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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令_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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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则铭不开口,只默默看着他。

  两人对峙片刻,黑衣文士低头:“那我过几日再来……”说着又朝他施了一礼,弯身出门。

  方行了几步,先前那狱卒赶了进来,道:“看个人怎么这样久?”

  黑衣文士笑:“我与陈将军许久不见,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狱卒道:“纵然是卖许大人的面子,可天牢也不是拉家常的地方啊!”那话中便有些埋怨之意。

  黑衣文士道:“是是,下次不敢了。”

  狱卒瞠目:“我的爷,还有下次啊。”

  那位许大人也不过是刑部一名主事,说这黑衣文士是陈则铭旧友,听闻消息前来探望。狱卒不敢得罪,才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其实天牢重地,没点门路哪里进得来,先前陈府的人来了几次,使了不少银子,但朝中无人,还是给挡门外了。这人居然要三番四次的往里头跑,却是不知死活。

  黑衣文士见他脸色不善,忙道:“这是孝敬官爷的一点心意,官爷千万收下。”

  狱卒话虽然说得硬,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又难免心动,装模做样推辞了两句便收下了。

  陈则铭怔怔立在原地,听两人如此推搡,渐行渐远,不复听闻。

  发了会呆,那狱卒折身回来锁上牢门,陈则铭突然开口唤他:“……这位……爷,不知我进来有几日了?”

  狱卒惊讶回头。

  陈则铭入天牢后鲜少开口,终日里失魂落魄,头痛时撞墙不止,几日下来,众人议论纷纷,都说这位将军有些癫狂。眼见曾退匈奴,领兵数十万的大将,竟然落到如此田地,一个个禁不住地唏嘘。

  这些话这位当值狱卒也是听过的,此刻见他居然神智清醒,无异常人,大是意外。加上他也曾瓜分过陈府送来的银子,是以回答的时候便分外和气:“回禀大人,已经八天了。”

  陈则铭点点头,再不开口。

  夜间,陈则铭辗转反侧,依然无法入眠。

  黑衣文士的话和杨如钦的话在他耳边翻来覆去地响着,他坐起身,肩上的伤牵动刺痛了他,他硬生生受着,一声也不发。

  律延说的没错,皇帝再无法用他了,哪怕有心包庇,朝野上下也容不了一个曾弑君的重臣。何况这个人从来不是那样仁慈的君主。

  那,自己的下场便是如此了吗,那么多的屈辱,那么多的忍受,全部的全部就换了今日这样的结果吗?

  陈则铭闭上眼,他的痛苦来自那种内心深处的不甘心,他是这样的痛恨着那个人,然而他不能说,不能表露,而皇帝还摆出一副既往不咎的仁厚姿态,在宫殿深处等着他的屈膝低头。

  在这个人的心里,自己能被践踏到什么样的地步呢。

  他不能去想,一想便是彻骨的寒。

  而律延是个太狡猾的人,他看清了自己的无路可退,再微笑着站在悬崖边,把手伸给自己。明知道自己的失足,他功不可没。

  然而他能背叛自己的国家吗,他能背叛自己的亲人吗,他能面对那样的指责和耻辱吗?他能用刀剑对着曾并肩进退的战友吗?他能用马蹄来践踏生他养他的故土吗?

  一个是君王,一个是敌人,他们从不同的方向逼迫他,逼得他一步步后退,逼得他无立足之处,逼得他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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