向身后人,就听身后人道:“外头冷,太子当保重身子才是。”

  然后就为萧无尘披上了那件白狐狸斗篷,末了还塞给萧无尘一个热乎乎的手炉。

  “太子身子不适,若是走路去,只怕要花不少时间,该坐肩舆过去才好。”萧君烨为比他矮了一个多脑袋的小少年系好了斗篷,塞好了手炉,后退一步,温声嘱咐道,“圣上和先后皆心疼太子的身体,太子不为自己,也该为圣上和先后心疼自己才好。”

  萧无尘怔怔的任由萧君烨如此动作,低头想了片刻,“嗯”了一声。

  他忽然记起来了,在前世的这个时候,他跪在母后棺木前,皇叔也为他披过斗篷,送过手炉,可是,那个时候的他,既固执又愧疚,根本不肯去领皇叔的情,而是当着不少人的面,一把丢掉了斗篷,砸烂了手炉。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皇叔还是依旧对他那么好。

  萧无尘心中对萧君烨的愧疚忽而涌了上来,使劲眨了眨眼,这才红着眼眶,仰头看了萧君烨一眼,低声道:“皇叔,也要保重身体。”

  尔后他出其不意的伸出手,妄图捏一捏萧君烨的手,可惜等他伸出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萧君烨的手小了足有一半,尴尬之下,只得捏了捏萧君烨的小指,尔后就抱着手炉,匆忙离开。

  萧君烨:“……”是他误会了么?他的无尘,仿佛是……开窍了?

  萧君烨在萧无尘匆忙跑出之后,呆愣了一瞬,随即也奔了出去,眼看着萧无尘上了肩舆,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背影也瞧不见了,他这才用右手捏住被萧无尘捏过的左手小指。

  苍茫的雪地里,他只闻得自己心口处的砰砰直跳,只看到那远去的少年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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