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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谣_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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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白也被吓了一跳,失声叫道:“这是九岩窑啊,釉色高古,质地醇素,十分难得,我家娘子特地送来给八娘的!”

王氏两眼放光,恶狠狠的道:“那更得砸了!”

就是好东西砸得才过瘾啊,平平常常的物件儿砸着有什么意思?这是范氏的好东西,那更好了!就是要砸她的!

王氏兴奋得连腮帮子好像都透着亮光,双手将这珍贵的九岩窑举至头顶,眼看着就要狠狠的摔下来了!

能红眼里似要喷出火来,撸撸袖子,要冲上去和王氏拼命,“她也太欺负人了!”能白忙拉住她,“若是和她打起来,咱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啊。”能红急的跺脚,“那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她把盖瓶给砸了么?那可是八娘的心爱之物!”

王氏嚣张得意,她带来的婢女和任江城的婢女推推搡搡,乱成了一团。

“砸啊,随便砸。”清亮又安静的少女声音,传到众人耳中。

一片混乱之中,她的声音却是人人都听到了,忍不住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任江城出现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看着王氏,花瓣般的嘴角噙着丝轻蔑笑意。

王氏不由的张大了嘴巴。这个八娘……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眼中含泪央求乞怜,还这么四平八稳的呢……王氏呆了会儿,更生气了,“这可是你让我摔的!看到一地碎片,你可不要哭!”

任江城连连冷笑,“我是不会哭的,只怕二伯母要哭。”

“我哭?”王氏差点儿没被任江城给气乐了,“我为什么要哭?该哭的是你吧,八娘?”

任江城一步一步从楼梯上往下走,曼声道:“二伯母出自名门,又嫁到了刺史府,定然是有些见识的。这九岩窑的盖瓶值多少钱,二伯母心知肚明。你这一摔,至少得摔下去十万钱吧?唉,六姐姐欠我的百两金还没交付呢,二伯母便来摔我阿母的九岩窑盖瓶了。二房真是有钱啊,百两金,十万钱,想必不在话下,伸伸手便能拿出来。”

“十万钱?”王氏愕然,“这么个瓶子,十万钱?”

她举着青釉璎珞纹盖瓶的手,有点抖了。

她知道这盖瓶一看上去便是好东西,却不知道会有这么贵。

这要是真摔了,估计刺史府上上下下,都得骂她败家吧?一下子摔掉十万钱啊……

任江城不紧不慢、从容悠然的下了楼梯。

王媪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一脸紧张,仿佛母鸡在保护小鸡。

任江城到了王氏近前,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挂着浅淡的笑,“二伯母要见我,是么?不知二伯母有何指教呢,是不是来替六姐姐交付那百两金的?”

“你还有脸提六娘!”王氏听任江城提起她的宝贝女儿,怒气上涌,大声喝道:“六娘被打被骂被罚,都是你这坏丫头害的!你还有脸提她!”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任江城不赞成的摇头,“六姐姐是被二伯父打骂责罚的,你这么闹,是在指责二伯父打的不对,骂的不对,罚的不对么?”

“你……你……”王氏被任江城气得说话都结巴了。

任江城微笑看着她,神色诚恳,语重心长,“你和二伯父是夫妻,有什么话和他私下商议便是,又何必这般公然指责他呢?二伯母,你这么做,会让二伯父很伤心的啊。”

王氏气得身体直发抖,“八娘,你跟谁学的,这么坏?”

王氏今天来找任江城闹,一个是看到任淑贞受苦大为心疼,要为任淑贞出气,另一个原因就是任江城一个十四岁的女郎,父母又不在身边,还不是由着她这做伯母的想怎么欺负便怎么欺负么?却没想到任江城寸土必争,寸步不让,就这么针尖儿对麦芒的跟她吵起来了,避重就轻,东拉西扯,把她说的哑口无言。

刘氏带着任淑慧、任淑然、任淑清,由数名婢女簇拥着,脚步匆匆的过来了。

王氏是背对着屋门的,并没看到这些人。

“二伯母这话说的可不对。”任江城心思动了动,一脸无辜,委屈的说道:“我阿母远在嘉州,我在刺史府一向是由夫人教导的。如今我这个样子,自然是夫人的功劳了,这还用问么?”

王氏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幸亏她身边一名婢女手忙脚乱的扶住了她。

能红却是眼疾手快,嗖的蹿过去,把王氏手中的盖瓶抢了过来!

“十万钱呢。”能白过来接应她,两人小心翼翼把盖瓶放回原处,后怕的拍拍胸。

王氏靠在婢女身上直喘气,伸手指任江城,“八娘,你不敬长辈,骄横无礼……”

任江城挑挑眉毛,走近两步,慢条斯理的问道:“我才说过,我是由夫人教导的,二伯母便质疑起我的教养来了。二伯母,你到底是对我不满呢,还是对夫人不满呢?若对我不满倒还罢了,我做小辈的只有战战兢兢服侍讨好,以图二伯母对我观改。若是对夫人不满,我可就没有办法了。”

任江城说着话的功夫,刘氏等人已到了门口。

“谁对夫人不满了?”刘氏高声问道。

“她!”

王媪、能红、能白等人不约而同指向王氏。

任江城含笑同刘氏、任淑慧等人见过礼,有些为难的指了指一地碎片,“二伯母气得把茶壶都摔了。”

王氏大怒,“八娘你血口喷人!你是说我对夫人不满,以至于在你房中摔东西泄愤,对不对?”

“这是二伯母说的,不是我说的。”任江城眨眨眼睛。

王氏站都站不稳了,靠在婢女身上,直喘粗气。

刘氏和任淑慧眼中都有了幸灾乐祸的笑意。王氏是次子妇,但因着是辛氏的外甥女,在刺史府内宅向来是比刘氏更得脸的。现在王氏被气成这样,这母女二人哪能不开心,哪能不高兴?刘氏趁机训斥王氏,“便是真对夫人有所不满,也要当面跟她老人家说清楚,和个晚辈私下里计较这些,成何体统。”王氏急得要辩解,“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任淑慧笑吟吟的走过去扶住她,亲热的说道:“叔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便改,也就是了。”王氏越发生气。

王氏板起脸,“八娘混淆视听罢了,我哪里有对夫人不满?”

如果王氏和任江城面对面争执,让刘氏支持一方,刘氏肯定还是支持王氏的。辛氏毕竟是王氏的嫡亲姨母,心里向着她,就算想挑拨离间也是做无用功。刘氏在心里盘算了下,觉得反正也训过王氏,出了口气,就算了吧。

刘氏便不疼不痒的又训了任江城几句,“小小年纪,还是要学好。尊敬长辈,言语谨慎,不得胡言乱语,更不许诽谤长辈,违逆长辈之意。”

任江城不由的心中冷笑,果然人人看着她这父母不在身边、无人撑腰做主的女郎好欺负么?哼,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长辈之意,这里头的说法可就深了。”任江城笑得温柔,“不许违逆长辈之意,八娘省得。不过,大伯母二伯母是长辈,祖父祖母也是长辈,打个比方,若二伯母的意思和祖父的意思不一样,那八娘是听二伯母的呢,还是听祖父的呢?八娘愚钝,还求大伯母指点。”

刘氏眼神凛冽,盯着任江城看了几眼。

任江城无知的回望过去,眼神单纯而明净。

任淑慧、任淑然、任淑清心中都是一惊,八娘变了呢,词锋恁地尖锐……

“自然是听你祖父的。”刘氏忍下一口气,语气温和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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