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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妻兔相公_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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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皇帝这出人意料地到来,更叫王朗不安的,是御驾竟选了江河镇作为驻跸之所……

这般突然袭击,叫王朗想跟家里通个消息都不成。随着县衙上下一阵混乱,他只得跟着县令大人急急奔向了江河镇。他们才到得半路,就又有人来传令,原来皇上没进江河镇,直接往苗家顶子村去了。王朗不由大松了一口气。

而他松了一口气时,县令大人的一颗心却是立时悬高了三分——显然,那位圣主是听人说起年初山上闹匪患的事,这才想着要去亲临视察的。

要说县令大人确实是个能臣,年初山上闹匪患时,他亲自组织乡丁抵抗,又有山里下来的饿狼帮忙,才没叫那些匪徒形成气候。只是,因当时大雪封山,最终还是叫一些余孽逃进了深山。虽说乡民们都说,这样大的雪,那些匪徒再难活命,到底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这可是陛下亲临,县令大人可没那个胆子拿大兴皇帝的命去赌那点运气。

全县上下一阵紧赶慢赶,才好不容易赶上了圣驾。如此重要的事情,县令自然不敢有一丝儿的隐瞒,便将实情告诉了天启帝。

靠着自己的拳头打下这江山的天启帝听了一阵哈哈大笑,道:“当年武装到牙齿的鞑子朕都不怕,还怕区区几个蟊贼?!”又听说王朗是江河镇本镇人士,便很是感兴趣地将王朗招了过来,一边信马由缰地往山上走,一边问着他江河镇上的一些事。

王朗哪里知道他曾去过江河镇,更不知道鸭脚巷的秘密早已经暴露了,只避重就轻地随意应付了几句,便自以为不引人注目地,试图将皇帝的注意力引导到苗家顶子村去。

那天启帝是何人?一代枭雄!昨儿他人才刚一出江河镇,就派了他的暗卫于暗地里看牢了雷寅双,生怕那有着“鬼师”之称的姚军师会带着这么个“祸秧子”跑了。且当晚,他就从密探那里拿到了鸭脚巷里的三户人家的姓氏人口,因此,也早已经知道了有王朗这么一号人物。虽然他不认得王朗,也一时猜不出那个瘸铁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能够跟“鬼师”毗邻而居,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了……

所以说,与其说是王朗在糊弄着皇帝,倒不如说,是皇帝在糊弄着他。反正皇帝一早就派御林军守严了鸭脚巷,不怕他们在他回来之前逃掉。

天启帝打着极完美的如意算盘,想着先视察完苗家顶子村,办完正事后,回头再慢慢料理雷寅双和姚爷的事——他却是不知道,小镇上来个陌生人都是件极显眼的事,暗卫们没办法近距离跟踪雷寅双,只能远远扎住小镇的进出口,以防目标人物逃逸。偏雷寅双他们运气好,遇到了要进山的山货店老板,且小老虎想着今儿要早起,昨儿一晚都没睡好,所以她一爬上马车就躺下补觉去了。小兔怕她着凉,便拉过车上放着的蓑衣当被子,把小老虎给遮了起来。于是她便这么出人意料地避开了暗卫的眼……

至于说御驾怎么会选了这一片空地扎营,却又是王朗的主意了。

这一片山林,最初时还是王朗带着鸭脚巷的孩子们来打过猎的,当县令大人问着他哪里适宜安营扎寨时,他便给指了这一片地方。

却是再没想到,雷寅双就在这附近……

当看到雷寅双忽然从林子里跑出来,吓得那些御前侍卫们纷纷举着刀箭上前拦截时,王朗也差点儿被吓得魂飞魄散。虽然当时他就在御驾跟前,仍是不管不顾地大喊了一声“刀下留人”……

县令大人被他这御前失仪的行为吓坏了,当即拉着他就跪倒在了天启帝的面前。

天启帝眯缝着眼把王朗打量了好一阵子,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王朗。

而皇帝不问,王朗是不能开口的,所以他只能跪在那里,汗如浆出。

雷寅双被高公公带过来时,王朗正那么忐忑不安地垂头跪倒在御案前。

那高公公停住脚,正要回头吩咐雷寅双向天启帝行礼,雷寅双的眼一闪,却是忽地抬手指住天启帝,大声嚷嚷道:“咦?你不是昨天的那个老爷吗?”她看看左右,又装着个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原来你竟是个微服私访的大官儿?是来替御驾清道儿的吗?”

她这么一嚷嚷,高公公那准备过来拉她的手,立时就僵在了那里。

天启帝能于各路义军中脱颖而出,自然不是什么头脑简单的人物。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雷寅双,他的脑海里立时就闪过了许多种可能。于是他微眯起眼眸,审视着雷寅双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雷寅双扭头看看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军士,再看看矮案后显得甚是威严的天启帝,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你不也在这里嘛……”

她这般一顶嘴,忽地就叫天启帝想起昨儿这孩子的种种有趣之处来。想着这孩子昨儿就已经显露出来的、那略带莽撞的本性,天启帝不由就稍稍放缓了神情,冲她招着手,道:“昨儿听你说山上闹匪患的事,我就想着上山去看一看。”

雷寅双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高公公见了,便伸手过去推她。

她却忽地后退一步,看着天启帝一阵猛摇头,道:“我不过去。”

天启帝忍不住又是一扬眉,“怎么?”

雷寅双撇着嘴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昨儿你不过是个普通的富家老爷,今儿你却是个大官了,我怕死,我不敢过去。”又抻着脖子给天启帝看她脖子上的伤处,“看,我不过是误闯了你们的营地,就险些叫人割了脑袋去,我要是敢靠近你,那些人非把我射成个马蜂窝不可!”

因她站得远,且那伤处原就不严重,天启帝一时还没发现她脖子上受了伤,这会儿看到,不由就拧了眉,目光冷冷扫向刘棕。

刘棕赶紧一垂头,认错道:“臣……”天启帝的眼微微一眯,刘棕立时改口,“属下一时失手……”

天启帝再次看向雷寅双,道歉的话还不曾出口,就只见那丫头又是鄙夷地一撇嘴,不客气地道:“您可别拿他撒气,他们伤了我也不过是职责所在,我不怪他们。”

天启帝的眉忍不住又是一扬,笑道:“那你是怪我喽?”

雷寅双张嘴想说什么,可又生生忍住了,噘着嘴道:“我娘说,撒谎不是好孩子。”——那言下之意,她是怪他的,不过因着他的“官威”而不敢承认。

天启帝不由仰着头一阵哈哈大笑,挥手道:“恕你无罪,你说吧。”

雷寅双的眼一亮,往前蹦了一步,却是引得刘棕又是一阵紧张。“真的?!”她看看天启帝,“那我可说了,但你不许生气!”

说着,仿佛害怕他会反悔一样,噼哩叭啦地说道:“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是大兴的天下,这林子也是大兴的林子。是大兴的东西,自然是您当官的能来得,我们这些小屁民也能来得。可凭什么您在这里扎了营,就不许我们靠近了?便是不许我们靠近,您好歹拉条横幅设个帐幔警示一下呀!就是那猎人挖个陷阱,还知道要在边上做个记号,以防别人误触呢,你们这般什么标示都没有,还要怪我们不懂尊重,冒犯了官威,想想我都不服气!”

雷寅双之所以说这么一大串,不过是她怕皇帝佬儿追究她的惊驾之罪,所以才想先拿大道理压着皇帝的。却是再没想到,皇帝那儿还没吱声儿,板牙爹早已经被她的鲁莽吓得不轻。他生怕天启帝翻脸要了雷寅双的小命,此时也再顾不得规矩,往前爬了两步,向着天启帝一阵猛磕头,求情道:“皇……贵人恕罪,这孩子自小长在山野,不通礼数,冒犯了贵人,小的愿意替她顶罪,只望贵人看在她年幼不懂事的份上,饶恕于她。”

亏得这是在林间草地上,不然以他磕头的这个动静,只怕脑浆子都能磕出来。

天启帝看看他,再看看雷寅双,忽地哈哈一笑,道:“她倒也没说错,不知者不罪,原就该是这个道理。”

雷寅双的鲁莽在天启帝看来,却是从侧面证实了这孩子应该是不知道她的身世的。否则,他可不信这世上会有这么没心没肺又胆大包天的人。

能做到万人之上的人,总有些过人之处。天启帝便是如此。便是知道这“虎爷”身份可疑,甚至她的存在可能会对江山社稷带来一些隐患,但这却不妨碍他喜欢这孩子活泼憨直的禀性。当然,将来若是发现这孩子留不得,他也绝不会因为今日的一点喜欢就对她手软。

他看看那孩子脖子上的伤,冲高公公挥了挥手,命他把雷寅双带下去处理伤处,他则叫起王朗,故意问着他雷寅双的身世。

王朗哪里知道那位深沉似海的心思,只说这雷寅双是邻居雷铁匠的独养女儿,其母在她五岁时病故等等江河镇上人人皆知的一些事。

皇帝只笑了笑,倒也没有当面戳穿于他,然后便命人拔营起寨,准备继续去往苗家顶子村。

雷寅双被随行的太医仔细地拿干净的白纱布裹住脖子,再被高公公领回御前时,那顶营帐已经不见了,天启帝则站在踏香的身边,一只手抚摸着那匹巨马粗壮的脖颈。

立时,雷寅双的眼就黏在了踏香的身上。

她这和昨日如出一辙的眼馋模样,逗得天启帝不禁又扬了扬唇角,回头问着雷寅双:“还没问你怎么也跑来山上了呢。”

雷寅双的眼黏在大黑马的身上,心不在焉地答道:“昨儿跟您说起那些事,叫我想起我也有日子没见我那些朋友了,所以我就带着我弟弟们上山找他们玩去……”

说到弟弟,雷寅双才忽地想起她那两个“弟弟”来,那黏在大黑马身上的眼立时就恢复了清明。

王朗刚才只顾着替雷寅双的小命担心了,一时也忘了那虎兔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这会儿听说小兔就在附近,他不由就看着天启帝一阵眼神闪烁——他拿不准,这会儿叫这对甥舅遇上,于他和雷寅双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说“天威难测”,皇帝讲理还好说,若万一不愿意讲理,认为他们这些年是故意扣下小兔不放他回家的……

他忽地打了个激灵。因为他才想起来,雷寅双说的是“弟弟们”……就是说,不仅小兔在,他家板牙也在……

就在王朗的脑子里飞快转着各种念头,想着怎么保全这几个孩子时,天启帝那里已经在邀请着雷寅双一同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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