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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_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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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鸿斟酌半晌:“殿下试想一下,若是有一只老虎,很小的时候就被关在笼子里,每天被人好吃好喝地养着,没有利爪,不会咬人,人们都当它是只温顺的大猫,然后突然有一天,它恢复了兽性,在人们面前伸出利爪,咆哮示威,眼看就要冲破牢笼,你觉得那些关它的人会怎么做?”

夏渊眼神微闪:“他们会趁它还没能出来的时候,杀了它。”

荆鸿颔首:“不错,这是人们保护自己的本能。所以在时机成熟之前,要劳烦殿下将那只猛虎藏好了。”

夏渊敛目,一口咬掉半个肉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虽说荆鸿暂时不希望夏渊在人前锋芒毕露,但凡是能帮助他自身进步的东西,他都不吝于给。更何况据他的了解,夏渊已经完全值得更好的教导了。

因此在数日后的夜间,荆鸿将一本书放在了夏渊枕畔。

夏渊拿起来翻了翻,见里面许多文字和绘图,还有许多朱笔的注解,他翻回封面,上面只有两个字:“烛……天?这是什么?”

荆鸿道:“秘籍。”

夏渊噗嗤一下乐了:“当我小孩子呢,随便拿本画画书就告诉我是武功秘籍。”

“……”荆鸿怔愣,看样子如今的夏渊是真不好糊弄了。以前他说什么他都信,一本教授基础功法的《澄明诀》就让他如获至宝,然而现在真正的秘籍放在他面前,他却不信了。

夏渊见荆鸿不语,再次翻开瞅了几眼,问道:“不会吧,真是秘籍?”

荆鸿点头。

夏渊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仔细琢磨了一下开篇起手式:“聚血通脉,武心澄明,气吞辉夜,荧烛燎天……好像真的很厉害的样子……荆鸿,这秘籍是哪里来的?”

荆鸿知道敷衍不过去,便道:“烛天是临祁一脉的功法,和澄明诀一样,都是我家乡的武学,武心澄明指的就是澄明诀,殿下的澄明诀已经大有所成,可以修习烛天了。”

夏渊微眯起眼:“哦?可是你从前不是跟我说,澄明诀是孟家的武学秘籍吗?这会儿怎么变成你家乡的了?荆鸿,你耍我玩的吗?”

荆鸿抿唇:“臣不是存心要欺瞒殿下,只是家乡之事……无颜多提。”

夏渊脸色沉郁:“你曾说你是孤儿,无处可归,也是骗我的?”

荆鸿辩解:“臣确实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家乡只是空名,对臣而言没什么意义了。”

“哼,临祁……临祁到底是什么地方?在塞外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偏远之地,殿下不知也不足为奇。”

夏渊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终是移开了逼视:“罢了,不想说就算了。你有你的苦衷,我可以不问。你对我好,我便不疑你。”

荆鸿松了一口气:“谢殿下。”

不料夏渊忽然道:“对了荆鸿,你知道谢青折是哪里人吗?”

荆鸿措手不及,愕然看他:“臣不知,殿下为何这么问?”

夏渊见他唇色泛白神情紧绷,淡淡笑了下:“突然想到,随口问问而已。”

他在笑,荆鸿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你是不是……”

“嗯?”

“……没什么。”

荆鸿避开了这个话题,他知道夏渊是在有意试探他,他不敢问他想起了什么,也没有资格问。到了这一步,荆鸿反而不那么胆战心惊了。哪怕夏渊想起了一切,哪怕他认出自己,只要他还让自己待在身边,他就会一直偿还下去。

而此时的夏渊,心中的疑惑几乎膨胀到了极点。谢青折,荆鸿,一个那样害他,害得他痛不欲生,一个对他这样好,好到令他全心依赖。这样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把他们联系到一起,可每当他觉得自己要抓住什么时,到头来还是一团迷雾。

这局棋,两人遥遥相望,却是谁也不进,谁也不退。

心思难以言说,便随口搭话。

夏渊翻出了《澄明诀》和《烛天》两本“秘籍”:“荆鸿,这两本上都是你的字迹吧,你成天写写画画的,就是在忙这个?你会武吗?”

荆鸿答道:“臣不会武,但臣看过这两本功法的描述,也见同族的人练过,所以是凭记忆默写出来的。”

“凭记忆?万一你记错了怎么办?万一我练得走火入魔了怎么办?”夏渊故意挑刺。

“请殿下放心,事关性命,臣不会记错。”荆鸿耐心为他解释,“临祁一脉的功法走的是武学正道,强身之余亦可提高修为。臣在容易走岔的地方做了注解,只要循序渐进便无妨,殿下不会有半点损伤。”

事实上荆鸿还是说轻了烛天的修习效用,烛天乃是临祁上乘武学,入门易,要想大成却很难,不过若能练到五成,便也能跻身武林高手之列了。

上面的注解是他收集钻研而来的心得,他不强求夏渊能练通几成,也不在意他是否能成为高手,只希望他能少走些弯路,若是有朝一日身陷险境,能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夏渊端起凉了的糖水,依旧笑笑的:“那时候没发现,现在看来,你有很多事瞒着我呢。荆鸿,你还是从前那个真心待我的荆鸿吗?”

荆鸿看了看他,退后两步,俯身跪地:“臣还是从前的臣,只是殿下……已不再是从前的殿下了。”

夏渊看着他低下的头颅,没来由的一阵心痛。

他仰头,喝下了那碗混着血的糖水,甜味入喉,却不复以往美味,一股腥气呛入他的眼中,恍然间,他竟分不清跪在自己面前的是谁了。

这几日夏渊彻底驯服了狗腿子,这只曾经害他摔过跤、害荆鸿挨过板子的鹦鹉再也不敢对他翻白眼,更不敢拿屁股冲着他。

夏渊一吹口哨,狗腿子就栖在他手臂上,要它说什么就说什么,所有的指令都绝对服从——它不敢不从,再不从,它半边翅膀的毛就要被夏渊拔光了。

这一举动在那些专给夏渊挑刺的人眼中自然成了玩物丧志,但夏渊乐见其成,他按照荆鸿说的,把那只“猛虎”藏得很好。

下午与荆鸿对弈之后,是他独自研习烛天的时间。一段红色的注解引起了他的注意:运气至此,取捷径直走三焦,可省去一周天,但切记不可急躁,否则气血不畅,易伤肺腑。

夏渊到底少年心性,敢闯敢为,既然有捷径,他肯定会走捷径。当即运气凝神,将澄明诀所修澄明之气引向周身经脉,到手太阴肺经附近时,陡然转向手少阳三焦经,结果猛地一阵气堵,胸口血气翻涌。

他这才想起那句“不可急躁”的忠告,慌忙重新理气调息,然而那条经脉不知为何怎么也顺不了气,胸口也越来越闷。夏渊又尝试了一次,想了想,暂歇下来,吹了声口哨,唤来狗腿子,交代了两句话。

看狗腿子扑棱着翅膀飞出去,夏渊继续调息,他不信这条路走不通。

片刻后,荆鸿听到窗外扑啦啦一阵响,刚打开窗,就见狗腿子一头栽进来,扇着翅膀在他头顶盘旋,大声叫着:“嗄嗄!太子受伤啦!要死啦! 嗄嗄!”

荆鸿一听脸色骤变,猛然站起,情急之下膝盖撞上了桌角,他也顾不上那阵剧痛,急忙随狗腿子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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