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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_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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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离和庄兰这两个孩子,做梦都想要一个捕鱼篓子,得到一个,便学犬子那般,将捕鱼篓子埋到河中,抓来水草遮盖。

  他们不得要理,不时去碰触竹篓,翻看里边有没有鱼虾,这样自然什么也捕不着。

  戏水到黄昏,庄兰拿着捕鱼篓子回家,跟在院子里剪茶花的庄扬说:“兄长,犬子兄送我一个竹篓子。”庄扬拿过捕鱼篓子,仔细查看,发现做得有模有样。

  “投我以木瓜,要还报什么?”

  “香瓜。”

  庄扬噗嗤笑着,他蹲下身摸摸庄兰的头说:“犬子母子生活艰苦,可以送他们些米粮。”

  即是隔岸而居,也不忍对他们不闻不问,家中不缺米粮,稍微救济他们些。

第5章 养它又不能吃

  昨夜下过雨,清早绿草沾着水露,犬子背着竹筐,在林中找寻菌类。他只采他认识的菇子,不曾见过的,哪怕看着没毒,他也不敢动它。在丰里老兵王瘸子教过犬子不少东西,包括如何采集菌子。

  王瘸子无妻无子,独自一人住在丰里聚落外的一处荒野,因为残疾,他只能勉强种点芋头,食物主要靠打猎和采集。王瘸子因何成为一位瘸子,犬子并不清楚,但是听刘母说,曾经王瘸子也不是个瘸子。王瘸子会支着根木杖,用于代替他残疾的左脚,长年累月和这根木杖相伴,木杖俨然已代替了他的脚。有时,这木杖也成为了王瘸子的武器,用它驱赶跟在身后试图抓弄他的孩子们,孩子们总是哗然而散,又很快聚集在他身后。

  犬子知道,王叔是个神弓手,而这些嬉闹的孩子,不曾见过他在林中狩猎的情景。因为腿脚不便,王瘸子只能守株待兔,他狩猎野兔、山鸡、水鸟,百步穿杨,百发百中。若不是有这样的奇技,在丰里孤独贫困的王瘸子,早就饿死了。

  为世人所弃,没有亲眷的人,难免脾气都有些古怪,王瘸子不爱与人往来,但他很喜欢犬子。犬子也喜欢去找他,犬子热爱弓箭,喜欢听王瘸子讲他当年当兵的事。有时候王瘸子也会说点关于刘爹的事情,王瘸子说:你父亲是个很勇猛的人,有危险总是自己先上,很得士兵爱戴。犬子会在心里描述这个父亲的样貌,高大威武,穿着皮甲,执柄长长的缳首刀,身后背负着弓箭,骑在骏马上驰骋的雄姿。犬子想,他以后也要当这样的人。

  犬子用木棍拨开齐膝的杂草,在林中游荡,他停在一棵老树前,在树桩上发现几簇侧耳菇。他摘下菇子,放入篮中,又继续往前行走、寻找。

  这两日得益于捕鱼篓,不至于终日饥肠辘辘。犬子知道不能只吃一样东西,即要吃鱼,也要吃菇,还有笋,还有野菜,与及不多的米粮。生活虽贫困,但犬子的日子并不苦闷。

  西岸山林鲜有人迹,菌类丰富,就是蛇和毒虫也不少,荆棘遍布,需得小心。

  侧耳菇只少量采集,它们放不久,够两餐吃便可。犬子主要采的是毛木耳,他采得半筐的毛木耳。毛木耳晒干后可以储存着慢慢吃。

  出林丛,返回家,犬子把侧耳菇放在厨房,一会让阿母做菇羹,自己则去晾晒毛木耳。将毛木耳铺在竹筛上,搁门口,有风有日,连续晾晒数日,便可收好密存。可惜此物在当地同样不值钱,否则晾干后,拿去换几个钱也好。

  犬子不只在吃上花费心思,也会想着挣钱,只是他年纪还小,未曾去过县城。乡下的土产,就是笋干,挑到县城里去卖,也还是能挣点小钱。

  喝过两碗菇羹,犬子取了锄头,便到湖畔去开垦一处水田,他想种芋艿。现下种的庄稼还太少,就一处豆田,远远不够他们母子一年的口粮。

  在舅家住时,犬子经常要干农活,喂鸡喂猪、插秧、打豆子、磨谷子等等,就是这样,舅母还总嫌弃他们母子。往日那令人不平的遭遇,就当是因祸得福,至少知道怎么种庄稼。

  家中没有芋种,犬子打算今日将田开恳了,明日和阿母去吴家店卖布,顺便买点芋种回来。

  自搬来竹里,犬子无一日不在辛劳,他的双手伤痕累累,缠着布条,即使这样,他仍用伤手掘地。

  这一个清晨,犬子采来一筐蘑菇,在河畔垦田,做了不多事。

  庄家院子则到此时才开始热闹起来,庄扬穿戴好衣物走出木廊,心情舒畅看着远处的山光水色。目光移近,看到对岸垦田的犬子。

  “竹笋,你不乖,不许咬扫帚。”

  庄兰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正在训斥跟仆人抢扫帚的竹笋。

  庄扬下楼,将庄兰喊来,他从厨房里取来一个大木碗,从米缸里勺满一碗米。怕木碗中的米在半道撒了,又找来竹篮把木碗装上,盖上篮盖。

  “阿兰,你将这些米送去犬子家,便说是昨日捕鱼篓的酬谢。”

  “好。”

  庄兰提起篮子,往对岸走去,竹笋跟在庄兰身后,被庄扬抱住。竹笋是只貘崽,腿短不说,也懵懂不懂事,怕跟着过桥,不慎掉到河里去。

  一大碗米,说多实在不多,说少也不少,经过战乱,米粮贵着呢。

  犬子正在河畔劳作,见庄兰提着一个篮子过来,他没理会,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掘地。

  “犬子兄,我兄长要我送米给你。”

  犬子狐疑看着庄兰及她手里提的篮子,他还没听懂什么兄长、送米。

  “你做了一个捕鱼篓子给我嘛,兄长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是还报你的米。”

  庄兰昨日接受了庄扬的教育,已经会背这句诗,虽然其实她不懂什么叫“琼琚”。

  “哦。”

  犬子面无表情,柱着锄头歇息。

  庄兰打开篮子,将那一碗米捧出,搁放在地上。

  “跟你兄长说,我不白要他的米,算是跟他赊,拿一升会还一升。”

  犬子知道这么一大碗白米,值不少钱,他不白拿人东西,只是现下实在很缺米粮。

  庄兰没仔细去听犬子说什么,把米送上,她蹦蹦跳跳往回走。

  犬子把大碗捧进屋内,怕撒出米来,走得很慢。好些日子,没有吃过白米了,终于能喝上一顿米粥。

  刘母见犬子捧着一碗米进来,惊得放下织梭,过来问:“犬子,这是哪来的白米?”犬子笑说:“阿母,对岸那户人家送的。”刘母觉得不可思议,继而又有些担虑,叫犬子给送还回去。“阿母,先留着吃,以后再还他便是。”

  女孩说的兄长,犬子觉得应该就是那位很温和的少年,心里对他萌生了几分好感。

  从来没人给他们母子送米粮,就是犬子这样常在舅家帮农活,分到的也不过是一点点高粱和豆子。

  黄昏,母子俩喝米粥,吃烤鱼和烤菇子,难得饱食的一餐。

  第二日刘母布匹织好,和犬子去吴家店卖布,换回二斗豆子和半斗粟。又买了织布的丝线和一些芋艿种子,未剩一子返回。哪怕如此,母子俩心中仍十分开心,手上有粮,之后好段日子都不必心慌。

  河畔种上芋艿,门口的豆田,豆苗抽出细藤。需要插上竹架,让藤叶往上攀爬。

  清早,犬子带上伐竹工具,乘舟到东岸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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