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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美如玉_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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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而如玉又是凄厉一声惨叫,接着便哆哆嗦嗦哭了起来:“钦泽,太疼了,钦泽!”

  但凡人于无助之事,要哭起来,第一反应叫的肯定是娘。

  她没有娘,疼到狠急时叫的,竟是他的名字。张君头一回觉得自己无能,隔着一扇门,一丝一毫都帮不到她。产门犹如鬼门关,张君双手支在门上,高声叫道:“如玉!如玉!”

  忽而一声清亮嘤啼,如玉也止了声,稳婆也止了声,一切的声音戛然而止,唯有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带着对母体的怀念,对这个冰冷世界的不满,哭个不住。

  门开了,丫丫溜了出来,圆溜溜的眼睛,满脸的笑:“二少爷,母子俱安,是个……”

  张君才不听是男是女,挑帘就要往里闯。里面一个稳婆眼疾,一把将门合上:“主家,夫人才生了孩子不能见风的,你怎能带着风进来,急不在此时,你家少爷至少七斤半,又白又胖……还俊,天下少见的俊!”

  两个稳婆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哈哈大笑,一个将孩子抱到如玉面前,展给她看:“瞧这鼻子挺不挺,瞧这眼睛大不大,还是个小子了,夫人,这是你的好福气。”

  十月怀胎,如玉贪婪的看着孩子的脸,筋疲力竭:“钦泽,好好谢谢两位妈妈,辛苦她们三更半夜的守着。”

  张君听到如玉还有力气说话,一颗心才算落到了肚子里。在外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大约两个稳婆将屋子重又收拾好换过新被褥了,才叫丫丫将张君领了进去。

  稳婆抱着那孩子,远远迎了过来,献宝一样要给张君看他的大胖儿子。岂知张君连看都不看一眼,到床前怕自己的手要凉着如玉,先在自己脖子间搓了搓,握过她的手问道:“如何?还痛否?”

  如玉这孩子生的极快,嚎了几声便生了出来,倒也不累,只是产后妇人那点小心思,觉得张君连孩子都不肯看一眼,心中未免有些酸楚,暗道这才头一日,他就如此冷脸,可见必还有疑心。

  稳婆又将孩子抱了过来,张君叫如玉一双眼睛盯着,扫了一眼道:“果真好看!”

  如玉满心的愠怒,欠腰道:“来,叫娘抱抱,叫娘看看。”

  那稳婆连连叫道:“快躺下快躺下,我这就将孩子给你抱过来!”

  张君瞧如玉将孩子抱到怀中,小小一点毛孩子,红突突的脑袋,满头毛儿湿嗒嗒抿在额头上,她那满眼的爱意,舌头得得逗着,低头吻得一吻,叫道:“我的亲儿,我的乖乖小宝贝!”

  张君觉得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孤儿,眼看着如玉解了掖下的衣带,那小王八蛋理直气壮,仰嘴一叨,吮了几口吐了出来,哇哇大哭!

  “乳母,雇来的乳母了?”张君这才省悟过来,如玉无奶,孩子不肯吃,此时乳母不正派上了用场。乳母是他找的,他总算办了件别人操心不到的得意事儿,要在如玉面前显摆,几乎一跃而起。

  张君一脸讪媚的笑,伸手要去够那小崽子:“乳母早就雇得的,快来,叫他来吃她们的奶,不是更好?”

  他这着急麻慌的神情,越发叫如玉觉得他是在怀疑孩子的血统,否则急吼吼的找个乳母来,不就是想早早儿的将她和孩子分开?

  当着一屋的人不好发作出来,如玉笑着挥手道:“几位妈妈也都累了,快回屋去歇着,留个乳母在床前侍着便可。”

  她这是连他也一道要赶出去了。人人都退了,他还不肯走,坐在床前,天还不亮,人困马乏皆要睡觉,奶娘要铺被子等不到他挪步,便抱了铺盖在旁站了立逼着。

  张君还想交待两句,如玉怀中抱着那小崽子,眉也不肯抬,眼神也不给一个。乳母以为张君年少不懂事,提醒道:“主家,自古女人生了儿,都是要坐月子的,您怎么着,也得等出了月子才能搬回来。”

  “如玉!”张君低声道:“那我在外守着你和咱们儿子?”

  如玉总算抬头了,接着那小崽子就开始哇哇大哭。如玉咿咿呀呀的哄着孩子,看也不看他一眼。

  张君忍了满嘴的血出来,到隔壁书房里坐了,见书案上一只大包袱,解开一看,里面一件簇新的青布棉袍子,细白布的衽,真丝质的内衬,下面还有一件鸦青色江绸的,另有一件质地细滑,是牙白色的蜀锦,内里俱壮着细而软的羊毛。再往下翻,三套棉单中衣,另还有七双袜子,皆是她的针线手工。

  恰丫丫窜进来拿东西,张君指着问道:“这些,皆是那来的?”

  小丫丫道:“就这几日,二少奶奶替您衲的,她说,照着您的穿衣,这些至少能管得三年。”

  张君掩上包袱,直挺挺躺到书房的小床上,忽而忆及,自己满心想要讨好如玉,竟忘了细看一眼,如玉生的那小崽子究竟长个什么样子。

  *

  正月里坐月子,恰是个好时候。此地的油酥果儿,奶茶,牛□□,鸡子瘦肉,羊肉汤,几个婆子叫张君上赶着,一顿不带重样的替她做饭。如玉也是胃口大开,汤一碗碗的喝着,两只胸脯鼓鼓的,沉甸甸。

  如玉深深觉得自己不是养了个儿子,而是自鸳鸯淖那海子里捡了头饿狼崽子回来。两只□□沉甸甸刚刚攒足,小家乎呼愣呼愣小猪一样,小嘴儿鼓了又鼓,一会儿就能吸瘪。

  她是次日一早来的奶,抱着那小家伙眯眯糊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他趴在她身上,埋头吃的正欢。母亲的奶一闻就欢,乳母但凡一触便放声大哭,连蹬带踏,丝毫不肯叫人抱。

  未足月的孩子,五官未定,一天变一个样儿。如玉每天早晨起来都觉得这孩子面貌与前一日不同,也曾扫得几眼,张君站在门上像是独宠惯的孩子乍乍然添了弟弟,一脸的落寞望着屋子里一群人忙忙碌碌就忙这点儿宝贝疙瘩,委委屈屈,一脸的幽怨。

  她本以为张君的种儿,生来必定妥妥是个小张君。谁知某日午睡醒来,瞧着孩子的面貌竟有些像沈归。再睡了一觉醒来,留心去看,又觉得像安康。总之,回回看,总觉得他像谁,但就是不像张君。

  眼看足月的时候,沈归来了。张君因为沈归的面子,总算被允许进趟产房,乐的什么一样,如玉许久不曾洗头,头上包着帕子,穿着家常睡衣,脸儿胳膊俱圆了一圈,笑嘻嘻将个孩子递给沈归,等着他的夸赞。

  沈归自来未抱过孩子,接了那圆圆的小宝贝疙瘩在手中,掬宝一样掬着,看得许久,赞道:“好英挺一双眉毛。”

  胎儿只有眉胎,并不曾生得眉毛。如玉凑了过来,笑道:“还未出月子,怎会长眉毛,沈大哥……”

  日光自窗子照洒进来,照在孩子白嫩嫩的脸上,果真两道淡黄色的眉胎上,眉样十分漂亮。如玉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这两道眉毛,倒是十分像赵荡。

  这话她不敢说出来,抬头去看张君,盯着自己的亲儿子,他眼里的嫌弃与鄙夷,又还装了来的欢喜,皮笑肉不笑就像看只小王八一样。张君倒不是疑心孩子的血统,于他来说,管那小崽子长什么样子都是他儿子,为爹的优越感便在这里。

  他连忙陪着笑道:“我儿子,自然无论那一处都好看,走,我陪沈统兵出去坐坐。”

  傍晚回房,如玉去侧间洗澡了,卧房里唯有个小丫丫在逗那孩子玩儿。张君支走了小丫丫,将出生才不过足月的小家伙摆到床角偎好,自己脱鞋坐到了床上,两眼盯着他,细细打量。小家伙,到了暗影处胎眉愈鲜,十分的浓簇,头顶高高竖着一撮胎毛,剔下来做支笔倒是很不错。

  果真很俊,鼻梁份外的高挺,两只眼晴已经能看出深深的陷窝来。一点小嘴红嘟嘟,五官标致而不粗腻,十分的秀气。两只眼睛打量着对面不怀好意的男人脸上的晦气。

  这小家伙,怎么就生的像赵荡了?

  张君深出一口气,暗道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总归是自己种进去又生出来的,虽不是女儿,也很欢喜。跟儿子第一次打招呼,低声叫道:“小王八蛋!”

  大约这名字比如玉所叫的心肝儿宝贝儿跟好听,小家伙居然还哼了一声,并未哭,两只手在包裹外乍乍着。

  张君又道:“我是你爹,给点面子笑一个,叫你母亲欢喜欢喜,要了你爹一床睡,好不好?”

  小家伙也是盯着张君,大约体会到他来意不善,小嘴一撇哇一声大哭了起来。这小小一点孩子,哭起来嗓音嘹亮震耳欲裂,张君被吓的蹿跳起来,连连叫道:“不要哭,不要哭……”

  侧室中水声笑声齐止,如玉冲了出来,还湿着头发,将儿子抱入怀中,看张君的眼神,寒气森森:“出去!”

  张君恨不能明辩:“我压根儿就没惹他,他自己哭的!”

  “出去!”她有两张脸,对着他时冷若冰霜,随即便笑嘻嘻去哄那小崽子。张君死皮赖脸,低声叫道:“儿子!瞧瞧爹,爹陪你坐会儿,好不好?”

  小崽子总算给了点面子,止了哭声。

  张君大舒一口气,盘腿坐在床上,眼睁睁看这小崽子霸占了自己的妻子,理直气壮在他的地盘上拱着脑袋。而如玉要喂奶时,居然还要转过身去,不肯叫他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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