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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宠记_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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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荞逗留至雨停,方道辞回府。

  斜阳晚照时,章洛扬掐算着时间到了二门,等父亲下衙回府。

  顺昌伯在户部行走,任从五品员外郎。回往内宅时,遥遥见到长女局促地站在那里,先是意外,随即明白过来。

  他蹙眉走过去,“怎么连丫鬟都不带一个?”

  “没、没带。”章洛扬很紧张,答完话才想起礼数,慌忙曲膝行礼。她不想这样,可是没办法改变,能让她如常谈笑的人,只得沈云荞一个。

  顺昌伯的眉毛要拧到一起了,“在等我?何事?”

  章洛扬垂眸看着脚尖,重复着沈云荞教自己的话,“今日沈大小姐来了,说、说了一些关于我的话,我……就、就想来问问您。”

  顺昌伯暗自叹息一声,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磕磕巴巴的,“是不是关于你的婚事?”

  章洛扬掩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是。”

  “这件事,”顺昌伯尽量让语气温和一些,“你不必担心。”

  章洛扬心中一喜,抬眼看向父亲。

  是那样一双璀璨又泛着清冷光华的眼眸。顺昌伯错转视线,散漫地望向别处,“我这几日都在与武安侯府周旋,他们会出面辟谣,不会坏了你的名声。武安侯夫妇当面与我保证过了,日后定当善待于你,不会再纵着武安侯世子胡作非为。再不济,你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回娘家来。”

  章洛扬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目光也一点点黯了下去。

  “你是长女,理当为父母分忧。”顺昌伯语重心长地道,“武安侯多年来得权臣照拂,在朝堂如日中天,哪家与之联姻,整个家族都会受益,不为此,他膝下子嗣焉能如此猖狂?”说到这里,他看向女儿,发现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神无助凄惶,心里烦躁起来,摆了摆手道,“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听你母亲安排便是,我们总不会让你吃苦的。明白没有?”

  章洛扬垂了眼睑,双手交叠到一处,“我听人说起过,说您……说您会妥善安置我,可、可现在……”

  “你这是什么意思?指责我食言么?”顺昌伯视线锋利地凝住她,“人算不如天算。我为你打算得再好,你自己不争气,又能怨谁?我打算让你自幼习武,强身健体、巾帼不让须眉,可你学到十岁就抵死不肯了。我打算让你成为才女,可你却不知上进,凡事都不肯倾力而为。你倒是与我说说,是我食言,还是你辜负我在先?”

  “……”章洛扬对上父亲的视线,看到了他眼中的嫌弃、失望,心头被刺到,疼。最怕父亲这样,但他这些年一直这样,让她羞愧、自卑。

  “你的——瑕疵,你母亲正在给你想法子,到时听她吩咐即可……”

  “爹爹!”顺昌伯的话被一道活泼清脆的女孩语声打断,“您怎么站在这儿说话?快回房吧,今日娘亲亲自下厨做的饭菜,您不想去尝尝?”

  顺昌伯与章洛扬循声望过去。

  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一道绯色身影款步而来。

  是章兰婷,章洛扬的二妹。

  “这就回去了。”顺昌伯的语声自然而然地变得很柔和,“你是贪玩要去外院,还是刻意来迎我的?”

  “自然是刻意来迎爹爹的。”章兰婷巧笑嫣然,“女儿想您了。”瞥一眼章洛扬,停下脚步,不愿靠近那人半步似的。

  顺昌伯转头看着章洛扬,“一道回正房?给你母亲请个安。”

  章洛扬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我,不舒服,要回房。”

  “……”

  “您的话,我记下了。”章洛扬语声艰涩,“我……听您安排。”

  “随你就是。”顺昌伯拂袖而去。

  章洛扬站在原地,看着父亲快步走到章兰婷身边,父女两个说说笑笑走远。

  章兰婷是府里二小姐,大夫人的亲生骨肉,是她招惹了武安侯世子。

  可是父亲不计较,仿佛闯祸的根本就是她章洛扬。

  章兰婷只比章洛扬小三个月。

  母亲、如今的大夫人,是父亲当年两笔情债。

  父亲出门求学游历,遇到母亲,惊为天人,海誓山盟后,将人带回燕京。岂料,祖父祖母已为他定下亲事。

  年轻时的父亲,风流倜傥,却心意坚决,抵死要娶母亲为妻。

  家中拗不过,只得与定亲的那家说了实情,那位闺秀却宁可做妾也要进入章府。事情到了那地步,父亲只得同意。

  当年那闺秀,便是如今的大夫人。

  父母和离之后,这个本就是贵妾又生儿育女的女子,抬了继室。

  ——这些都是章洛扬听沈云荞说的。在这府里,人们说起她的生母,都没有好话。

  太多的人在为大夫人抱不平,说她平白受了许久的委屈,那主母位置本就该是她的;太多的人在数落章洛扬的生母薄情寡义,对夫君孩子无一丝记挂,这些年杳无音讯。

  没有人怪过那个惹祸的男子。

  到如今,章洛扬亦不能怪他。

  她是连生身母亲都能狠心抛下的孩子,又能奢求谁善待。

  章兰婷中途被一种不知名的香花吸引,带着丫鬟过去采摘。顺昌伯笑看着,脚步停了停,没来由地回眸,望向章洛扬。

  她孤孤单单地站在那里,也正望着他。

  娇花盛放,比之她绝美的容颜,俗气。

  霞光辉映,比之她清寒的眸光,失色。

  粉红色春衫,墨绿色裙子,衣料、样式已经过时,可穿在她身上,仍是极为悦目。

  长女的容颜,与原配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偏生性情迥异,一丝讨喜之处也无。

  原配身世成迷,连他也不知她家乡具体在何处,娘家还有没有人。当年她绝决离开,直到如今,再不曾出现。若不是有这个女儿,他真会怀疑那一场□□是一场绮梦。

  不需询问也清楚,长女心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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