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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妻兔相公_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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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寅双倒并没有抽回手,只保持着警觉,低头看着她——怎么说这位可都是她“可能的后妈人选”!

  “我跟你娘是姐妹,”花掌柜拉起她的手,又道:“以前我常到你家蹭吃蹭喝。你娘打得一手好烙饼,自从跟你娘他们失散后,我就再没吃过那么香的饼了。”

  雷寅双忍不住自豪地一仰下巴,差点想接话说“那是”。可看看这笑容可掬的花掌柜,忽地又闭了嘴。且看向花掌柜的眼眸中,警觉之色不仅没少,倒还又重了两分。

  别看花掌柜看上去不过才二十七八岁,其实已经是整三十的人了。何况雷寅双向来是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着什么的。见这小老虎几乎冲她竖起一身的斑毛,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招惹到她了,花掌柜仍是尽力向她表示着友好,又道:“我一直叫你娘姐姐的,你可以叫我一声花姨。”

  “这倒是。”忽然,板牙娘的声音在雷寅双身后响了起来。雷寅双还没回头,肩上便已经落了板牙娘的一只手。

  板牙娘看着花掌柜笑道:“以前你这花姨每次从外头回来,头一件事必定是去你家屋里偷吃。因为她知道,你爹饭量大,你娘一定会替你爹多备着一些吃食。后来你娘发现是她偷吃的,便拿着笤帚疙瘩撵在她后面,直追着她打了三条街,她这才再也不敢去你家偷吃了。”又低头看着雷寅双道:“你这花姨啊,跟你一样,打小就是个吃货!”

  花掌柜抬头看着板牙娘,那眼里忽地竟潮湿了起来。她站起身,冲着板牙娘伸过手去,笑着叫了声:“五姐,好久不见了。”

  “是啊,算算足有九年没见了。”板牙娘一只手仍放在雷寅双的肩上,另一只手则伸过去握住花掌柜的手,且她的眼里竟也微微泛起了些许水光,“谁能想得到,咱姐妹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她感慨道。

  雷寅双抬着头,看看那两个将她夹在中间的女子,不禁一阵疑惑。在她的心目中,板牙娘一向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且若暴躁起来,连板牙爹带板牙奶奶,哪怕是姚爷爷,都不得不对她退避三舍的。雷寅双长这么大,竟从没见板牙娘红过眼圈,便是当年她娘下葬,连板牙爹都落了泪,板牙娘却仍死咬着牙一滴泪没落地替她娘处理着后事。再想不到,这会儿她眼里竟含着泪光了。这不禁叫雷寅双对这个花掌柜更感好奇了。

  只听板牙娘又道:“我还当你们全都死在狼山上了呢。”

  “差点就死了。”花掌柜连连眨着眼,眨掉眼里的泪光,看着板牙娘笑道:“我也当你们全都没能逃得出来。每年三节,我可一直都没忘记给你们烧纸的。”

  “呸呸呸!”板牙娘还没开口,板牙奶奶就在她身后一阵连连吐口水,骂着花掌柜道:“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没见,怎么这口没遮拦的毛病一点没改?!”

  “哎呦,婶子,”花掌柜这才看到板牙奶奶,忙过去冲着板牙奶奶一抱拳,道:“该死该死,早该来看婶子的,只是忙着搬家,倒怠慢了。”又道,“早先就听王大哥说过,婶子竟也跟着一同逃出来了……”话说到这里,许是她也感觉到,这话再往下说可能会有很大的不妥,便看着板牙奶奶一阵讪讪的笑。

  板牙奶奶抬手亲昵地拍了她一记,笑道:“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整天跟个糙汉子似的,像什么样子!”又叹了口气,问着花掌柜道:“听板牙爹说,你家那口子没能挺得过来?”

  “是。”花掌柜叹了口气,握着板牙奶奶的手道:“太多的人没能活得下来……”

  “我这没用的老东西倒活下来了……”板牙奶奶拿衣袖擦了擦眼角。

  花掌柜也吸着鼻子道:“我是不知道的,若早知道你们在这里落了脚,打死我也要来找你们的。不定我还能见到我草儿姐姐最后一面呢。”

  二人对望着,忍不住又各自红了眼圈。

  听花掌柜提到她三年前病逝的娘亲,被三个女人夹在中间的雷寅双不由眨巴了两下眼,然后带着几分小心,悄悄扯了扯板牙娘的衣袖,叫了声:“婶。”

  板牙娘这才想起来,她们中间还夹着只小老虎。

  她忙各推了一下板牙奶奶和花掌柜,冲二人笑道:“瞧瞧你们,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搬出来捣腾一回。这里还有孩子在呢!”又劝着板牙奶奶,“娘且收了眼泪吧,花儿从此以后就在镇子上落户了,有什么话以后总有时间慢慢说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倒白叫邻居们看了笑话。”

  因鸭脚巷是条死胡同,且巷口又窄,巷子里容不下许多人,因此,除了如今仍围着姚爷爷七嘴八舌卖弄着各自“险情”的那几个青壮外,镇上那些好奇的女眷们全都挤在巷子外面的大街上,一边议论着,一边探头往巷子里张望。

  偏这会儿板牙娘和板牙奶奶她们都是站在靠近巷口的位置的,因此,她们跟花掌柜说的那些话,很容易就传到了巷子外面。

  那陈大奶奶跟板牙奶奶常在一起晒太阳、闲磕牙,便仗着这份“闺蜜情”,站在巷子口问着板牙奶奶:“这就是你说的花姐花掌柜了?果然跟你说的一样,是个漂亮的人儿,且一看就知道是个能干的。今儿要不是她,怕是就得叫那些人贩子跑了。”

  雷寅双听了,不由不服地一噘嘴——明明是她最先发现那些人是人贩子的好不好!

  花掌柜倒不曾注意到小老虎的这点别扭,她正在板牙娘的暗示下,向那些女眷们示着好。

  板牙娘向花掌柜使着眼色小声道:“以后你得在镇子上常住,得跟这些人打好了交道。”又道,“你可不许犯你的浑脾气!”说着,便和板牙奶奶应承着那些邻居们,一边带着花掌柜从巷子里出去,跟那些女眷们“应酬”去了。

  雷寅双扭头看看姚爷爷那儿围着的一圈,再看看巷子外面花掌柜那里围着的一圈,心下一阵犹豫。她既想听抓人贩子的经过,又想听听镇上的女人们怎么“盘问”花掌柜,一时恨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才好。

  正这时,三姐忽然一推她的肩,在她耳旁小声道:“选一个。你是去听我爷爷那边,还是听外面?”

  雷寅双立时明白,原来三姐也好奇着两边。她略一犹豫,便转身跟在花掌柜她们的身后,出了鸭脚巷——比起人贩子,她到底还是更关心自己会不会成为苦命的小白菜。

  

☆、第八章·报恩记

  第八章

  雷寅双自小便在这镇子上长大,自然深知这镇上女人们盘问人的技巧和本领——简直堪比鞑子统治时期,那狄朝养着的鹰犬密探!

  只要她们有心,几乎没有她们盘问不出来的秘密。便是你一心想要藏着的,比如三岁时不小心尿了床之类的隐秘事,她们都能给你一点一点地诱供出来——这可是雷寅双亲身经历过的彻骨之痛!

  而,这一回,镇上的女人们却是棋逢对手了。

  要知道,那花掌柜可是由板牙娘和板牙奶奶领着的。不管她们是直接盘问,还是设着圈套的巧妙探问,都叫那二位常年跟镇上女人们打交道的王家婆媳,给四两拨千金地拨到了一边。因此,一时间,雷寅双竟没能听到一点儿劲爆的消息。

  好在便是从花掌柜这边不能直接听到什么,从别人那里怕还是能打听到一些消息的。而除了围着花掌柜和板牙娘、板牙奶奶的这一圈人之外,不远处,跟板牙奶奶堪称“闺蜜”的陈大奶奶身边也围了一圈人

  小镇上的人总是这样,凡是比别人知道得多一点什么,一个个便以为自己成了“半仙”,总忍不住要向旁人炫耀一番自己知道别人还不知道(或者自以为别人还不知道)的事情。这会儿围不到花掌柜身边的女人们,便都和雷寅双一样,打起了“曲线”的主意,纷纷凑到陈大奶奶那里,打算听一听这二手的消息。

  雷寅双挤进人堆里时,陈大奶奶正故作神秘地压着声音小声道:“你们也都知道的,当年板牙他爷爷为逃鞑子的壮丁,带着板牙奶奶从咱镇子逃走的事。听板牙奶奶说,那个花掌柜啊,就是他们在逃跑的路上认识的……”

  “不对啊,”一个小媳妇道,“板牙奶奶都多大年纪了,那个花掌柜才多大年纪?那他们认识的时候,这花掌柜应该还是个吃奶的娃娃了……”

  “什么呀!”另一个小媳妇自以为知道答案,便不客气地拿肩一顶那个小媳妇,道:“算算板牙他们一家回来,一共也不过才六七年的时间,谁又告诉你,这花掌柜是他们才刚逃出去的时候认得的?不定是后来才认识的!”

  “还真是!”陈大奶奶道,“听说是他们住在原州的时候的邻居。后来天下大乱,他们那里天天打仗,板牙奶奶一家没法子,只好继续往安全点的地方逃。然后两家人就不知道彼此的消息了。唉,”她叹了口气,“那些年死了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今儿能不能活到明儿,能隔着这么久重又聚到一处,也算是缘分了。”

  “可她怎么到咱们镇子上落了户?”一个妇人问道,“她干嘛不回原籍?”

  “不是说了嘛,”那个自以为自己比谁都聪明的小媳妇又拦下那个妇人的话头,抢着道:“不是说她是寡妇失业的吗?想来定是家乡没人了,这才来投奔了板牙一家。怎么说板牙他爹可是在衙门里做事的,她一个寡妇人家,立业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有板牙爹看着,至少那些地痞流氓不敢上门来骚扰的……”

  “诶?”忽然,一个妇人小声道:“我听说,当年板牙爷爷死后,板牙奶奶是带着板牙爹到处要饭,才好不容易把板牙爹拉扯成人的。这么说起来,不定这个花掌柜家里当年曾对板牙奶奶有过‘一饭之恩’,所以如今王家才对她那么尽心。你看,这盘客栈的事,竟没见这花掌柜来过一次,从头到尾都是板牙爹和姚医还有雷大锤这三个人一手办的。”

  ——显见着这镇上众人间,想像力丰富的,不止雷寅双一个。这不,眨眼间竟给花掌柜和王家编出一套《报恩记》来。

  “说到这个,”一个妇人道,“我到现在也没搞得清楚,王家跟雷家,还有姚家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啊?”

  “嗐!”陈大奶奶道,“板牙娘不是姓姚嘛,姚医好像是她娘家的什么亲戚。至于雷大锤,好像跟板牙爹是过命的交情,是结拜过的异姓兄弟……”

  妇人们正说得起劲儿,陈大奶奶一抬头,忽地对上一双圆溜溜的虎眼,倒把陈大奶奶唬得猛眨了一下眼,冲着雷寅双“喔哟”叫了一声。众人这才注意到,她们正议论八卦着的人家,家里的孩子也挤在她们中间,且看样子还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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