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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_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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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做事有分寸,所以没有拉开全部的帐幔,自身低着头,但足以让站在槅门前的两三人看清里面的光景。

李培南坐在床侧,怀里搂着一名右肩裸露的女子,香肌雪肤,与垂落的满头青丝相辉映,无声道出她的娇柔之意。她似乎睡着了,只是斜靠在李培南的胸前,脸容被发丝遮掩,露出了一点淡红的唇。

李培南挽起手中的毯子,将女子秀肩遮住,也掩住了她的周身。“看到了?”他望着槅门前众人冷冷说道,“我召见歌姬需要你们过目么?都滚下去!”

李景卓未曾料到里面竟是一名女子在侍寝,并非是闵安在留宿,脸色还算镇定,摆摆手唤身旁的萧知情与非衣齐齐退下。他也是第一次冲撞了长子的“好事”,又不能在下人面前教训李培南几句,毕竟李培南突然开了窍,亲近起女色来,总比在身边豢养男童要强得多。

非衣见闵安披发敛容,斜斜躺在李培南怀里,心下麻得一痛,一言不发离开了寝居。眼见闵安真的找到了,却不是他预期的样子,而且被李培南抓住机会反将一军,怎能不让他又伤心又生气。他站在后宅前廊里,披着一身冷雨等待天明。

萧知情转过身,背向而立,心里的震撼从微微抖动的双肩显露了出来。李景卓扬扬手,侍从会意放下帐幔,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李景卓说完最后一句:“明早过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转身也走了。

李培南冰冷的声音传来:“全部滚出去,听到了么?”

萧知情清醒过来,对着垂幔里行过礼,带着门口的随从离开了寝居。

李培南小心拉上闵安的外袍,将她里外的衣服整理好了,再放她平躺在床上。她服过药丸,仍在沉睡。他给她盖好了被毯,起身加固房门。

寝居里没留下多少狼藉的痕迹,他坐在桌边守完了下半夜,唤丫鬟打过水,又亲手给闵安擦拭了手脸,再将她唤醒。

闵安从药效里清神后,立刻一跃而起,跑出了帐幔外。李培南在后说道:“外面的人都被我支走了,你回屋里换套衣服,不准再出门,我随后有事要交代。”

闵安低头查看自身衣衫,见无异状,才放下一颗心来。他穿着往日的衣装,自然以男儿自居,草草行了一个礼后,就脚不沾地地跑走了。

跑向边院的路途中,果然不曾见到半个人影,一直摸进竹屋里,才迎面撞见了坐在椅上的萧知情。有那么一瞬间,萧知情的表情是阴冷的,直到抬头见他走进来,她才在脸上显露出一些笑容。

“小相公可还记得,我曾说过需要翻查的老案子?”

闵安点头。

萧知情递过一个小瓷瓶,说道:“侍卫投毒时所放的毒水就在这瓶子里,与多年前的一桩老案的毒源竟是一样,烦劳小相公前去查个仔细。”

闵安先前就答应过萧知情早些去府衙报道,现在又有正当离开的理由,哪有推辞的意思。他接过瓷瓶,转身就收拾包袱,不多久非衣就走到竹门前,冷冷唤道:“准备好了么?”

萧知情抬手朝非衣施了个礼,笑了笑,先离开了竹屋。

  ☆、第69章 借刀杀人

闵安匆匆离开行馆,未曾想到,此后要去的地方并不太平。他留宿在世子寝居里,且还是个女人,这两点事由给了萧知情极大的震动。

萧知情是最后一个离开寝居的人,她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走了一刻,才清醒过来。

自己怎会这么糊涂,看走了眼,还以为闵安只是一时获取了世子好感,留在他身边充作玩物的。官场上有极多豢养小倌、男童的惯例,有的甚至入了官员的厅堂,她听得多了,自然受影响,默许了身旁的习气,一度认为世子沾了点此类癖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闵安并不是男童,已经得到世子宠信,其地位扶摇直上,或许不久以后,她就能堂而皇之地入驻世子府做女主人。

到那时,她萧知情又该怎么办?

不如先下手为强。

萧知情始终记得王爷对她的鼓励,王爷说,一个小童不算什么,只要她肯用心,世子府的主母位置就是她的。

既然王爷都认同了她,那么此时她用点心也尤为必要。

她想着,前面已经做恶事开了头,后面就不能退缩了。宝儿曾对她说过,闵安雷雨天爱犯一些毛病,若是碰见闵安奇奇怪怪的样子,避得远一些就成。在今天傍晚,她看到天要下雨,突然觉得这未尝不是一次好时机。

她要戏班子唱《双子抱冤》,果然不出意外刺激到了闵安的心绪。或许到了深夜,闵安就会像往常一样,做出一些冲撞而大不雅的事情。

萧知情以值夜为名,等在了楚南王所居住的宅院前,打算一听到动静,就呼出王爷查看,让他彻底看清闵安疯疯癫癫的真面目。

王爷看后必然不喜,由王爷给世子施压,比她去世子跟前讨眼缘更好。

可是她没料到,行馆的随从来报告说,二公子为了找闵小相公,一言不合,与世子交手打斗。

闵安呢?闵安怎会没有动静?

萧知情带着讶然之情赶到了寝居里,她眼尖,看得出来世子怀里的女子,肩膀瘦削,左臂落在床阁里,被厚厚的被褥小心垫放着。

一定是闵安。

萧知情满身冰凉地走出来,淋了一阵雨,也浇熄不了心头的熊熊妒火。她并非是容不下闵安,只是不甘愿输在这样一个忽男忽女且出身低的人手里。

大雨倾盆,冰珠子一样砸在她身上,她任由雨水四处蜿蜒,遮掩了她的眼,她的心。曾有一刻,她觉察到自己的模样太过丑陋,以至于心底也生出了厌弃之感。她其实知道,原来的自己并不是这样善妒的,因为在世子跟前,她始终保持着一席之地,她代替世子参加逐鹿大赛获胜,成为府里最受宠的家臣;又判出一桩桩的麻烦案子,获得世子青睐。可如今闵安来了,取代她的地位,做着她以前做过的事情,不久之后,想必世子就可以撇开她,打发她去王府候命。

她十分不甘心。

在雨里茫然走着,夜幕上的电闪雷鸣也不能照亮她的眼睛。整治闵安需要一个理由,获得王爷全力的支持,再由王爷弹压世子,才不至于让她落进世子眼里,被他嫌弃。她走了一刻,调动所有心神来思索这个问题,突然想到了绝妙的借口。

十一年前,华朝先皇囫囵判了闵安父亲闵昌的弹劾案,在当时留下诟病。闵家树倒猢狲散,只有闵安还在仕途上苦苦爬升,可见他还是想翻案的。若他顺利翻案,势必会推翻先皇决议,对于已经殡天的先皇可是大不敬。

想到这里,萧知情的心态越发坚定起来。

寅时夜深,楚南王暂居的宅院里,直挺挺地跪着一道身影。

萧知情抿紧嘴,忍受着暴雨砸身的冷痛,只为着后半夜的谏言能顺利进行下去。李景卓本来就没睡得安稳,听到侍从通传后,知萧知情有话要说,索性唤她进屋,。

萧知情在走廊上接过侍从手巾,擦净了发丝和脸庞,穿着湿淋淋的衣裙走进厅门。她低着头,径直走到李景卓椅前跪下,第一句就说:“微臣有罪,辜负了王爷的栽培。”

李景卓摆手唤退所有侍从,再沉着脸说道:“罪大,依国法处置;罪小,出门由我担待。”

萧知情磕了个头,苍白着脸答道:“微臣以下犯上,在王爷茶杯里下毒,想嫁祸给闵安,罪及死。”

李景卓不由得冷了声音:“竟然是你下的毒?看来是我愚蠢,养出了一只白眼狼!”

萧知情双眼流泪,再磕了个头:“微臣的目的是引发闵安查探毒源,将他打发到乡野之地去,决计没有毒害王爷的心思。微臣知王爷心结沉郁,一定不会喝那杯茶,所以才敢下了少许的毒,确保不会毒伤王爷的身子。王爷若是不信,可取来函封证物验查!”

李景卓伸手点了点萧知情的发顶,冷冷说:“我可以不追究你犯的错,可那名侍卫,怎么又给你白白陷害,说他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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