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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_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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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妍心中太乱,无力的任叶青城带她入屋内。

等叶青城帮她铺好床,转身叫她睡下时,才发现她无声无息之间,泪流满面。叶青城不禁心疼,伸手要帮她拭泪,快要碰到时,忽闻她泣道:「师兄……小江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爹他、爹他先对小江做了什么……」

叶青城的心顿时沉入谷底,一股冰冷阴暗的心情瞬间占据整个心房,白妍还在往下说:「师兄,小江受伤那么重……他会死的……我不想让他死……」

叶青城忍了又忍,才终于忍住欲一掌拍醒她的冲动,他瞪圆一双眼睛,狠狠地骂:「滚他妈的小江!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让你如此念念不忘?他杀了你爹,杀了你亲生父亲,你居然还帮他说话,还想去救他,你被鬼迷住了心窍了是不是!」

白妍一双眼睛全是泪光,声音已然哽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师兄……」

叶青城气得一掌拍在床上,白妍在这时毅然转身离开,叶青城难以置信地看她走离的身影,目眦欲裂。

气到理智尽失,等到叶青城清醒过来时,发现他从来都是放在心底疼惜爱护的小师妹光着身子躺在自己身下,早已经哭哑了声音哭肿了眼睛。

顿时涌上的悔恨与愧疚只在心里停留片刻,便又逐渐散去,不论如何,他终于得到了,不是吗?

从此以后,加倍爱她呵护她,用一辈子弥补她。

夜深人静时,黑云遮月,天下一片苍寂,守在地牢外的人东倒西歪躺在地上,数名黑衣人站在气息微弱的小江跟前,先轻手轻脚抱起他,随后迅速把一名不论外形还是穿着都完全一样的人放在小江躺过的地方。

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黑衣人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地牢里,另一个小江同样奄奄一息的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翌日便是周墨潭的大喜之日,新娘迎过门拜完堂之后,不是送入洞房,而是与来喝喜酒的众武林中人一道来到比武台前,观看恶人小江受刑。

一身黑臭血腥的小江被绑在木杆上,身子垂软,一声不吭,似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下面堆满干柴,周炎高坐于上,满意地看一眼身旁的新人,抬头看日头高照,时辰已到,他手一抬,便立刻有人在木柴上浇上油,等他把手放下,点燃的火把便丢进了柴火堆中。

新娘的盖头已经揭下,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禁微惊地把鼻嘴捂住,一身红衣玉树临风的周墨潭伸手轻拍她的背,似在无声劝慰。

任鹏飞隐于角落,看台下众人各色各样的神情,有同情有不屑有看好戏也有不以为然,却不知他自己,是何种面目?任鹏飞从头到尾没看一眼台上的人,在火把人完全覆没时,转身离去。

等台上的人烧成一堆灰炭,台下的人散得七七八八时,白妍披头散发跑到台下,哭得肝肠寸断,直至哭昏过去,默默立于她身后的叶青城才上前把她抱回去。

清风拂过,吹起没来得及收拾的尘灰,吹散在四处,似是谁在无声叹息,不过是一场闹剧。

渡厄城——

一辆马车停在一座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宅邸前,早守在外头的下人正要上前去迎接,马车上的人早迫不及待地冲下来,还未等人看清,人已经消失在门外,只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

等这道不掩芳华的倩影匆匆出现在一间小屋外头时,见她的人都低头恭敬地轻唤一声:「华夫人。」

「人呢?」

「在屋内,还在昏睡。」

随即门口吱呀一声打开,风韵犹存的妇人走入屋中,笔直朝床边走去,先是去看床上人的长相,洗净之后的脸,竟与她有七八分像,手顿时颤抖不已。好不容易才稳住心跳,她向旁人示意,立即有人上前把昏睡的人上衣解开,小心翼翼把人翻过来背对他们,一身大小不一的伤疤,看得妇人双目微红。

「肩胛下三寸……」

夫人默默喃念,用手仔细比对,随后拿出一个小瓷瓶,在背上比出来的地方倒出瓶中的液体,用丝巾轻擦几下,很快,一个莲花形的红色胎记逐渐浮现。

夫人看着这个胎记,再忍不住扑在他的身上用力哭泣。

「娘的儿呀,娘终于找到你了!」

再看孩子一身的伤以及苍白如纸的脸色,妇人心如刀割,她咬牙用力道:「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大夫,一定要治好他,一定要治好他!」

在二月雨水最丰足的时候,一辆马车在清雨迷蒙中缓缓驶来,穿过长长的青石板甬道。甬道的最深处是一座高耸巍峨的城楼,城楼的九米高大门之上,被雨水浸湿的黑底「渡厄城」三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

当下人敲响书房的门时,任鹏飞正与手下在屋内商谈城中的一些较为重要的事情。

若有要事向手下交代时,任鹏飞向来会嘱咐下人如无必要,不可前来打扰,现在事情正谈到紧要处却被生生打断,再如何小心谨慎的敲门声也同样引来任鹏飞的不悦。

任鹏飞压低声音,隔着门问道:「什么事?」

门外传来的声音格外小心翼翼,「城主,有人求见。」

任鹏飞不由凝神:「什么人?」

身为中原第一城的城主,每日来求见于他的人络绎不绝,除非必要,否则他不会亲自去接待,不然光是接待这一事就能把他累死。而守在书房外头的下人,不但值得信任,且跟在他身边基本都有五六个年头以上,熟知他的每个习惯,知道若非来客身分显赫或比较重要,就不要来通知他,让管事的人随便去应付一下便可。

现在听到下人直接来传,任鹏飞不禁去想,会是哪位重要人物在大清早的亲自来访。

屋外的人顿了一下,方答:「城主,来者没有报出名号,管事也认不出这人是谁。」

任鹏飞的眉间的皱褶又多了一条:「不知道来者的身分,你就跑过来通报?」

屋外的声音急促了些:「城主,这个人实在太诡异了,没有一个人能拦住,凡是接近她的人全都莫名其妙昏过去了,若不是不知道路,估计她还会硬闯进内院。」

「什么?」任鹏飞双目一凛,从椅子上站起,立刻有人眼明手快地跑去打开书房的门。

任鹏飞走近前来通报的下人,接着问道:「这人现在在何处?」

「在前院的洛水亭里。」

任鹏飞朝屋外踏出脚步,继续道:「来人共有几个,是男是女?」

「两个人,闯进来的是一个三十上下的妇人,背着一个孩子,孩子被包得严实,看不清模样。」

「妇人?」任鹏飞脚下一顿,眼中有什么一纵即逝,「她说了什么?」

紧跟在他左右的下人赶紧摇头:「城主,这个妇人好似不能说话,一直都是比手画脚,大家看了好半天才明白她想说什么。」

闻言,任鹏飞的脚步不由慢下,正当下人狐疑间,他又开始大步流星朝洛水亭走去。

等任鹏飞看清背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亭子里躲绵绵细雨的人时,便不知不觉停下脚步,他没猜错,来者便是鬼婆婆的唯一弟子,曾经带任鹏飞他们进入万恶谷中的哑姑。

哑姑抬起头,便看见了站在丝丝细雨中的任鹏飞,不禁抿起干裂的唇,伸手轻抚缠在身上的背带。

任鹏飞再朝她走近几步,终于看清哑姑脸上的青白和难掩的疲惫憔悴,放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挥退守在这个院里的其他人后,两三步走近亭子里。

正当任鹏飞犹豫着要不要问哑姑为什么来找他,是不是鬼婆婆的吩咐,又或是问鬼婆婆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事情打算继续折磨他时,哑姑低头把缠在身上的背带松开,随后背对任鹏飞,示意他把背上的人接住。

任鹏飞只好先把话压在肚子里,伸手去接哑姑背上的孩子,当孩子的身子整个落入任鹏飞双臂间时,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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