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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卸甲难归田_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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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嬷嬷光顾着讽刺夫人,却忘了老爷也是庄户人家出身了。她一下子被堵了话,不甘心地道:“老爷可是将军!”

  田妙华无辜地眨眨眼,“我知道他是将军,没说不是啊。”

  玉嬷嬷又说不出话来,谁让她本来也是暗讽,没胆把话说到明面上来撕破脸。

  她深吸一口气放缓情绪,心道这事儿还没完呢,她就不信这新夫人能全扛得住。

  她继续说到:“除此之外府里人的衣食住行都要打点,老爷的衣饰穿戴浆洗缝补,您来做做不过分吧,还有一日三餐——”

  玲珑听到这是真没憋住,“这种事有我来做就够了,怎么能事事让夫人来动手?”

  玉嬷嬷神色一凛,仿佛很大义凛然地对玲珑斥责道:“这些事你要做没人拦你,但是府上只有三个下人,你以为你没有别的事要做吗?这里可不是你住过的将军府,高门大院仆妇成群!咱们家的老爷可是说过不能忘了自家的出身,家里也不会再招奴仆,在这府里凡事只要能做到的就要亲力亲为!就是前夫人也没少替老爷做羹汤缝衣裳,新夫人进门可不是来当让人伺候的贵妇人的!”

  玉嬷嬷起先还比较收敛情绪,到后面几乎是有些激动了,心中尤其不忿地从屋外门口拖进来一个方形小筐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的是程驰这两年磨损划破的衣服。

  将军在外面的时间多,骑马练兵的,衣服磨损勾破都是常事。家里这几年只有她和玉嬷嬷两个女人,一忙起来缝缝补补的事情就被搁下了。衣服不够就买新的先替着,这些还未缝补的旧衣服就被积攒起来。

  玲珑暗暗咋舌,没想到从京城搬到沧州,玉嬷嬷竟然把这些旧衣服也带回来了。

  “将军的衣服都已经有新的穿了,还把这些旧的带来干嘛,将军现在不用领兵打仗也穿不了那么多啊。”

  玲珑没想到这一句才真叫点了炮仗,玉嬷嬷又把筐子抬起来重重地往玲珑面前一放,几乎是吼着:“你好好看看!这都是夫人给老爷缝的衣服!”

  玲珑这下子愕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夫人指的显然不是田妙华,而是已经故去的前夫人。成亲近一年的时间,两人相聚寥寥,竟然只能给他做衣裳来寄托思念,不知不觉就做了这许多件。

  即使在旁人看来,这也着实有些心酸了。

  何况玉嬷嬷日日陪在身边,看着前夫人那日日挺起的肚子,劝她多少回早些休息别累坏了眼睛,她却依然在灯下缝衣,想要早早赶制出来好早日穿在将军身上。

  然而最后,她却连临终也没能再看上将军一眼。

  玉嬷嬷心里是有怨气的。

  田妙华早也有些察觉玉嬷嬷的身份,因为大多被叫做嬷嬷的都是家里的奶娘,而程驰那种身份哪里来的什么奶娘,所以玉嬷嬷多半是跟着前夫人来的奶娘了。

  她从小悉心照料看着长大的小姐,嫁给这样一个一无出身二无钱势的野小子,福没享到还受了这样的委屈。即便前夫人不怨,她也是怨的。

  这也能理解程驰为什么纵容着这样一个处处倚老卖老的老嬷嬷,那无非是出于愧疚,所以她要如何照顾两位少爷也都由她。毕竟程驰自己一个大男人是不懂怎么带孩子的,玉嬷嬷带得如何他也不好过多过问。

  这些事说来无奈,但毕竟是陈年旧事谁也无法改变了。

  田妙华不想被搅进这些陈年旧事的矛盾里去,玉嬷嬷无非就是对于自家小姐死了,程驰却娶了新夫人这件事心里有些过不去,想要刁难她一下而已。

  然而这种刁难对田妙华来说却是不痛不痒。

  “好了我知道了,就是这些吗。”

  田妙华一说话玉嬷嬷立刻调整情绪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她眼里的田妙华仅仅就只是一个武夫的女儿,再花容月貌又如何,女红与厨艺是不会比得过她自小养在闺中的小姐的。

  “我们搬来沧田县的时间也不长,家里还有好些东西没有置办,这两天大鹏和玲珑就跟我去镇上购置,两位少爷我也带出去走走,省得说我锁着他们。夫人把老爷的旧衣缝补完,脏衣服浆洗了,晚饭也一并交托给夫人了。”

  就算玲珑刚刚被玉嬷嬷震住了,不好意思再跟她对着来,也还是不得不说:“这么多事情夫人一个人哪里做得来啊,不然夫人和你们出去,我留下来做好了……”

  玉嬷嬷既然是早打算好的怎么会给玲珑这种机会,当即就问:“你要让夫人帮忙一路搬着东西回来吗?”

  玲珑顿时语塞,田妙华却是同她笑笑,“不碍事的,按玉嬷嬷说的办就好了。”

  玉嬷嬷这样把事情一股脑地推给她,为的不就是看她手忙脚乱,给她个下马威。其他的横竖都只是借口,玲珑就是挡得住一回,也还会有下回,不如干干脆脆的接下来。

  何况人家把管家权和百亩良田都交了出来,田妙华正愁还没打算好自己要在这里留多久,留在这里的时间该干点什么——就让玉嬷嬷刁难一下,当是给她找到事做的谢礼吧。

第五章 刁难(二)

  那边玉嬷嬷带着两位少爷和大鹏玲珑出了门,这边田妙华却什么家务也没有做,只回房写了封信,然后细细查看了家里的账簿,田地的租子和租户情况。

  沈夫人那个人是大家闺秀出身,虽然入乡随俗从来没有嫌弃过田家是跑江湖的,也没有对田妙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好好在家待着却出去给人当“账房”发表什么意见,但想来内心里并不觉得这是很光彩的事。

  是以来程驰这里说亲的时候她对此只略略的提了提,并没有当做什么长处大肆宣扬。家里也就只有程驰知道这一桩,玲珑和玉嬷嬷都是不知情的,否则玉嬷嬷也不会拿这个来刁难她。

  毕竟对玉嬷嬷自己来说这些账本看得她是昏头涨脑,更不可能自己出门去安排收租。只能继续交给一直以来管理此事的账房先生,连对方做事有没有纰漏她也无从查起。

  有时一想到秋天之后就要收这一季的租子,她这老太婆简直一脑门子都是愁。

  终于把事情扔给田妙华,玉嬷嬷还以为田妙华这个武家的女儿会跟她一样头痛,哪儿知道正中了田妙华的心意,连那账房先生她都觉得辞的好。

  瞧这些年这些乱帐,恐怕也就一开始还在正儿八经的收租子,后来发现这些被官家抄没的田地反正也没有人会过问,就打通了上面的关系开始做假账贪起租子来了。

  从前期谎报闹灾收成少,到后面恐怕是干脆私下加了租子。

  这些事情虽然在账面上暂时还没有实际证据,但看看账簿稍微一猜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只消去核实一下附近其他村子这些年的收成情况,再去自家租户问问这两年实际收的租价就能落实了。

  农户最怕就是没有地种,所以就算被人抬高租价,但上面的关系被账房打通他们求告无门,为了不被收回田地也就只能认栽。

  既然账房先生已经辞了她也懒得再去找证据追着人家算账,现在田地在她手里,她就可以好好合计一下留在程家的这段日子可以干些什么,省得在这里虚度光阴。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才从屋里出来,家里还有暗搓搓地关在书房里的那两个人在,她总得解决一下三个人的午饭。

  田妙华的厨艺虽好,但是在水榭的时候一日三餐通常是不需要她动手的,她只需要料理门主每日的茶点和夜宵。其他时候也就是那群臭小子外出归来却不在饭点,或者练完功累了饿了嗷嗷待哺的时候。

  这让她的手艺走向了两个极端,做起甜食来精烹细蒸味美而精致,做其他饭菜却是大火急烹,每餐菜式不多但份量十足,尤其擅长大锅饭。

  虽然到了厨房才发现玉嬷嬷故意把大鹏带出去,家里连个劈好的柴火都没给她留。

  这是想让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换成别的新媳妇恐怕真的要委屈哭了,可嫁进来的人是田妙华,她挽了挽裙摆蹲下来,无趣地拿起一根柴火竖在地上,手指头看似只是轻轻在上面一点,柴火就裂成一条条散落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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