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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谣_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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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一心求和,闻知起了变故,大发雷霆,可是桓大将军等人一口咬定是北朝先发起的进攻,大梁官兵只不过是自卫罢了。大多数官员群情激奋,就连一向不干涉朝政的陵江王也在朝堂上大声咆哮,“北朝是欺我大梁无人么?我虽年迈,愿披战甲,替陛下征讨背信弃义之人!”陵江王这做弟弟的如此英雄无畏,老皇帝做兄长的也不能太软弱无能了,遂长叹一声道:“那便打吧,打完了之后,重新再谈。”

有了老皇帝这句话,南朝官员越发有了主心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和北朝论论短长。

第122章

老皇帝命尚书台拟旨。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震惊了整个京城。

“君”这个封号其实也就是县君了,通常是宗女、命妇的封号,受封者或是有皇室血统,或是贵族、大臣的母亲或妻子。也就是说,除了宗室女儿会因为父亲的身份得到这个封号之外,其余的命妇若想被封为县君,要么是嫁了有能为的夫婿,要么是生下了出色、能建功立业的儿子。像任江城这样年纪轻轻尚未出阁的官员之女能获此封赠,绝无仅有,只此一家。而且,任江城所获得的不是虚衔封赠,而是食邑两千户,实打实的享有林城和山城的赋税收入,这就更加令人惊奇和艳羡了。

与此同时,那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往事又重新在各世家大族之间被热烈传颂,“被陛下封为林山君的这位任八娘子,便是那位在栖霞山箭射北魏三皇子、迫使他同意交出林城和山城的女郎了。”“怪不得呢,原来如此。”“朝廷确应封赏这位奇女子,以酬谢她的功劳。”“对,太应该了,这林山君的封号任八娘子受之无愧、实至名归。”

册封旨意还没正式下来,建康城中已到处是关于任江城的传说了。文人雅士在集会之时吟诗作赋赞美她,市井之间有民谣歌颂她,任江城成了炙手可热、传颂一时的风云人物。

寿康公主向全城世家大族发出请贴,特地选了金秋十月的大好时节,要在公主府举办宴会为任江城庆祝。这样一来,任江城的芳名更是尽人皆知,风头一时无两。

寿康公主是什么样的身份啊,她特地为某位女郎举办庆功宴会,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不光这样,寿康公主还亲自面见老皇帝,要求封任江城为林山君的盛大仪式在寿康公主府举行,在她特地为任江城举办的宴会上宣布。老皇帝不大情愿,“何必这么隆重?阿婧,让尚书台派个官员去宣读旨意即可。”寿康公主很执着,“可是我都准备好了啊。阿父,您就答应我吧。”寿康公主百年难得一遇的跟老皇帝撒起娇,老皇帝抵御不了,只好点了头,“好好好,阿婧你来安排吧。”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寿康公主既然一心想这么做,老皇帝也乐得成全她。

寿康公主得了老皇帝的许可,微笑道谢,翩然而去。

剩下老皇帝独自一人闷闷的发呆。

“阿婧和十三郎这是怎么了,如此抬举那个多事的任八娘。”老皇帝不明白桓广阳为什么要联名为任江城请求封赠,也不明白一向傲慢冷淡的寿康公主为什么要纡尊降贵为任江城庆祝,对此真是既不满,又疑惑不解。

他的弟弟陵江王却是气的够呛,“这个十三郎是缠上我家阿令了,看这架势简直是不死不休啊。要说起来这个臭小子倒是真的不错,对阿令看起来也像是真心的,可桓家行事卑劣,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令嫁到这样的人家去!”

陵江王生了通闷气,到青云巷找任平生去了,“你看好阿令,不许十三郎那个臭小子见阿令,也不许他再打阿令的主意。”任平生唯唯,“是,大王。”请他坐下,命人沏了香气扑鼻的蒙顶茶,“阿令爱这个味道,您也尝尝。”陵江王气渐渐平了,端起茶杯品了品,“好茶。”

任平生笑问:“大王,那寿康公主府的宴会,还让阿令过去么?”

陵江王眉毛跳了跳,又生起气,“阿婧那个脾气我还不知道么?多少年了,她不管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就连对她那做皇帝的阿父都一个样!现在她这么捧咱们阿令,你说是因为什么?十三郎真是贼心不死!”

“是,贼心不死。”任平生赞同的点头。

十三郎就是贼,想偷死他宝贝女儿的贼。

为了达到目的,十三郎把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联合朝中重臣为任江城请求封赠,唆使他的公主母亲出面宴请,和任启交好,以至于任启见了他便笑嘻嘻的叫“阿兄”,几天不见就想他,吵着要见他,他妹妹桓昭也是频频出入青云巷,桓大将军对陵江王府、对任家一再示好,桓十三郎这是把他全家都折腾了一遍啊,为了接近讨好任家,不惜血本。

还有,任淑英和任淑贞和亲之后,桓大将军便出面说服王丞相将任荣生调到了吴郡任司马,举家搬离京城,青云巷因此得到了清净。

如果任荣生还留在京城任职,就凭王氏那个性情、那个作派,肯定三五不时的会上门骚扰。虽然危害不到青云巷什么,可是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凭添多少烦恼。

不管怎么说王氏和范瑗也是妯娌,范瑗想要长期不理会王氏、不和她来往是很困难的,因为任荣生的这次调离,范瑗真是浑身轻松,心情愉快啊。

“那,寿康公主府的宴会,还让不让阿令参加?”任平生问道。

寿康公主已经向全城各大世家派送了请贴,要为任江城庆祝,这天任江城当然是主客了。如果任江城到寿康公主府做客,以任平生对桓广阳的了解,肯定会想方设法见到任江城,和任江城单独相处。陵江王既然不许桓十三郎和任江城接触,任平生便有了这样的疑问。

陵江王咬牙,“十三郎这臭小子净是给人出难题!”

不去吧,寿康公主是一片好意,岂不是辜负了她么。而且,封任江城为林山君的盛大仪式就是要在那个宴会上举行的,任江城如果不去,那不止是不给寿康公主、桓大将军面子,还好像是在和老皇帝赌气似的。可是真应邀去了,在桓十三郎的地盘上,难以确保他不和任江城见面,不向任江城献殷勤啊。

陵江王自己在和自己挣扎,任平生安安静静的陪他坐着,也不催他。

“小郎君,莫跑这么快。”外面传来婢女陪着笑的、小心翼翼的声音。

“阿倩来了。”陵江王精神一振。

门帘被掀起一角,任启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阿倩过来。”陵江王含笑冲了招手。

任启咧开小嘴乐了乐,撒着欢冲陵江王跑过去,熟练的攀到他怀里坐下,“翁翁,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从怀里取出一个由雪白绫帕裹着的小包,打开,献宝似的给陵江王看,“这是鲜花酥,阿姐命人做的,又香又甜。”陵江王看到帕子里包着两粒小小的、桃花状的小酥饼,便乐呵呵的道:“阿倩一粒,翁翁一粒,好不好啊?”任启乖乖点头,“嗯,好。”伸出小手要拿小酥饼,看到任平生在对面坐着,含笑看他,又有些犹豫了,“阿父也在……”想了一会儿,很快下定决心,“阿父不用了,他不爱吃甜的。”拿起小酥饼,一块送到陵江王口中,一块自己飞快的吃了。

陵江王和任平生忍俊不禁。

小孩子真是有趣啊。

“阿兄请我到公主府玩,翁翁去不去啊?”任启坐在陵江王怀里,啰啰嗦嗦的问着他。

陵江王看着他明净的眼眸、期待的眼神,哪里忍心说不去呢?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任启高兴了,“我去让阿姐再做好吃的,我要包起来两粒,一粒我吃,一粒给阿兄。”说着话,他从陵江王膝上滑下来,冲陵江王和任平生摆摆手,欢快的跑出去了。

“这个可恶的十三郎。”把陵江王给气的。

任平生同情的看着他。

虽然陵江王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情愿,可是为形势所迫,最后不得不答应任江城到寿康公主府赴宴。

任平生陪他说了会儿话,把最近直接登门求婚或是央人从中说合的人家说了说,“……大王,这些人家有些是之前没有打过交道的,应该是慕名而来。还有些人家是有来往的,之前并没有这个意思,现在一下子冒出来了。”

“不行。”陵江王一律给否定了,“趋炎附势,瞧着阿令风光了便想高攀,不要。”

任平生无可无不可,“其实阿令还小,我根本没有要将她许配人家的意思。不过求婚的人若是接连不断的涌上来,要一一拒绝,也有些费神。”陵江王不在意,“一家有女百家求,像阿令这么出色的女郎自然有人欣赏,青云巷的门槛便是因此被踩破了,也没什么稀奇的。”任平生粲然。

任江城即将被皇帝封为林山君、食邑两千户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登门求婚的人确是络绎不绝,有人是直接上门毛遂自荐的,也有人委托和任平生有交情的人委婉提亲,一时之间真是热闹的很。

就连郗氏也动了心。

她仔细想了想,“阿令容貌人品才华是一等一的,无可挑剔,只是家世弱了些,不大配得上我儿子。可是现在她就要有县君的封号,并且食邑两千户,并且听说这个爵位可以传承下去,由其嫡长子继承。这样一来,她家世上的缺陷,便完全可以忽视了啊。”

等范静回家之后,她便和范静商量起这件事。范静有些奇怪,“娘子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阿令,怎地今天忽然提起来想要聘她为儿妇了?”郗氏有些不好意思,“从前阿令还小,我便想冷眼多看些时日,看看阿令的性情脾气将养,和咱们琛儿是否相配……”范静道:“若说聘阿令为儿妇,我当然是再乐意不过。不过,阿令和妹妹、妹婿分别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团聚了,妹妹的意思是多留阿令几年,不肯轻易许婚。你便是现在去提了,妹妹和妹婿也不会答应的。”郗氏迟疑,“听郎君的话意,你早就有这个意思,早就和小姑提过么?”范静一笑,“我早就有这个意思,却没明白和阿妹提过,只是问过她对阿令的婚事有什么想法。阿妹说了之后,我便没有再提。”郗氏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

她心里有些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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