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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宠记_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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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时受宠若惊,满心欢喜。便是再小,也能感觉到父亲不愿意看见她,看见她总是没个好脸色。那是唯一一次,父亲在她眼里是个慈父。

  便满口答应了。

  之后才知道,这件事过于辛苦。也忍了。况且后来又有云荞做伴,文武功课上能有个人与她分享失落、喜悦。

  那时小,也太傻,最盼望的是自己的努力能被父亲看到,能得到一句夸奖。

  但是没有,父亲是那样吝啬,不给她只言片语的鼓励。

  其实只要父亲能够给予鼓励,她就能做好任何事。最起码,习武时找师傅就说她有天分,是可塑之才,比云荞还出色。

  可赵师傅不是她的至亲,那些赞许、鼓励,她只当是他安慰自己。还是傻兮兮地继续等父亲的肯定。

  习武半途而废,是因为父亲收留在府里的一个朋友的女儿。

  那女孩叫珠玉,生得珠圆玉润,祖籍沧州,也是自幼习武,到了章府之后,跟她和云荞一起习武。

  也不知为何,珠玉一直看她不顺眼,常跟继母告她的状。

  有一阵子,云荞去了沈大老爷任职的地方,偌大的府邸,她形只影单。

  没两日,珠玉发现了她手掌上的纹路,先是惊讶,随后便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怪不得你双亲都懒得理你,原来是怕跟你太近了招致灾祸。

  她没说话。类似的话她听身边下人委婉地说过好多次,珠玉只是比较直接罢了。

  随后,珠玉又说你便是没这缺陷,你双亲也懒得搭理你,要知道,你生母都对你不闻不问的,依我看啊,定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已经嫁给别人,早忘记还生过你这样一个傻瓜了。

  她被激怒了,生平第一次有了脾气,狠狠地给了珠玉一巴掌。

  珠玉暴跳如雷,两个人打到了一起。

  珠玉废了她一根手指,她让珠玉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也不算大事,可惜还有后续——

  她的手伤了,起先是整个手都疼,不知道哪儿更严重,后来不需再敷药了,她才发现,自己的无名指已失去知觉,拿筷子、握笔都有点儿受影响,弹琴就更别提了,不能不用到,用到便是因着没有轻重成为乱音。

  跟继母说了,继母只是冷笑,说大夫明明说你好了,你怎么还要生事?真当府里有金山银海么?没闲钱供你耍大小姐脾气!

  她自知没得商量,便自己想法子请大夫,到那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个穷人,没银钱请大夫。犹豫几日,硬着头皮去找父亲,想向他说明实情,让他帮帮自己。

  到了父亲的书房外,却听到他正向珠玉的父亲赔礼道歉,说我们这些年的交情了,我那个女儿木讷蠢笨至极,你都心知肚明,这次必是发疯了,才会伤到珠玉,你放心,我等会儿就去教训她。

  到那一刻,她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寒、心凉。

  她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里,躺在床上,第一次万念俱灰。

  要不是亲耳听到,都不能相信自己在父亲眼里是那样的一个人。

  几年的努力,父亲都没看到。难为她还在盼望一句赞许鼓励的话。

  没过多久,父亲气冲冲到了她房里,劈头盖脸一通训斥,走的时候发话将她禁足。

  云荞回到章府的时候,已是三个月后。她的禁足还未解除。云荞得知来龙去脉,去找父亲对峙,说你把那个不要脸的珠玉撵出府去,解除洛扬的禁足,我兴许能不计较不宣扬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所谓父亲,不跟别人细说这件事。

  是因此,父亲才委婉地将珠玉打发出府,解除了她的禁足。

  而她手指的伤已经成了死伤,无法医治。

  从那之后,她不肯去习文练武,只闷在房里,跟云荞的丫鬟学做针线、下厨。她穷,她需要银钱,她抵触父亲想让她学的任何东西。

  父亲对她愈发失望、嫌弃,问过两次便放弃,说你就自生自灭吧,我也懒得管你了。

  又何尝管过她呢?

  除了除掉或是收买知道她断掌一事的人,除了每隔一两年就让继母把她房里的丫鬟换一批,还因她做过什么?

  她想通过努力得到的父爱,他一分一毫都不肯给,不给父爱,也不给让她时日安稳的银钱,都交给他的继室打理。

  每次提及她的断掌,父亲的言辞都是晦涩模糊,似是比她还觉得羞耻。

  她起先兴许是父亲握在手里向母亲示威的工具,到后来,变成了他的累赘、污点。

  父亲还不及祖父祖母豁达。

  他没有章家人的骨气。

  应该是有着很懦弱、自私、墙头草性情的一个为人不齿的小人吧?

  所以,有时她会想,母亲是不是因为看穿了这男人的嘴脸,才宁愿付出惨痛代价也要与之别离;是不是因为她有这男人的一半血液,又有着与生俱来的不足,母亲才不肯再回来看她哪怕一眼。

  做不到因此嫌恶母亲,也做不到理解,她对母亲只有疑问。若能相见,她想亲口询问、得到答案,若不能相见,也不会视为生平憾事。

  最起码,母亲作为血脉相连的亲人,在她心里远不如云荞。

  **

  章洛扬摇了摇头,敛起心绪,专心做着手边的事情,通过碎片的切口长短和字词能否连接来判断可不可以拼起来。

  这种事,其实可以当做一个需要耐心亦或闲情的游戏,只是多数人没有那等闲心,便不肯做,例如俞仲尧。

  人之常情,任谁有了一定的阅历、经历,都不会回头去做小孩子才热衷的事情。

  她在做的,跟小孩子解九连环之类的游戏差不多吧?

  只是她很喜欢这类事,不知不觉就能消磨大把时间,何乐不为。

  不知不觉间,已是霞光满天。

  高进在门口轻咳一声。

  俞仲尧看着书页,打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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