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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_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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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猫一纵身就消失在门外,快如闪电。

闵安东看看西看看没人在这里,擦着墙根朝前面溜,把李培南要见他的事都忘记了。刚出大门,从楼外灯柱后的黑暗地方无声无息走来一只豹子,瞪着绿幽幽的眼睛,翕张着两列黄胡子,一步步将闵安抵回了楼道里。

这只可是真豹子,相貌就长得十分不友善。

闵安看着豹子白森森的犬牙和鲜红的唇肉,心里直叫苦,念道怎么好巧不巧,这会儿都不见人呢?终于被豹子抵到笼子前时,他已经无路可退,不如遂了它的心意,一弯腰钻进了铁笼里,并挂好了销扣。

闵安抱膝坐成一团,朝低吼的豹子喊:“不服气来咬我啊?”

豹子用前掌拨着铁笼,一搭一搭的,发出刺耳声响。闵安安然地团着身子,背靠墙壁坐着,练嘴皮子功:“我带了宵夜来的,饿不着,看,好大一片谷芽糖,你咬得着吗?”

楼上李培南负手站在帷帘后,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底下的动静。厉群将灯笼拢住,不放出光亮来,悄悄问:“公子以为如何?”

李培南道:“异于常人。”

“还要试他吗?”

“不用试了。他既不呼救,也不喊叫,就是知道我把这楼里的人都撤走了,故意来整治他的。”

李培南本想用下午辛苦捕来的猞猁试试闵安,看他怕不怕这种凶物。因为随后的一件王怀礼呈报上来的案子,恰巧就与猞猁有关。可是李培南根本就没料到,闵安的确不怕猞猁,还把猞猁给放跑了。倒是那只与猞猁外形相似的大豹子,牢牢吃住了闵安,将他唬得动弹不得。

厉群伸头看看缩在笼里色厉内荏的闵安,忍不住笑了笑:“这个小相公当真有意思,怎么安排怎么来,完全是个随心性子。”

李培南走向二楼寝居,厉群想着公子没有发话,那就是要关闵安一宿了,毕竟他还是放走了公子花费力气抓来的猞猁。

厉群灭了所有的灯盏,顺着后楼梯离开了,留下楼道里的一人一豹。

天亮后,非衣练了一套剑法,换好衣装就走向主楼。一进门,他就看见闵安倒在笼子里睡成一团,用袖子遮着脸。豹子在笼子外呼呼大睡,摊着锋利的爪子。

他本想就这样走过去,突然想到这一人一豹似乎睡反了面。他踢了踢笼子问:“你惹他做什么?”

闵安与豹子奋战大半夜,睡得正酣,无奈被踢醒后,就看到华衣美服的非衣负手站在跟前。“谁?”他揉着眼睛问。

非衣不悦地掠了下嘴角:“李培南。”

闵安抱膝坐好:“大概是我把他养的一只肥猫放走了,惹得他没有咕噜肉吃吧。”

非衣踩踩豹子的尾,将豹子唤醒,一扬手,指挥它疾冲出楼道,回石屋去了。他回头又问:“所以他就把你关在笼子里?”

闵安不愿非衣把李培南想得这样坏,忙说道:“是我自己钻进去的。”

非衣冷笑一下,拂袖离开。

闵安见豹子不在笼子边,已经消除了危险,连忙爬出了笼子,整了整衣襟。楼外陆陆续续走进一众侍卫及丫鬟,衣色纷纭,各做各的事,像是没看到闵安似的。闵安靠墙站着,心想世子爷不是还要接见我么,等在这里终归不会错的。

楼上李培南洗漱完毕,用过早点,由着丫鬟服侍,换上了一件玄色窄袖长袍。待她们扎好了紫色金丝蛛纹腰带,他下令摘除身上的配饰,意示轻装出行。

李培南抓过热手巾擦了擦手,对厉群说:“叫他上来。”

厉群下楼请闵安,闵安抚了抚衣角,紧张问道:“就这样上去吗?”

厉群笑道:“小相公还想早上泡个澡么?”

闵安嗫嚅道:“熏熏香也是好的。”

厉群遂了闵安的意,带他去了暖阁。闵安在阁子里熏过香,又低声求着丫鬟姐姐打水来给他梳洗,并偷偷摸来丫鬟姐姐的香汤壶灌了两口。他张了张嘴,溢出一个香香的饱嗝,自顾自地笑了。

乐呵了一阵,他发现长袍和罩衫都染了香气,头发口舌也有香味,就连脸上也热扑扑的,染红了一片。

闵安带着满头的眩晕和满脸的红晕见到了李培南。李培南回头一看到他那已经涣散开来的眸子,就皱了皱眉。

李培南的眉眼本来就生得冷峻,使得他的俊容威严了两分。闵安见他皱眉,知道是自己行为失察了,连忙拢着袖子躬身向他行了个礼。

李培南问:“你又做了什么?脑子这时是清醒的么?”

闵安红脸呵呵笑:“我好像要被您迷倒了。”

李培南冷脸围着闵安转了一圈,他的眼睛和鼻子是极厉害的,走动间,已经察明闵安的衣衫从里到外都换了一套,世子府赠与的中衣、外袍及腰囊都不见了踪影,闵安脸上有猞猁舔出的细小伤痕,身上还有白檀、沉木衣香,鼻端呼出的气息里有曼陀罗花的热劲。

闵安仍在笑着:“知道么,您其实能颠倒众生的,不管男人女人,见您准能迷倒。”

李培南冷冷道:“香汤不能乱喝,兑水才能消除麻味儿。你这么散漫的性子,总得吃次大亏。”

闵安伸手搓着自己的脸,苦恼说道:“您走远点成么?我的心跳得厉害,真的快被您迷晕了。”

李培南在闵安两尺外站定,冷眼看着他。闵安捂住眼睛不敢看李培南,小声说道:“就您家这香汤香气的,迷倒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成问题。”说完后他就不省人事,软倒在李培南脚边。

李培南收了收脚,背手站着,低头看着面前的一团。厉群连忙跑出去拿醒神汤,下楼时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待他取来茶壶,发觉闵安已弓身蹭到了桌椅边,正拉着李培南的衣摆说着胡话:“玲珑的小嘴真香啊……比白檀还香……小手儿也软……比世子爷软……还有阿花……阿花长得最好看……不对……是玲珑比世子爷好看……”

李培南本想叫人把闵安丢出去,突然听到了“玲珑”这个名字,按捺下来脾气,坐在椅子里,任由闵安拽着他的衣摆不放手。

闵安闭眼哼着文人士大夫逛青楼所编的小曲儿,断断续续的,听着不是很清楚。“鼻儿隆隆,口儿小,舌儿香软……奶儿甘甜,腰儿细,脚儿去紧……那些儿,更休要问……”

李培南冷声对厉群说:“灌醒他!”

厉群大步走过,扶起闵安的上半身,将壶嘴对着他的嘴一阵子灌。闵安察觉到不适,不断扭动着头,坐在后面的李培南干脆地拉起闵安的头发,将他一把提住,让厉群灌了半壶醒神汤进去。

闵安完全清醒后,用袖口擦净了脸,退到一旁低头站好,不动也不敢吭声了。

李培南冷脸问:“可以好好说话了?”

闵安躬了躬身,忙应道:“是我错了,请世子息怒。”

李培南问:“你与柳玲珑私下有交情?”

“啊?”闵安抬头,不解地看向李培南,觉察到这样直视人家不妥当,又低着头。厉群在对面小声提醒道:“小相公睡着时,不断念着‘玲珑’这个名字,难道是与她很熟么?”

闵安费力想了一下,有些底儿了,偷偷瞅着对面的厉群,问:“我还说了什么……能提示下么……”

厉群咳嗽了一声,却不敢朝下说了,那些浮词艳曲儿怎能在公子面前再提一次。闵安恨不得再生出一个头来理清楚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稳妥地道歉比较明智。“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请世子恕罪。”

“你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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