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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美如玉_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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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拂开五彩丝绦,接过玉玺,忽而勾唇一笑,转身去寻如玉的身影。

  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东西牵动他二人的因缘,三千里路上将他和她联结到一起。她今天穿戴凤帔霞冠,在宣读册封诏书后,才会携初一一起出来,受百官之朝拜。

  太过忙碌,张君已有好几天没跟如玉说过一句话。礼仪一样样行过去,他似木偶般受身旁几位几位大臣们的摆弄,直到如玉出来的那一刻,礼乐声,朝拜声齐齐滤去,他听得到她头上那龙凤珠翠冠细微的轻响,听得到她青绣鞋轻轻的脚步声。

  同样深青色的礼服,上绣五彩翟纹,衽以红色云纹相饰。

  比之当初他在静心斋外跪了一夜,木头木脸冲进竹外轩时,她一身吉服,叫周昭捉着的样子更美。两旁有小使跟随,她牵着初一的手,缓缓向他走来。

  张君忽而觉得,事实上上天并不曾选定他为主宰,为九五。她才是上天命定的那个人,她是皇后,所以他才会是皇帝,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是托了她的福而已。

  本来,张君在群臣造金册时,就已拟定了初一的太子之位。他惧内,又时时不忘讨好如玉,三更半夜拿着金册去讨如玉的好,岂知如玉却是不冷不热兴意怏怏。

  以她来看,初一才不过一岁多的孩子,如此小的年纪就位封皇太子,怕孩子压受不住,此事也就罢了。

  这一天的大礼行完,宴请百官的宴席用罢,张君才名正言顺,可以去找如玉讨点好儿了。而且如今有了个很好的字,叫御。

  她仍还住在福宁殿,贴身仍是丫丫在照料。

  张君到了福宁殿外,止退贴身随行的宦官们,沉了许久,搓了搓木了很多天的脸,进门叫道:“初一!初一!”

  如玉早换了那件礼服,在福宁殿东殿临床的宽榻上坐着,瞧地上两个孩子顽儿。当皇帝还有一点好处,就是无论想做什么,只须一个眼色,立刻便有人来办。所以只待张君一个眼色,苏静带着一群小宦官便将两个孩子哄出去了。

  他脱鞋上了宽榻,见她在翻着本折子,乌油油的鸭鬓,头上不过两根玉钗,一件宝蓝色的单色衫子,素素净净清清爽爽,比之方才的凤冠长衣,又是另一种美,心爱她这浓妆淡抹总宜样的样儿,没话找话问道:“礼服为何不多穿得片刻?”

  如玉头都不抬:“脖子怪沉的,衣服也沉,穿着作甚。”

  张君道:“我还未看够,不过是想多看一眼而已。”

  如玉忽而抬头,这下张君才看清楚,她两条柳叶眉紧簇着,远不是白天在登基大典上那和风细雨的笑意。她在生气。

  “谁惹了你?”张君问道:“莫不是景明殿那位又在闹?”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明天让张君和周昭撕叉去吧,哈哈。

第138章 白绫

  如玉自来宽怀不爱生气的人, 张君想不到她会为谁而生气,想来想去恐怕只有周昭, 周昭如今还在景明殿中。

  如玉推了折子道:“大嫂与我自来井水不犯河水, 有什么可生气的,倒是这折子奏的挺好, 你要不要瞧一瞧?”

  张君接了过来。这是外命妇直接上给皇后的折子, 上折之人乃是开封大营统兵,明德大将军白勇之祖母, 她为二品郡夫人,有直接上折给皇后的权力。

  老太太为新朝操碎了心, 眼见得新帝登基, 立刻上疏, 称白勇有三个待嫁年纪的妹妹, 个个花容月貌,端庄大方, 摩拳擦掌,磨刀豁豁,只待新帝一声选妃令下, 便可以入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张君还未看完, 如玉一本本连着扔了过来,老虎发了威,砸的张君应接不暇:“不止白老太太,你瞧瞧,这一个个儿全是上疏要我为你纳妃的, 可着劲儿高兴吧!”

  张君不说话,先就一笑。他不笑还罢,一笑如玉更气。

  这贼厮,五六年前连张草纸都找不到,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讨要草纸,如今倒做皇帝了。二十五六正是男子最好的年纪,白肤净面天生的好相貌,全然不必那御冕龙袍,光凭相貌就能讨小姑娘们喜欢的,真真狗屎运。

  她起身进了寝宫,头上不过两根簪子,卸了揉松头发便要洗澡。见他哈巴狗儿一样跟着,挑眉道:“出去,我要洗澡。”

  张君本来也未曾想过夫纲能立得起来,在旁站了片刻,哀求道:“要不朕帮你洗,初一才能有的待遇。”

  还朕,在她面前也耍起大来了。如玉忽而回头,张君颇为尴尬的憋着笑,两肩抖个不停。大约他积蓄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想要在她面前展现自己为帝的威严,但又惴惴不安,概因她一眼瞪过去,他所积蓄的力量便荡然无存。

  如玉厉声道:“滚出去!”

  张君呆愣了片刻,颓然出门,将那一封封外命妇们上进来的折子全部看遍,才知道如玉之气从何而来了。

  外命妇们齐齐从《周礼》论到《春秋》,从《妇德》论到《女诫》,再从张震之死论起,自然是怦击了一番拒不肯为先帝广纳嫔妃的周昭,为如玉描述了一番若不广置嫔妃的坏处,论了各种各样她不得替他大开宫门,广置嫔妃的理由,老太太们当然不过一个名头。

  张君一份份翻阅,便等于看到一个个老臣们在家里望着自家婷婷玉立的女儿,熬灯费油的样子。

  新帝登基,冷放了一个多月的周昭,也该有个处理了。

  张君出了大殿,唤过苏静道:“苏公公,摆驾,往景明殿!”

  *

  周昭一直都很平静,除了偶尔想起小囡囡的时候哭过两回,仍还过着与原来相同的生活。晨五更而起,颂一遍《大乘本生心地观经》,吃素斋,礼佛,接着,便是痴坐在大殿东侧的窗前,数珠念法号。

  从国公到郡王再到异姓王,直到执掌整府江山,永国府历三代人马背上不下鞍。如今皇位稳稳妥妥,归到了张君身上。

  早在他来之前,在外值守的禁军侍卫,在内服侍她的宫婢便全被清了出去。为防她自杀,这大殿中挪的空空荡荡,就连墙与桌子椅都包上了软褥,便是她想自裁,也自裁不得。

  张君一人进了景明殿,他穿着纯绯色,圆领露白衽的常袍,下踏黑云履,头戴纯黑色直脚硬幞。这样素净的装着,与张震那高衽,肩盘龙胸日月的锦罗之衣全然不同。

  当然,他与张震虽为兄弟,也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周昭硬挺了整整一个多月,回头的刹那,两颗泪珠便滚落了出来。

  站在不远处那穿着绯服的,一脸倔犟的男子,早不是十二年前守在她窗前,执瓦锏傻乎乎的样子。

  他长大了,仍还清瘦,可白净了许多,眸子深了许多,望着她时,眼中也没了当初的深情与怜悯,他看着她,像看着陌生人一样。

  “去年的正月初一,咱们一府的人在延福宫吃团圆饭。你大哥逼着你连饮了两壶酒,然后,你怕御前失仪,提前告退。你离席之后不久,你大哥也离席,他出了延福宫的正殿,连裘衣都未披着,在庭中踱步。”周昭早就备好的说辞,从容不缓。

  她白服素钗,起身走到张君身边,仔细打量着这从十二岁开始,就跟自己结下不解之缘的男子,唇噙一丝苦笑,又道:“我抱着他的裘衣出殿,殿外青鼎中炭火燃燃,他就在那铜鼎前站着,宣诏使冯忠见他面色苦恼,问道:陛下为何而忧?

  他道:后离席早退,朕独饮,又岂能乐之?

  冯忠不解其义,劝道:皇后还在席间,并不曾离席啊!

  你大哥笑而摇头,接着吩咐那冯忠:按皇后之年例,备一份送到永王府,赐予永王妃!”

  见张君听的认真,周昭仰面,薄肩仿佛压着千钧:“所以,钦泽,朱颜并不算什么,我之所以要狠下杀手,是因为他早动了杀你之心。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杀了你,再废了我,然后拘如玉为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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