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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妻兔相公_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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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脑洞”这玩意儿,不是只有雷寅双一个人独有的。

天启帝眯缝着眼盯着雷寅双时,被人反剪着双手压在地上的江苇青则维持着跟雷寅双一样的姿势,高抬着脑袋,寻找着雷寅双的踪迹。

许是怕他和板牙会跟雷寅双“串供”,那些军汉并没有将他和板牙跟雷寅双扔在一处,而是单独扔在了一边。

他抬着头,透过高高的杂草缝隙往四周一阵张望,只眨眼间就看到了不远处被捆成一条僵虫状的雷寅双。这会儿她那纤瘦的身躯正被两个健硕的大汉压在地上,只能高高抬着个脖子,却是又叫他一眼就看到她脖子上缠着的一截白色纱布,以及那因挣扎而渐渐渗出纱布的一抹血痕。

前世时的江苇青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霸道任性到目中无人的主儿,如今他这看似好好先生的模样,与其说是他“脱胎换骨”,倒不如说,是因为前世的那点坎坷,和跟在虎爷身边的几年平静生活,叫他渐渐学会了收敛。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换了一世,他仍然还是他,那深入骨髓的傲气和霸道,却是一点儿也不曾变过。如今忽然看到被他细心呵护了多年的小老虎居然被人如此对待,且还在要害处见了血,江苇青只觉得眼前忽地一片血红,若不是身旁一直在大喊大叫着的板牙恰好在这时候被人堵了嘴,他不定也要跟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不过转眼他就冷静了下来。都不用怎么仔细分析,他就能预料到,只冲着鸭脚巷应天军的背景,不管他们有没有杀王刺驾,一个嫌疑却是再难逃过的了。唯一能救大家的,便只有他了……

江苇青压抑下满腹的怒气,用力抬起头,看向他那五六年都不曾见过的皇帝舅舅,却因他被人死死按在地上,极目处只能看到一片草地,以及两支斜插在草地上的利箭……

江苇青这里想着办法脱困时,天启帝却只不感兴趣地扫了被人扔在空地当中的两个男孩一眼,便又扭过头去,盯着雷寅双一阵暗哼。

当然,他还不至于怀疑这样的计谋是出自这孩子之手。但她的背后,可是站着当年应天军的军师,那赫赫有名的“鬼师”的。而他之所以对“鬼师”那么感兴趣,则是因为此人确实是有才学的,且如今三家争天下的事已经过去了十来年,他很希望能够说服“鬼师”为朝廷效力。却不想……

许那人心里,始终只愿意效忠于他的故主一人,所以才会偷偷养了故主的这最后一丝血脉……

这么想着,天启帝看向雷寅双的眼里,渐渐便带上了一丝杀意。

他眯缝着眼,正准备喝令人去捉拿“鬼师”时,忽然就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高声叫道:“你们都瞎了吗?!那刺驾的箭是什么箭?板牙的弓又是什么弓?他怎么可能射出这样的箭去?!”

一开始,天启帝还以为开口之人是雷寅双,可雷寅双的声音却是要比这个声音更加清脆一些,且她说话时虽然声调活泼,却总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亲昵感,此人的话语间却是透着一种不容忽视且理所当然地盛气凌人。

这语调天启帝可一点儿都不陌生。京城的世家子弟,以及他那些儿子女儿们,甚至有些朝廷大员们,只要不是对他,对别人说话时,总带着这么一种不经意地高高在上。

虽然心里觉得说话之人肯定不是雷寅双,天启帝仍是先看了雷寅双一眼。见她睁大着双眼,一边焦急地摇着头,一边看向那空地上的两个男孩,天启帝这才扭头看向刚才被他忽略过去的那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都是满脸的脏污,那个一直骂骂咧咧的男孩,此时早被人拿破布堵了嘴;另一个男孩则和雷寅双一样,虽然被人压着双肩,却仍努力高抬着头。

天启帝立时就注意到,这孩子生着一双好眼。那眼白微蓝的大眼睛,蓦地就叫天启帝有种说不清的熟悉之感。

那压着江苇青的侍卫,原还当他是个乖顺的,如今听他忽然一开口,立时都将手按在了他的头上,将他的脸压进土里,叫还有话未说完的江苇青啃了一嘴的草根泥土。

便是这样,他仍是高声叫道:“你们不是自诩是沙场上的老兵吗?怎么就不仔细看看那箭?!”

那“自诩”二字,不由就叫天启帝又眯了眯眼——近身伺候之人都知道,天启帝常爱自谦自己不过是个老兵而已……

他想了想,却是先放过这一点疑惑,抬眼看向地上那两支险些要了他性命的利箭。

因他不曾吩咐过,地上的两支箭依旧原样插在地上。一只箭,斜插在一丛及小腿高的乱草旁;另一只,则插在因他滚动而压伏下去的一片野地里。

之前的遇袭受惊,加上因怀疑自己中了圈套而引发的怒气,叫天启帝一时只顾着生气了。如今听那孩子一嚷嚷,他才总算冷静下来。

便如他常常自谦的那样,作为一个老兵,冷静下来的他只一眼,就从那两只箭的位置以及形状上看出了许多之前不曾注意到的事来……

他微眯起眼,头一次开始仔细回想着整件事的经过。

他记得当他从眼角处看到“虎爷”伸手要去摸踏香的屁股时,他正打算回头去喝止她的。只是,那一刻,不远处树上忽然出现的一点闪亮分了他的神。他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雷寅双的手已经落在了踏香的屁股上。受了惊的踏香带着他猛地往前一窜,于电光火石间,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左肩后侧挂了一下。战场杀伐十几年,早叫他形成了一种保命的直觉,便是他的头脑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于是他滚鞍落马,又依着直觉就势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

天启帝的眼一闪,立时拨过自己的左肩。果然,那左肩头后侧的衣料上,被划破了一道不起眼的小口子。

他放下手,目光深沉地看向雷寅双——就是说,若是没这孩子不知轻重地那么胡乱一摸,只怕此时他早已经挂了彩……

天启帝向着高公公摆头示意了一下,高公公便命人去取了地上的两支箭。

天启帝就着高公公的手看看那箭和那把断弓,便回头吩咐着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刘棕,“你看看。”

被惊得出了一头汗的刘棕赶紧上前施了一礼,接过那弓箭一阵仔细打量,然后悄悄回头瞪了一眼那办错差事的副手,抬头禀道:“这弓是土制的弓,箭……”他略顿了顿,到底还是老实答道:“这是制式的箭。”

见他避重就轻,天启帝冷笑一声,问着他:“这样的弓,能射出这样的箭吗?”

刘棕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不能。这种土弓的材质不够硬,便是硬要用这种箭,最远也射不出三尺距离去。”

见他还算老实,天启帝便没再对他施压。

而那堵了嘴被压在地上的板牙,则立时跟条扔上岸的鱼似地,撅着身子就是一阵蹦哒,一边不甘心地“呜呜”抗议着。

雷寅双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抬着脖子冲皇帝叫道:“我们不是刺客,快放了我弟弟!”

天启帝横她一眼,见那些卫士按着她的脑袋,想把她也跟之前开口的那孩子一样按进土里,便随意挥了挥手,这才免除了雷寅双也啃一嘴泥的下场。

而虽说种种事实叫天启帝对雷寅双去了一些疑心,可到底今儿的事有着太多的巧合。他便冷哼一声,答着雷寅双道:“就算这两支箭不是你‘弟弟’所射,此事也未必跟你们没个关系。”说着,冲着刘棕一摆头,他则起身便走。

刘棕过去一把提起雷寅双,却是不知要如何处置于她。

王朗见了心头一慌,当即大叫了一声,只是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看守他的侍卫一刀背给拍昏了过去。

便是被人很没面子地提着腰带拎起来,雷寅双也只咬着牙没吱声。可看到王朗被人打昏,她却是急了,不禁一阵大叫。板牙见他爹被打,立时也跟着一阵“呜呜”叫唤。顿时,场面又有点混乱了起来。

于一片混乱中,小兔那清凉的嗓音却是再次响了起来,“我以我母亲的灵位起誓,我们绝对没有危害陛下性命的嫌疑!我母亲叫郑帘,我叫江逸。我舅舅叫郑容……”

正挣扎着的雷寅双忽地就是一怔,扭头看向江苇青。

那已经骑上踏香的天启帝也是一怔,猛地回头看向江苇青,然后一皱眉头,拨转马头,缓缓向着江苇青踱了过去。

听江苇青报出皇帝的名讳时,看守着他的两个侍卫都吓了一跳,赶紧再次用力将他的脸按进土里。直到看到皇帝圈回马头,又冲着他们抬了抬手,这二人才松开一直揪着江苇青头发的手。

终于可以转动头部的江苇青扭过头去,吐出嘴里的草屑和泥土,又大声叫道:“我叫江逸,名字是母亲求舅舅所赐,说是要借舅舅的福气保我平安。母亲生前给我留的小字是‘苇青’二字。我生于太平初年三月初三,今年十三。”又重复道:“我舅舅叫郑容,明年恰好是他五十寿诞,也是我外祖母的七十大寿……”

提到外祖母,江苇青的声音忍不住颤了颤,却是强行压抑下那股忽然升起的酸涩,大声又道:“我是天元八年四月十三日,从京城西郊的碧水山庄被人带走的……”

那两个侍卫虽然松开了江苇青的头发,却依旧牢牢将他的双肩按在地上。江苇青知道,便是他抬头,大概也看不到正准备离开的天启帝,所以他并没有抬头,只侧脸贴着地面,闭着眼一味地往下说着。

所以,他并不知道,天启帝早已经甩鞍下了马,且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直到他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天启帝的声音:“抬起头来。”

那声音听不出一丝的喜怒哀乐。但压在他双肩上的手,却是立时就收了力道,且还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被迫抬头的江苇青睁开眼,眼里那未能消散的酸涩顿时化作一阵湿意。他用力眨着眼,抬头看向天启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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