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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_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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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衣仍执意套回闵安的归属:“闵安是我推荐给你的,你却左右整治他,得不到他的信任。从今天起我收回荐言,闵安归我跟师父管了,与你无关。”

“做事果然不经脑子。”

非衣一向与李培南没有话说,更是没有耐心与李培南指摘下去,他见意思已经带到,转头就走。李培南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冷淡的笑。

这时垂拱门外响起一阵希聿聿的马蹄声,令非衣迟疑地顿住了步子。随后,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掠进来,在轻轻问着:“非衣在么?”

非衣立刻走出垂拱门外,对着未曾卷起的车帘说:“外面风大,又不听话,瞎跑了出来。”

轻柔女声笑着:“听说你已经回了昌平,却迟迟不归府,我自然要来请一请的。”

非衣答:“刚好给你采集了一袋干花,回府就能用上。”他转头朝着李培南冷冷瞥了一眼,抿起的唇角已经显示了严切之意,待再次回头时,脸色已经温和了不少。

因为对着祁连雪,他从来没有冷峻过。

马车垂帘轻轻掠起一角,抻在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上。肤色欺雪,胜梅一段香。她人也不下车,就在帘角处轻轻福了福身子:“见过世子。”

李培南远远应道:“免礼,送贵客出门。”话一说完就走进了厅门。

祁连雪见怪不怪,柔柔笑道:“谢过世子。”

非衣对着冷寂的厅门剜了一眼,才回头牵过马车缰绳,要亲自送出门。车夫有些惶然,他就伸手按住了车夫的动作,淡淡道:“向来如此,不必多礼。”

新换的车夫这才知道王府里的二公子对着祁连姑娘事必躬亲的情分,果然没再坚持,只跳下了马车。

非衣上了马,抖过缰绳,送着祁连雪回他自己的府邸。一列亲随押在车后,扣马缰缓缓而行,按照往例,与前车落下一点距离。

车里的祁连雪抿嘴笑道:“我听岛久公主说,世子府里新收了一名贵客,叫闵安。难道非衣也跟着贵客搬进世子府去啦?”

所以才迟迟不见归还。

非衣老实应道:“我倒没想搬进去,只想着将闵安诳出来,塞进我府里。”

“那敢情好。”祁连雪温柔笑道,“我可有个伴了。”

  ☆、第81章 一味相思

闵安去了昌平府衙向刑房司吏交付印章等物,固意请求离职。司吏见好好的下属说不干就不干了,情知有异,只拿话稳住闵安,也不答应他的辞呈。

府衙里的日常运转如旧,放告、收状、升堂事务有条不紊进行。因最高长官萧知情负伤,在世子府里养病,所有决令便由府丞代签。闵安有心要问白木郡的动静,特意带着点心拜访同房书吏,那人只说转手发放过密封文书,至于朝廷一直追捕的要犯是谁,他还真是不知情。

闵安没打听到消息,怏怏走回师父的民院里睡了一宿。清晨起,洗衣的花翠就开始唠叨,说是老爹为了表示清白,将世子府及非衣送来的诸多礼物退了回去,就连这座院子的房契,也被扔回到房东手里。

“唉唉,生计艰难,生计艰难呐。”花翠按住外衫放在石块上用棒槌一阵捶打,不住地叹气,“老爹的脑子转不过弯,连你也空手回来了。”

闵安讪讪地走过去,将腰包搜检一番,拿出所剩下的碎银交给花翠。他离开行馆时,退回了李培南所有的赏赐,因此也无钱银傍身。

花翠边洗衣服边问闵安:“老爹说,非衣和世子爷都对你动了凡心,真的么?”

闵安蹲在脚盆旁,无精打采地摆手。他本就不信自己会落入李培南的法眼里,只当李培南有些怪癖,喜欢豢养男童,与世子园林里养着一些珍奇走兽一样的心思。再就是他不大相信李培南的为人,自然也一手抹去了李培南说过的话,更不提那些逗弄过他的私密事儿。非衣讲过多次要秉持同门之谊,连师父也是这样说,又有什么能让他想歪的。

花翠也觉得闵安不大可能引起两人青睐,回头对闵安细致瞧了一会儿,笑道:“话说回来,还有半月就是你出嫁的日子,不如跟着姐姐拾掇下,学着怎样做一个姑娘家?”

闵安蹲着,将头脸埋进臂弯里,闷声说:“玄序都不知跑去了哪里,还做什么姑娘家?”

花翠笑啐:“又说气话了吧,玄序只是不爱来我们院子,做事倒是稳妥的。到时候他一定抬着大红轿子来娶你,保准惊动整个昌平府!”

玄序很少抛头露面,花翠虽然也在疑虑,但作为闵安的义姐,她自然也是帮忙说尽好话,安抚住闵安的心。

吴仁已去街头占卜讨生活,闵安闲在屋里半天,花翠洗洗刷刷嫌他占地方,将他撵出了院子,打发他去老街药铺做短工挣银子。

闵安出门之前,花翠多留了个心思,想着让闵安逐步做回女儿身,便对他细细拾掇了一番。闵安既然不再在衙门打杂,书吏行头也就用不上了,花翠取了他的布帽,将他鬓角长发绾成两道时兴的波云缕绦辫,用布带缠好了,又束在脑后编成一股结发,松松坠在硬挺衣领上。黑鸦鸦的发丝配着白净的肌肤,立刻显露出闵安俊丽的侧脸线条来。

花翠又取来一套新做的衣裙让闵安穿上,闵安揪着袖口不肯换衣,说道:“我突然脱了男人的衣衫,穿起裙子,外人看我,会笑话死。”花翠哪里听得进他的申辩,见他还在磨蹭,走过去就拎住了他的耳朵,吼道:“换不换?”

闵安执意不肯,与花翠周旋,一直寄养在院里的玉米爬到墙头,啃着瓜果好奇地看着揪在一团的两人。院外石墙缓缓行来一辆华美马车,它回头看见了,吱地一声叫。

院里争斗的结果是花翠退一步,给闵安换上了下幅宽撒绣着团花的长袍,上身再罩了一件灰色绢丝外衫。闵安觉得与往日衣装差不多,才放心地走向外面。刚一打开院门,石阶下站着锦袍李培南,黑黑的眼睛看过来,焕发出神采。

李培南没有说话,眼光胜过千言万语。

闵安的脸色冷透了下来,他当着李培南的面哐当一声关上门,栓好了,再从后院走出去,去了药铺打工。花翠仍在洗衣,看到闵安折返身走向后院,心奇问了一句。没听到回答,她就忙着做其他的活计去了。

李培南特意弃了侍卫队,只让车夫随行,就是为了不惊扰民户。他站在门外许久,都不见闵安再出来,拿出备好的零嘴儿引得玉米翻下墙,一溜烟蹿上他的臂弯里。

李培南摸摸玉米的毛,说道:“闵安呢?带我找到他。”

玉米吃了糖酥糕点,嘬嘬手指,一阵风跑向前,李培南跟着找过去,在一处青石街巷里的药铺前停了马车。

药铺是老字号,斜挑出旗幌子,斑驳着一些岁月的痕迹。

门口晒着一筛子甘草,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由着丫鬟搀扶,手持梨木拐杖颤巍巍走了出来。丫鬟细细说着话,似乎有些嗔怪老人家要亲自来取药的举止,老妇人就答道,多走两步活动下筋骨也是好的。

闵安又端出一筛子草药,放在竹架上,顺手搀扶了老妇人一把。一近身,他就闻到一股淡香蜂蜜味,心里想,这位老大娘的药单开得巧,将她整个地浸在糖罐子里了,不带一点苦气。他抬头一看,李培南的马车已经停在巷子对面,甩手又走进了内堂。

老妇人经过马车时,闻到一丝沉水香气,回头瞧了瞧车辕包手处的印记,发觉是龙旗徽纹,连忙又回身向着窗帷行了行礼。“老身见过大人,给大人请安。”

她不知道车里的大人是谁,但锦青龙旗是楚南王府的专用徽志,又恃楚南王亲自接见过她,要她来昌平劝说第二子忠心报效朝廷,举发楚州官员行贪一案,因此她与楚南王府就结下了一些不解之缘。

路过看见楚南王府的马车,自然也要例行拜见一番的。可是药铺的老板确是知道老妇人的出身,见她都要拜,立刻看出车里的人来头更大,忙不迭地掀起衣袍下摆,小跑着来到车前躬身请示道:“贵客莅临小店,是有何见教?”

李培南伸指撩开帏帘一角,看清外面低头问安的人是谁,只对老妇人回道:“马老夫人免礼。”

马老夫人听见声音,蓦地记起他是来过自家宅院镇场查出案情的世子,心里感激他解开夫君马灭愚的枉死之谜,恭声力请他去二子府邸喝一杯薄酒洗尘。

李培南一口回绝马老夫人的好意,将她打发走,却随着药铺老板走向了前面厅堂里。天窗上,一阵明光撒落下来,粉壁及站柜静静沐浴在光线中,透着一股草药香气。柜台后的店伙计停下手里的活儿,齐齐向紫袍李培南行礼。李培南的袖口翻出一大片金丝藻绣,衣领制式又与众不同,药铺里的所有人稍稍打量一眼,就能大概猜出他的来历。

闵安从后面的穿堂里抓着草药走进来,并没看见柱子旁站着的身影,对着郎中说道:“大叔我刚想起一件怪事,忍不住要来给您说说——刚才那走出门的老妇人,方子里没开蜂蜜这味药,身上却带着蜜香味儿,会不会是她老人家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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